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不上難受，甚至很平靜。”陸陽偏過臉輕笑道：“是不是聽起來挺冷血的？爸爸已經被證實了犯罪，還是罪不可恕的那種，兒子卻坐在警局裡和警察談情說愛。”
夜色已深，陸陽望向他的眼睛被燈折射出光芒來。
陸陽的眼睛竟然如玻璃珠子一般光亮透明嗎？
不，是因為其中有淚水。
陸陽嘴上說著不難受甚至平靜，但他的眼睛說不了謊。
沈默的心就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的揪住，從鈍鈍的疼痛加重再加重。
最後他忍不住直接伸手將陸陽擁抱在懷裡。
雙手收緊的一剎那他才意識到，這麼一段時間陸陽瘦了很多很多，臉上看不出來，但肩胛骨卻摸著比原先要突出不少。
“現在只是搜查，說不定……”
沈默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身為一個警察，怎麼會在這種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
陸陽輕笑一聲道：“哥，你不用安慰我了，對他的懷疑從我母親去世的那一刻就開始了。”
沈默呼了口氣，將心中的酸楚壓了下去，隨後輕撫兩下後背才將他放開。
“為什麼懷疑？”
陸陽定定的看著沈默的眼睛問道：“我的眼睛好看嗎？”
雖不知道陸陽現在問出這話的意思，但沈默還是不假思索點頭應道：“毋庸置疑。”
“有些人上鏡有些人不上鏡，我母親也就是楊美諭就是不上鏡的那種，不管是怎樣的鏡頭都無法將她眼睛的美麗拍出十分之一來。”
眼睛……
沈默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的眼睛。”陸陽指了指自己，“和楊美諭的眼睛有七分像，只要是見過我們倆的都會以為我是他們的親生孩子。”
一個人小時候的五官和長大後的有可能會不一樣，但眼珠子是不會變的，變的只有其中的神情。
“所以你覺得他們收養你是因為你的眼睛？”沈默問道。
“這是最最開始的一個不切實際的構想。”陸陽低頭看著自己因為撥開石塊而傷到的食指繼續道：“我的母親先遭遇車禍後因疾病去世，這是一切懷疑的種子。”
沈默點頭。
許久之前陸陽就坦白過，他來第五區並不是巧合，而就是為了找他沈默，想要弄清楚當年車禍以及去世的真正原因。
“現在原因已經弄清楚了。”陸陽放下手指，“雖然不知道是否和他有關係，但也是因他而起。”
沈默只抿唇應下，並沒有對此進行什麼言論的發表。
“你還好嗎？”沈默只這麼問。
陸陽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膀，“陸震南是A組織最大的反派，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所作所為，這最壞的結果，我已經想過了。”
所有的事情先把最壞的那個結果想到，然後不管發生什麼，最後都能夠接受。
然而，現在的事實會更壞嗎？
沈默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已經抵達陸宅進行搜查的陳海因。
“什麼情況。”沈默沉聲問，一旁陸陽偏過臉去望向窗外。
“隊長，發現一個密室，裡面有電腦，袁鈞正在檢查……”
嘈雜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隨即陳海因繼續道：“袁鈞已經檢查完畢，這個電腦就是所有資訊的發射源。”
“指紋呢？”沈默的聲音比之前更低沉了幾分。
“正在尋找與其吻合的密碼鎖。”
沈默望向陸陽，他全身的肌肉已經緊緊的繃起。
就算是已經猜想到最壞的結果，就算是心中的懷疑已經持續了十年，但那畢竟……是對他有養育之恩的父親。
雖然所有的結果最終陸陽還是會知道，但沈默還是站起身來朝著外面走去，不想讓陸陽再聽到任何資訊。
這舉動實在是幼稚，沈默在心中嘲笑著自己。
與陳海因的連線一直沒有斷，在沈默對著牆壁想今後該怎麼辦的時候，陳海因難以置信的聲音傳了過來。
沈默心中咯噔了一下，隨即迅速問道：“什麼情況？”
“與指紋吻合的密碼鎖找到了。”陳海因走上前去，“有一個很大的箱子，正在開啟中。”
沈默應了一聲，隨後條件反射望向門的方向。
陸陽沒有跟上來，他會晚一點知道這些訊息。
“隊長……”
陳海因沙啞的聲音將他拉回到現實中。
“箱子裡……”陳海因猛地吸了口氣才繼續一字一頓道：“是一具儲存完好的女屍，看樣子，應該是他夫人的。”
楊美諭的屍體？！
沈默瞬間震驚的直接站起身來，眼睛瞪得滾圓。
楊美諭不是病逝嗎，她的屍體怎麼會……
“你確定？”
“暫時不能確定，但是箱子的整個構造就是儲存屍體的構造，並且也連通著電源。”陳海因蹲下身來看著地上的電線說道。
沈默下頜角緊緊的繃成了一條線。
良久他突然撐著桌子厲聲道：“加快速度進行檢查，同時安排爆破組對整個陸宅進行地毯式搜尋！務必小心並且迅速！”
沈默突然想到了一種很可怕的情況。
醫院中的陸震南或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有可能陸宅中被裝滿了炸彈，只等時間一到，爆炸將一切證據全部毀滅。
而那具屍體……
他們倆終於可以在一起了。
如果是那種可能的話，陳海因他們現在的搜查無疑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就在電話結束通話的時候，陸陽突然闖了進來。
“陸陽你……”
“有一瓶紅酒！”陸陽氣喘吁吁的打斷沈默的話，“裡面肯定還有線索！”
程林飛給出的重要線索中，有一點就是愛喝紅酒。
“就是我之前為了示好而送給K的那瓶紅酒，其實是他在我成年的時候送給我的。”陸陽瞪著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道：“按照指紋的線索來看，那瓶紅酒裡，或者是瓶身，肯定有重要線索！”
“酒在哪裡？”
“我上次回去的時候放在酒櫃裡了。”陸陽急急道：“讓他們趕快找一找！”
時間緊急，沈默沒來得及將屍體的事情說出來，直接就撥通陳海因的號碼將紅酒瓶的事情說了出來。
果然不出陸陽所料，執行力極強的陳海因一下子就從紅酒標籤裡找到了一串數字。
最後一個隱蔽的密碼箱，終於被緩緩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