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錢博衍送安葉一和月生回到無端閣借走了《西屏泉弈遺譜》後,錢博衍已經有半個多月沒有來過無端閣了。聽說錢博衍這半個多月來每天卯時起,子時休,呆在書房裡一步也沒有邁出過。直到昨日,安葉一讓月生送信去錢府,邀約錢博衍三日後到觀音山蓮溪庵對弈一局,月生才看見了眼角烏青烏青瘦了整整三圈的錢博衍。
觀音山橫列三峰,臨江聳立,山勢險要雋秀,之前有為姓徐的人來這裡玩了一趟,還寫了一篇文章稱讚觀音山之美。安葉一也很喜歡這裡,她幼年不出無端閣時常聽靜慈師太說觀音山的美景,春日碧水清澈魚蟲嬉戲,夏日樟柏婆娑鳥唱蟬鳴。安葉一第一次出門就是去的觀音山,覺得靜慈師太所言不虛。
一路賞景一路走,不一會就走到了蓮溪庵門前。山門前有三株三百餘年的珊瑚朴樹,枝葉繁茂,樹影斑駁地映在蓮溪庵的黃牆碧瓦上。月生和安葉一看見寺廟外一個人穿著黑色的斗篷遮住了手腳,風帽壓得低低的看不見臉,站在佛寺之外似乎在等人的樣子。那斗篷空空蕩蕩的,似乎遮蓋著一具纖細的軀體。那人似乎察覺到月生和安葉一正在看著她,忽的一驚肩膀一抖,趕緊向樹林裡跑去了。
錢博衍看見月生和安葉一都在朝一個地方,好奇的問道:“你們在看什麼?”
“小生,剛才好像看見一個人。”
“有人?我怎麼沒看見?”錢博衍奇怪道。
“那人跑得快,跑走了。”
正說著,一個穿著月白長袍的身影帶著清冽的聲音從寺中的走來。“幾日未見,錢兄可瘦了不少。”
錢博衍行禮道:“信王殿下。”月生也跟著錢博衍行了一禮,唯獨安葉一沒有動,反而定定的直視信王的肩頭。
安葉一雖然行為失了禮數,但朱由檢從來不在意這些虛禮,倒也不以為忤,客氣的給錢博衍與月生回禮:“博衍不必多禮。月先生也是,博衍的朋友就是小王的朋友。安姑娘別來無恙?”
“多謝王爺掛念,王爺今天看上去精神了許多呢。”
“哈哈,難道本王給安姑娘萎靡之感嗎?”
安葉一眼光掃過朱由檢的肩頭,微笑著說道:“王爺說笑了,王爺是軍旅之人,怎會萎靡。”
“王爺今日怎麼在此?”錢博衍問道。
“我昨日到你府上,你府上的人說你閉關多日,為了今日的棋局正在補覺,讓人不許打擾。你的棋藝在朝中也是數一數二的,能與你對弈還讓你如此重視之人,本王也想見見,所以一早就來了蓮溪庵等博衍。選在蓮溪庵中對弈,錢兄所約之人一定是位隱世高手吧。”
錢博衍一曬道:“我今日所約之人就是安姑娘。”
“哦?”朱由檢眉毛一挑看著安葉一,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本事?“安姑娘真是多才多藝,是本王小看了。”
“王爺過譽了,我只是略懂皮毛而已。”安葉一微笑著說。
“葉一,怎麼不邀請你朋友進來,老是在門口站著?”一位慈眉善目的師太領著兩名年輕點的女尼從寺內走了出來。
安葉一上前兩步雙手合十道:“靜慈師太,玄清師傅,玄妙師傅。”
玄妙看見安葉一笑嘻嘻的說:“安施主,師傅前段時間天天唸叨你呢,你怎麼今日才來。”
安葉一嘴角一抽,勉強笑著說:“有勞師太掛念。”靜慈師太微笑著看著安葉一也不說話,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但是卻沒由來的讓人感覺到一股壓力。安葉一干咳一聲,又說道:“上次介紹了朋友到蓮溪庵來小住,多有叨擾,想必師太……沒有那麼記仇吧……”
靜慈師太雙手合十,面帶微笑著說:“阿彌陀佛,出家人以慈悲為懷。只顧著講話,怠慢三位施主了。施主裡面請,貧尼已在香堂中備好茶水。”
一行人等跟著靜慈師太走入蓮溪庵。安葉一遲了幾步,走在最後,進門前她眼角向右一瞟,看見遠處黃牆的盡頭一個黑色的衣角時隱時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