車輛失控相撞、飛機自天而降、爆炸與火災充斥在城市每一個角落。

倖存者在街道上奔逃，哭喊聲、尖叫聲，迴盪在城市上空。

錢佑看著撞入小區圍牆的重型卡車，心中第一反應居然是：這才是末日的正確開啟方式！

這倒不是他期盼著天下大亂，而是明明都世界末日了……

倖存者還如此有組織、有紀律，喪屍也都被困守家中，沒有出來遊逛狩獵。

這些都與他想象中的末日，相距甚遠。

“原來是這裡嗎？”

就在這時，一路都保持著沉默的王煜，突然開口道。

原來是這裡？

錢佑一愣，看向王煜的目光中滿是疑惑：“你…你知道這裡發生的事？”

王煜的異能，難不成還有預知的能力？

要知道自從末日降臨後，自己一直與王煜待在一起沒有分開過。

正常來說，他知道的事情，自己不可能不知道，除非他預知到了什麼。

“不知道。”

王煜搖了搖頭，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那輛重卡與圍牆缺口，但語氣卻依舊如地下隔離區那般冷靜：“錢醫生，你還記得我們最初規劃的路線嗎？”

錢佑下意識點了點頭。

兩人所規劃的路線並不複雜，從醫院後方五道街四馬路前往六道街，然後沿著六道街前行途經一馬路的公園，抵達公園後再從公園橫穿而過，進入七道街的商業街。

到了商業街以後，就已經走過一半路程。

離開商業街後，按照最短路程，於商業街前半段的路口轉向進入八道街，沿著八道街六馬路連續橫穿二道街，便可以抵達錢佑家所在小區。

這便是兩人最初選擇的路線，在抵達商業街前，路線並沒有發生改變。

但在商業街時，帶路的王煜卻沒有按照原有路線於商業街中轉向，而是徑直穿過了商業街。

對於這一點，錢佑並沒有在意，只認為王煜想要在商業街逛一逛。

至於會不會走錯路，這一點完全不需要擔心。

因為北原市的整體佈局以橫平豎直為主，橫為街、豎為路，雖然街、路都有相應的名字，但對於當地人來說，還是習慣用幾道街、幾馬路來稱呼。

也就是說，無論怎麼走，都可以在下一個路口進行轉向。

再加上王煜選擇路線上，並無那種非封閉的小區與人群聚集地，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去阻止。

之後也是一樣，雖然所選擇馬路與街道不斷變化，但最終目標都是位於八道街與是九道街之間的宏光小區。

“商業街向南走的四馬路有小吃攤位被撞倒，牆壁上能夠看到血液的手掌印，而在街角處有很多明顯的腳印，沿著四馬路而過，但並有進入商業街。”

“橫穿商業街後，經過二馬路時，我又在二馬路看到許多的腳印。”

“還有那個被卡在伸縮門上的保安喪屍，從其動作來看，明顯是在襲擊人時被卡在那裡的，但那周圍並無居住區。”

“……”

聽著王煜口中的話語，錢佑整個人不由呆立在了原地。

因為，王煜所說的這些，他完全沒有注意到！

經過每一個路口時，他主要觀察的都是街道上有無喪屍、那些緊閉房門是否被開啟。

根本就沒有去注意王煜口中什麼攤位被撞倒、牆上血手印、腳印之類的東西。

畢竟，暖黃色的路燈所能提供的照明極為有限，光是眺望馬路盡頭有沒有人影移動，就已經讓他時刻緊繃的神經感到疲憊了。

原本他還覺得，這一路走來沒有遭遇喪屍，完全是自己兩人運氣好。

可現在看來……

好像並不是如此！

想起來了！！

錢佑聽著耳邊王煜的話，雙眼看著那張稚嫩臉龐上的冷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昨天……

不對，應該說前天晚上，自己帶著王煜在地下隔離區進行各種檢查時，他也是如此。

默默的跟著自己，沒有東張西望、也沒有瘋言瘋語，給人感覺好像完全不在乎周圍環境一般。

但透過昨天的經歷來看，正是自己帶他於地下隔離區走動的那一個來回，讓他記下了地下隔離區的佈局與所有病人的特徵。

並不是寡言少語，而是……

習慣在陌生環境下，全神貫注的觀察周圍一切蛛絲馬跡！！

……

王煜大腦在這一刻快速運轉起來，將這一路看到異樣與腦海中所記下地圖結合，如同地下隔離區時那般，於腦海中形成了一副平面圖。

平面圖以八道街這個封閉小區為起點，向著四周擴散、延伸，將所有可能有喪屍出現的區域都著重進行標記。

“不對…路線不對……”

王煜眉頭緊皺，腦海中平面圖，這一路上經過許多次完善。

按照最初的平面圖來看，擴散的起點不該是這裡。

而是……

宏光小區，錢醫生所居住的宏光小區！

哪裡出了問題？

不是單線擴散，而是多線擴散。

但喪屍為什麼會多線擴散？

自行擴散的話，毫無理智的喪屍，不該是集體行動，而是會如同地下隔離區那般，到處遊蕩。

有人從封閉小區中脫離，喪屍被他們吸引而擴散？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人’又為何會選擇脫離？

斷電後，小區內各棟樓下的電磁門禁確實會自行開啟，但小區住戶家中防盜門並不會被開啟，完全足夠抵擋一階喪屍。

除非……

有二階喪屍誕生，讓‘人’不得不選擇脫離。

但以二階喪屍的破壞力，一路走來，不可能不在街道上留下痕跡。

外病區的女外星間諜，也就是那位王煜為進入地下隔離區，而將其撲倒撕咬的女患者。

曾自顧自的跟王煜說過許多知識，例如如何跟蹤、如何反跟蹤等間諜技巧。

她說過，作為外星人的她，能夠透過人類行動路線，還有一路上的蛛絲馬跡，判斷出這個人內心想法與目標。

但她也說過……

永遠不要將這種分析，用在瘋子身上。

王煜並不喜歡那傢伙，因為她腦子有問題，老說自己是來監視她的特工，還天天湊到自己身邊，自顧自的講述自己的豐功偉績，特別煩人。

所以當初選擇襲擊目標時，王煜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她。

一方面是因為討厭她，一方面是因為……

附近的病人中，王煜只能打過她。

但不喜歡，並不意味著王煜不相信她所說的那些知識。

因為據王煜瞭解，當初她的家人為了將她送入精神病院，不僅動用了社群力量，還申請了街警與遍佈大街的天眼來協助抓捕。

但她卻憑藉自身反跟蹤技巧，在北原市這個簡單的十八線城市範圍內，戲耍了追蹤自己的人三個月之久。

言歸正傳。

從一路上的痕跡來看，喪屍並不是漫無目的遊蕩，而是成群行動，並且行動中透露出一種針對性與紀律性。

但多線行動這一點，卻讓王煜無法理解。

更不理解，那些喪屍為何會前往宏光小區，之後又從宏光小區饒了一圈，於橫穿商業街的四馬路進行匯合。

目標是什麼！？

正常來說，只要有點腦子，知曉危險的人，都不會選擇聚集喪屍。

做出毫無邏輯之事的人是瘋子，而瘋子應該待在精神病院。

無錯書吧

但……

這並不意味著精神病院外，沒有瘋子。

外病區的醫生說過，某種情緒與或者某種渴望達到極端的人，就會成為患者。

醫院外，並不缺少這樣的人。

殺人狂、色情狂、暴躁狂……變態人格、反社會人格、偏執人格等。

精神疾病並不少見，據外病區的醫生所說，每五個人中便會有一人有機會患上精神病。

只是末日前的世界中，這些人被各種因素影響與壓制著，甚至可能在影響下，一生都不會發病。

但在末日後的世界，這些人中的很大一部分，可能會在各種刺激下被喚醒，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危險人物。

莫名其妙的脫離小區、莫名其妙的聚集喪屍、莫名其妙的多線行動……

喪屍的行動，具備針對性與紀律性，這完全不符合喪屍‘毫無理智’的特徵。

這是否說明毫無理智的喪屍，有可能誕生智慧？

如果不可能的話。

那是否有人類在不具備李忠‘消除自身存在感’異能的情況下，被喪屍發現，又不會被喪屍襲擊。

甚至於……

控制喪屍！？

想到這裡，王煜不由回想起自己在地下隔離區時的推測。

能不能成為覺醒者，是不是與一個人的情緒有關？

更大膽一些的去猜測……

是不是‘只有’那些情緒極端的精神病患者、殺人狂……等對人類有危害的瘋子，才有機率成為覺醒者？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覺醒者就不是那份末日文件中所說的救世主，而是與喪屍一樣會威脅人類存亡的重要因素之一！

……

看著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當中的王煜，錢佑並沒有選擇打斷他的思緒，而是如同護衛一般，警惕的觀察四周動向。

封閉小區被重卡撞出的缺口周圍，並無喪屍走動，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

小區當中一個喪屍都沒有，這顯然不可能。

錢佑記得很清楚，這個封閉小區的車輛通道、地下車庫都在九道街，八道街這邊只有需要刷門禁的人行通道。

正因如此，他們才會選擇從封閉小區這邊路過。

但眼下圍牆出現缺口，那安全起見，還是換條路繞開這個小區比較好。

“錢醫生，我們走吧。”

等了近半分鐘，錢佑終於等到王煜開口，這讓他原本提著的心不由放了下來。

“要換條路嗎？”

“不。”

王煜搖了搖頭：“從喪屍的行動路線來看，眼下最安全的路線，就是這裡。”

最安全？？

錢佑眼角微微一動，哪怕這一路他對於王煜的選擇都極有信心，但聽到這話後，他還是有那麼一瞬間認為王煜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然而……

王煜卻沒有給他爭辯的時間，直接快步走出路口，沿著八道街向著那封閉小區的缺口走去，步行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

錢佑見狀，臉上閃過一抹猶豫與掙扎。

自己已經快要到家了，馬上就能夠找到自己的家人，他不想冒險。

但看著王煜那瘦弱的背影越走越遠，錢佑最終還是狠狠的一咬牙，拎著床腿快步追上了王煜。

哪怕這是個精神病患者，錢佑這個精神病醫生，依舊選擇了相信他的判斷！

暖黃色的路燈照耀下，兩人身上的病號服與白大褂，看起來極為顯眼。

隨著圍牆缺口越來越近，錢佑身體也越來越緊繃。

時間在這一刻變的無比緩慢，好似每一步都在接近死亡。

終於，兩人來到了缺口前。

可不同於身體緊繃到極致的錢佑，前面帶路的王煜，竟是看都沒看那缺口一眼，直接繞過重卡的車廂，向著前方走去。

這一幕，讓錢佑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立即追上王煜，站在他右手邊，目光警覺的向著那缺口看去。

斷電的小區內部，漆黑一片，但在路燈照耀的範圍中……

沒有任何活動的身影。

空無一物！！

就連他們先前經過其他小區時，漫無目標在柵欄門內遊蕩的喪屍都沒有。

整個小區，好似一座……

死城！！

這本該是一件好事，但錢佑看著那融入黑暗的一棟棟高層樓房，心中沒由來的感到一陣惡寒。

繞過重卡車廂，小區的電磁門禁口映入眼簾，那門扉雖然因斷電而解鎖，但在閉門器下依舊呈關閉狀。

只不過那向外開的門，只要輕輕一撞就能撞開。

咕噥~~

微微嚥了下口水，錢佑轉頭看了眼不知在想什麼的王煜，提起的心放了下去。

同時，內心卻有了無數的疑問。

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詢問的好時機。

接下來的數分鐘裡，就彷彿之前一般平靜，但隨著前行，街道上出現了黑色的乾涸血跡，並且變得越多。

而在血跡之上，遍佈著腳印，就彷彿有一支大軍從這裡路過一般。

但走到下一條馬路時，這些腳印卻是逐漸暗淡，直至消失！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錢佑心中不安在這一刻到達了極點。

因為……

腳印是對向的，一邊是封閉小區，一邊是自己所居住的宏光小區。

他們在這個路口匯聚，然後沿著馬路前行，不知去往了何方。

在這種不安下，又走了一分鐘左右，宏光小區映入了錢佑的眼簾。

但他的臉色，卻在這一刻，變的極為難看。

因為……

小區供行人通行的電磁門禁倒下了，就彷彿被什麼人推倒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