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就連南宮辭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緊張。
緊張即將出現在朝凰筆下的人會是誰...
緊張他心中無法言說的情愫...
正當南宮辭心亂如麻、不知該不該放任朝凰繼續畫下去時,朝凰繃著臉,鄭重落筆,一筆一劃勾勒出大致的輪廓,漸漸填充,一副完整的面容很快便呈於紙上。
畫工雖然沒有多好,但每一筆好似含著落筆人的心。
神形具備。
一眼便能看出執筆人的心意。
南宮辭聽到動靜,堪堪回神,視線一轉就落到了畫紙之上,在看清朝凰所畫之人是誰後猛地瞪大了雙眸。
“你!”
“本將軍已經將心上人的樣貌畫與攝政王看了,那攝政王是否願意將你袖子裡的畫卷給本將軍看看呢?”朝凰放下毛筆,大大方方的迎上了南宮辭的視線。
完全沒有自爆的窘迫。
唯有一片至誠。
畫卷上,有與南宮辭身上所穿一般無二的蟒袍。
有南宮辭很少會取下的血玉。
還有他那張據說能治嬰兒啼哭的臉。
等等等等,無一遺漏。
此刻,朝凰大膽且熱烈的表達著自己心中所念。
南宮辭睫羽微顫,幾次動了動唇,想要說點什麼,最後卻什麼都沒能說出來,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朝凰。
試圖從朝凰的眼底看出開玩笑的痕跡。
結果,完全沒有。
南宮辭開始信了。
信朝凰沒有跟他開玩笑。
只可惜...
南宮辭緊了緊袖口,迅速斂去眸底的洶湧,淡然轉身:“霍將軍乃是霍府嫡子,霍家唯一的血脈,本王雖不看中子嗣,只可惜,將軍身上揹負的實在太多了。”
好男風不算什麼,抬些小倌回府中養著也沒什麼。
但是,自北國建國起從未有哪個府邸娶了男妻。
更何況是他們這種人…
南宮辭與朝凰一個是異姓王,後由先皇欽點成為了攝政王,另一個乃是霍府嫡子,霍府護衛北國,滿門榮光。
如若單獨而論,倆人皆是天之驕子,身處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可若是將倆人綁在一起...
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在百姓間,都會成為談資。
最重要的是他們身上所揹負的責任太沉重了。
光是霍府的傳承就壓得南宮辭心尖抽痛。
他可以無後,卻不忍所愛之人無法面對先輩。
更不能接受所愛之人與他人誕下子嗣。
一時間,南宮辭藏在袖子裡的畫卷變得無比燙手。
儘管南宮辭畫的心上人是朝凰,朝凰畫的是他,南宮辭卻沒有承認,亦沒有挑明朝凰的心意,整個人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不再去看桌案上的那幅畫。
朝凰見他如此也沒有難過,因為朝凰知道自家阿辭的秉性,他胸懷家國,更在意自己,唯獨吃虧在記憶不相融。
在南宮辭的心裡,他就只是南宮辭,不是暮辭。
沒辦法像朝凰這樣獨善其身又灑脫。
識海內,三生透過朝凰的視角盯著南宮辭的背影看,有那麼一瞬間他彷彿在南宮辭的身上看到了暮辭尊上的孤寂與決絕。
當初,所有人都不在了,尊上只能獨自前行,抗下了所有。
那時三生還不懂,現在卻好像懂了一點點了。
【宿主,尊上所揹負的遠遠比你想象的還多。】
三生突然開口,朝凰眼底的促狹瞬間消失,慢慢閃過一縷心疼,最後是堅定:【我會對他好的,會帶他回家的。】
一轉眼,朝凰壓下心底的眷戀與心疼,屏住心神,試探著扯了扯南宮辭的衣袖:“攝政王...”
“將軍可還有事?若是無事便不送了,本王還需辦公。”
南宮辭本就有些動搖,恨不得轉過身將朝凰緊緊地抱在懷裡,現在被她這麼軟軟的拉著衣袖差點兒破功。
幸好他在最後一秒繃住了。
拔那什麼無情的拍掉了自己衣袖上的小爪爪。
朝凰連連呼痛,剛醞釀出的溫情脈脈胎死腹中,驀地靈光一閃,意有所指的哼了哼:“沒事啊,本將軍就是覺得攝政王說得有理,我還真需要一個孩子!走了!”
書房的門再次開啟,守在門前的楊安與管家咻的一聲望了過去,朝凰見狀甩了他們一枚白眼,扭頭就走。
倆人往裡一瞧,驀地倒吸一口涼氣。
只見南宮辭的臉上掛著駭人的風暴,嗜血陰森。
楊安與管家身為南宮辭的心腹從未見他如此。
抓耳撓腮的給對方使眼色,卻不敢上前觸黴頭。
楊安:主子越來越可怕了...
管家:嚇人...
朝凰離去後一股死寂逐漸蔓延,縈繞在南宮辭的周身,良久後南宮辭才動了動身子,拿起了朝凰留下的畫卷:“派一隊暗衛跟著霍將軍,本王要他毫髮無損。”
“是!”
楊安得到命令後一股腦的衝出了院落。
徒留管家一人承擔了所有。
南宮辭旁若無人的回到桌案後,站在了朝凰剛剛站的位置,將他畫的朝凰與朝凰畫的自己擺在了一起。
這麼一看便是一整夜紋絲不動。
子嗣...
明明是由自己率先提出的...
可他的心...
為何會這般痛?
——
宣平侯世子李平津平日裡搶男霸女、作惡多端。
在京都老百姓的心目中可謂是貓嫌狗厭。
當李平津將於午時處斬的訊息一出整個京都都熱鬧了起來,西城大街的菜市口前還沒到午時就圍滿了趕來的百姓,一個個都想要親自來確認下訊息是不是真的。
從捉拿到下獄,再到判決處斬,整個過程走下來不到三天,李平津傻愣愣的跪在處斬臺上,還有些蒙圈。
還算是乾淨兒的容貌紅果果的顯露無疑。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天吶!竟然真的是宣平侯世子!我認得他!”
“老天有眼,這等惡人終於遭到報應了!”
“什麼報應?我聽說他這次犯到攝政王的手裡了,攝政王是何人?那可是鐵面無私的主,真是活該!”
“攝政王?我怎麼聽說是霍將軍下的令呢?”
“霍將軍?他之前不是整治過這個宣平侯世子嗎?可惜最後還是被無罪釋放了,這次怎麼可能是他呢?”
“是吧是吧?我也覺得是攝政王!”
前幾日,南宮辭當街命人帶走李平津,好些人都看見了,而朝凰在朝堂上的手段也流傳了一些到宮外來。
人嘛,很少有不八卦的,
東一耳朵西一耳朵的訊息零零散散,引起了議論。
這時,一道不同的聲音突然冒了出來。
“攝政王?霍將軍?到底是誰解決了李平津這個雜碎?你們就沒有準確點的訊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