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聽到那雙色火焰中傳來一聲輕笑，她沒有反駁我，只說：“赤火一直怨恨著你，我沒有辦法幫你了。”
“你幫得已經夠多了。”
最後一絲雙色火焰消弭，殷漫語在術式圖的邊緣氣急敗壞：“怎麼回事？你不是說只要啟動這個術式圖，一定萬無一失嗎？”
“那不是要問你教出來的‘好女兒’？”
那一邊，兩人起了爭執。而這邊，也許是我吸納了雙色火焰的關係，赤火的燒灼感減輕，我也可以勉強移動了。
好，就這樣。走過去拿起滅，砍斷這些該死的鐵鏈……
我剛拿到滅，頭頂忽然傳來一個癲狂的笑聲。
“喲喲喲，這不是老對頭嘛！小鬼，快下去！下去砍斷他的劍！”
黑衣的少年神情冷漠，冷靜道：“沒看見那些火嗎，我還沒有接近就會被燒成灰。”
“這火算什麼！老子煉刀的時候可是研製出了業火！有老子在，燒不死你的！”
少年依舊不信，即使倉桀在他身上拳腳相加，他仍是立於樹尖紋絲不動。
管他呢，自救要緊。
我揮劍劈向鐵鏈，火勢卻驟然猛烈，地底又竄出兩道鐵鏈，縛住雙手，向下一扯！
我的視線前，洛冷眼望著我，問：“子竹，是你殺死的吧？”
我沒回答，洛並起雙指，輕輕下壓，我身上的鐵鏈又沉重了兩分！
“你……難道已經、回到神界了？”
洛支著下巴，道：“回去了。這也是神教我的。”
原來如此，一回到神界就殺回來找我報仇了麼？
“子竹是我殺死的，沒錯。可你……不也殺了自己的雙生。”
洛揚起腦袋，似乎在望天：“她不會死，等我殺了該殺的人，她會醒過來。”
洛在說誰，似乎並不只是在說我……
身上的鐵鏈收緊，幾乎繳碎我的魂魄！
洛說：“既然你承認子竹是你殺的，那就死吧。”
我趴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面，耳道里微弱的心跳在迴響。除此之外，似乎還有一個聲音……
“我的主人，請打破這個封印。”
“打破？怎麼打破？”
“用您的手中利劍。”
這聲音是從哪兒來的呢？仔細分辨的話，似乎是從地下傳來的。
剛剛那個幻影指著的地方，不是無常滅，是術式圖中心的地下。只不過無常滅剛好放在那個位置而已！
這個術式圖下，還有一個封印？
那個幻影再次出現，伸手指向我的左眼。
對啊，我給自己下的六個封印，還差最後一個。
難保不是神耍些小心眼，知道我會回來解開左眼的封印，就在這個封印上面再畫一個術式圖！
不過，我也只不過碎片之一吧？也許……死了也沒差吧？
我有些昏昏欲睡，遠處的申湫似乎在咬牙切齒地說些什麼。殷漫語也許是嫌他吵鬧，皺著眉頭朝他走過去。
眼前恍惚變換，站著一個稍顯稚氣的女孩兒，那面容，不是阿未又是誰。
我問：“他這一世安穩無憂，你又要求什麼？”
阿未還沒有後來的傲氣，微微低著腦袋，倔強道：“您也許不信，我預見他下一世有難。”
我嘆了口氣：“生死有命，輪迴有序。你又何必強求他活得安穩長久？”
阿未握緊了拳頭，道：“如果不是遇見上一世的孟先生，阿未便不是今日的阿未，這份恩情，阿未報答不完。”
“難道，你真要這樣保他三生三世？”
阿未想了想，點了點頭，又迅速搖頭：“如果阿未活得夠久，阿未的餘生，都會保護他。”
“他只不過為你驅了病痛，無意中又免了你被妖精蠶食。你這樣做，值得嗎？”
“值得。”阿未堅定的點頭，“若不是孟先生無意之舉，阿未早已灰飛煙滅，連輪迴都不可能了。”
我又嘆了口氣，輕輕搖頭：“上一世，你用一半修為換了他平安。那這次用什麼換呢？再用修為話，可不夠哦。”
阿未一愣，似乎原本就是打算用修為來換。這一提醒她才想到，再用修為的話，她就無法維持精靈的形態了。到那時，別說保護別人，她自己可能都不注意就被妖精吃了。
我靈光一閃，道：“不如，用你的神性吧。”
阿未不解：“神性？那是何物？”
“傻孩子。”我輕笑，“有了神性，你就有了飛昇為神的機會。”
阿未似乎擔心這件東西並不值得交換，問：“神性……會對您有所幫助嗎？”
我搖頭：“我不需要那東西。”
阿未皺眉：“那……為何？”
“神性這東西很神奇，它來自本源，卻脫離本源。如果失去神性，就會從神壇跌落；若得到神性，除了可以用來增漲修為，我還可以用這份神性，重化一個一模一樣的魂魄。”
阿未大為震驚，問：“那豈不是隻要保住神性，就可以不死不滅？”
“後悔了嗎？”我笑問。
阿未搖頭：“我只是……這太不可思議了！”
我繼續說：“也並非不死不滅。神性所化魂魄，雖為生靈，卻失去本源，算不得生、算不得死，更不能入輪迴，假若‘死’了，便是魂飛魄散，沒有重來的機會。‘重生’也不一定會成功，就算成功，會失去所有記憶也說不定。”
阿未若有所悟，道：“若是您覺得神性值得交換，那就拿去吧！”
我微感驚訝：“不能飛昇也沒關係嗎？”
“如果保護不了他，飛昇於我來說，沒有意義。”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神性為非作歹？”
“我相信您不是這樣的人。”
我愣了愣：“我最後提醒你，若是我將你的神性重化生靈，那便會成為我的奴僕。”
阿未不假思索，躬身作揖：“您屢次幫阿未救了他，阿未甘願成為您的奴僕。”
我看著阿未，忽然開懷一笑，伸手在阿未面前一捻，一條紅繩在手。
“這是你的一部分神性，就當做押金吧。你只要找到那人的下一世，讓他隨身佩戴，等我幫助他度過劫難，剩下的這份神性，我自會收下。”
這是……我與阿未的對話？
怎麼偏偏這時候恢復這種記憶？這還讓我……怎麼安心去死啊！
我收了阿未的修為、又收了阿未的神性，雖說申湫的劫難已過，可若是因為我再受牽連，實在讓我過意不去！
我撐起身體，舉劍刺向術式圖中心。
洛皺了皺眉頭，雙指再次下壓。
“給我——破——”
術式圖失去囂張的紅焰，原本瑩藍色的光芒在空中破碎、消散。
如同我八歲那年的情景再次出現，那霧氣組成的人形披著一頭盤根錯節的長髮，居高臨下地俯視我。
他說：“我的主人，您來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