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少年人,爾果然能聽到我說話嗎……”
黑暗裡幽幽傳來的聲音將我一下子從夢裡驚醒。
我坐起身,安慰自己那只是一個夢,慢吞吞地起床收拾好自己,出門去上課。
因為重感冒還沒有好利索,感覺我的關節都是僵硬的。
我剛走到宿舍樓下,差點和申湫撞了個滿懷。
“喲!能蹦能跳了啊?”
和申湫說的話多了我才發現,有時候他的溫柔大概都是偽裝,一句話不把人噎死就算不錯了。
我正要無視申湫繼續趕路,他卻突然一聲大喊,嚇得我一下蒙了圈。
“你背後!”
這兩天我對“背後”這兩個字一直神經過敏,申湫拿手一指,我唰地就回過頭去。
然而,我背後什麼都沒有。
聽阿未說,申湫在那次“靈魂出竅”之後也能夠看見鬼怪了,因此那些東西也將他視為盤中美餐。
那麼問題來了——現在是申湫在故意嚇我?還是他看錯了?或者說……他看見了,我卻沒看見?
我僵硬地回頭望著申湫,看得他也是一臉懵逼:“你背後有……有東西!”
“可我……看不到啊……”申湫的表情看起來不像是在騙我,這麼說……真的是我看不見了?
“不會吧!”申湫揉了揉眼睛,又把阿未叫了出來。
但阿未一臉不爽,反問:“那裡什麼都沒有。你的眼睛出現了什麼問題嗎?還是你的腦子出問題了?”
阿未一說完,這下輪到申湫徹底蒙圈了。他抬手撩起了自己的劉海,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又讓我給他比了比額頭的溫度。
“難道……發燒的是我嗎?”申湫對著我看,我只好問他看見了什麼。
但申湫囁嚅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算了還是不說了,長得怪怪的,我們還是去上課吧!”
申湫拉著我往教學樓走,我隱約聽到身後有人嘆息:“小生哪裡長得怪了?唉……”
我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是我聽錯了?
申湫碰巧和我上同一門課,我邀請他和我並排,他卻有些不樂意的樣子,看也不看我一眼就坐到了我前面。
我看到阿未再次現身,把我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還是皺著眉頭消失了。
真是怪了……
對於常人來說,哪天看見了鬼怪也許才會說這麼一句。但對於我來說,看見反而是司空見慣的事,看不見反而變成了怪事。
申湫作為班長,學習成績也是班裡的一把手,上課更是沒有出現過遲到早退打瞌睡的情況。
但是今天他坐在我前排,我看得分外清楚。老師開始講課還沒有五分鐘,他就已經開始“小雞啄米”了,不一會兒就趴在了桌上。
不對勁……
我一下子沒了心思聽課,剛剛申湫還和我打打鬧鬧,怎麼可能一下就困得睡著了?
作為和申湫簽訂了契約的守護精靈,阿未也很快發現了不對,現身檢視了一番,卻束手無策。
“他怎麼了?”我抽出一張草稿紙,寫字詢問來到我身邊的阿未。
“看起來只是睡著了,正在做夢而已。”阿未皺著眉頭,“但總覺得有些不對……”
沒辦法,講課的老師雖然發現了申湫在睡覺,但他們一向眼熟這個好學生,便放過了他。我再囂張,也總不能上著課去吵醒睡覺的同學……
不過,下課鈴剛剛打響,申湫就一下子抬頭醒了過來!
我急忙跑到他身邊去,他還一臉迷瞪,但一看到我,突然大呼小叫起來:“我做了一個夢!”
“嗯,做了整整一節課呢……”
我和阿未異口同聲地回答,申湫又是一愣,抬頭果然發現教室裡的人都已經離開了。
“唉,算了算了。我跟你說,我夢到的就是你身後那個怪怪的東西!”
學霸不愧是學霸啊,少上一節課也沒事!我在心裡默默地吐槽了一番,一邊拉起申湫往食堂走,一邊聽申湫情緒高昂地講故事。
那是個書生,人雖年少,卻滿腹經綸,心中的抱負更是比天高。
只可惜啊,英雄無用武之地,小小鄉村更是連鄉試都不舉辦。倘若到別處去參加鄉試,家裡卻出不起錢給他當盤纏。
書生坐在村口的大樹下唉聲嘆氣,不料想招來了一個年輕女子。
“你都坐在這好多天了,因何事唉聲嘆氣?”
書生認得她。她就是村口地主家的小姐,聽說她們家在城裡曾是商戶,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但是樹大招風,最後被別人擠兌得在城裡待不下去了,舉家遷徙到了鄉下。
她們家的手下開出了好幾畝荒地,用城裡帶來的稻穀栽種,又悉心照料,第一年的收成竟然比務農這麼多年的村裡人還要好!
農民們自然讚歎不已,又分外眼紅。
這時,她們家又說,她們給村裡人免費的種子,地租比別處減少一成,到時有了收成賺了錢,只分盈利的四成。
這家新來的地主一下子被農民們捧上了天,在心裡供成了神,在鄉村裡照樣過得風生水起!
書生瞅了一眼少女,又是一陣唉聲嘆氣:“小生空有一腔抱負,卻沒有盤纏參加一個小小鄉試,真是說來慚愧啊……”
少女轉了轉眼珠子,嘻嘻一笑:“這有什麼難,我去託我父親幫幫你便好!”
書生這會兒正愁無人能幫,少女這樣一說,當下便恢復了一半精氣神!
少女也非常有效率,回家沒一會兒又來把他請回家,和她父親詳談了幾句。
地主也非常豪爽,看出了書生確實有點真材實料,當下便給了盤纏,說是日後有了出頭之日再償還也不遲。
書生倒也不負眾望所託,頭一次鄉試便拔了頭籌。
回鄉之後,書生自然也成了一個風雲人物。地主又贈了他盤纏,供他去參加會試,更是許諾,若是書生能得到“貢士”頭銜,參加殿試,他便將小女許配給書生。
於是三年後,書生在少女的送別下,信心十足地踏上了路程。
然而,剛到第二個城的城門口,他就遇到好幾個劫犯把他的盤纏搶了個精光。
書生越想越內疚,在一株大樹底下唉聲嘆氣。
“罷了罷了,小生也只能以一死來洗刷這屈辱了。”於是,書生乘著夜深人靜,解下腰帶便在那株大樹上吊死了。
只不過書生沒注意那棵樹是株槐樹,吊死在上面的他完全沒有被陰差發現,稀裡糊塗地成了一個遊魂。
“啊,那真是一個糊塗的書生呵。”我嘲諷了一句,聽到有人附和。
“可不是嗎。唉……”
我愣了一下,問申湫:“剛剛是你在說話?”
申湫搖了搖頭。我這才發現,我身後不知何時跟了一個沒腳的遊魂,飄飄忽忽地倒挺嚇人……
我一拳把那個遊魂書生打得七葷八素,質問:“這兩天我感冒也是因為你吧?你幹嘛要跟著我!”
“哎喲,小生真的不是故意的呀,且聽小生慢慢道來!”書生抱著腦袋,生怕我再打他一拳。
“自從那天槐樹託大人您辦完事,枯死之後,小生便發現自己不再受槐樹約束,靈魂也在慢慢恢復。只不過小生已經變成了一個遊魂,沒有辦法再入輪迴。當初,小生為了一己屈辱便上吊自殺,如今想來實在是對不起幫助我的人,於是想要求求大人,不知可否將小生送入輪迴,來生報答他們的救助之恩。”
我皺了皺眉頭,沒想到這書生倒也不是很糊塗,就是迷糊了點兒……
“但是,現在那件寶物不在我手裡,我沒辦法幫你。”
“啊,無妨無法。大人肯答應幫小生這個忙,小生已經感激不盡!小生在人世已經等了很久了,也不急於這一時片刻,小生會回到槐樹那裡去,等候佳音。”
書生說完話便被我打發著離開了,頓時覺得神清氣爽,感冒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真要幫他啊?”申湫看著我們對話完畢,才明白自己錯過一節課的真實原因,頓時對那個書生一臉嫌棄!
我點了點頭,還來不及說話,遠遠就看見副班長“呼哧呼哧”的跑過來。
“哎呀可算遇到你們了。班長這個週末要野營你是不是還不知道?”
“啊?什麼時候說的!”
“上個週末呀,碰巧你不在。你回來之後又忙的不見人影,我都沒有機會告訴你。其他人都已經分好組了,只能委屈你們倆一組了。快準備準備,明天一早就出發了!”
副班長說完又“呼哧呼哧”地跑走了,只留下我和申湫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