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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出走,茶旅社

陸殊從柴米拖進房間的小拉車上將衣服抖了抖,一件件疊好放進衣櫃中。

向窗外瞧出去天色正漸漸暗淡下來,陸殊將手頭上最後一件衣服小心擺進衣櫃。

衣櫃才將將合上,轉眼一陣透骨酸心的疼從心窩裡滲出。

陸殊才捂住心口,又一陣疼痛撕心裂肺般襲來。額間也佈滿冷汗,他望向籤契室的方向,果真心痛的感覺更加強烈。

“姜祁!”

姜祁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似乎周身的血液都彙集到心臟。

她的目光鎖在玉盒中的黑白照片上。

照片泛著淡淡的粽色,邊角略微磨損,從畫面質量看來大概也有幾十年的年份。而那照片裡其中一人她認識。

雖然那人的頭髮梳著略顯陌生的四六分背頭,衣著也是民國風的長褂,但那人的面孔……

“阿殊。”姜祁還是微微顫著手伸向了那張照片。

照片中的那名男子一定是阿殊。只是依偎在阿殊身邊那個懷抱孩子的女人她又是誰?

“我也曾有一個心愛的人”

“她去世了。”

“時間還是給我開了一個玩笑,我以為我能找到真愛,相守一生。卻發現我連愛的機會都沒有。”

……

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就該是阿殊心愛的人吧。

可那孩子呢?難道阿殊娶過妻生過子……

血液在血管中發瘋般肆意流動,從後背到頭頂一陣陰涼。

突如其來的打擊一下子推倒了姜祁心中所有的美好。腦袋像是被一道閃電瞬間擊中,雙腿也再也站不穩。

她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望著手中的那張老照片,心窩中溢位酸澀。

阿殊,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你有妻子,你有孩子……

“姜祁!”姜祁朝著聲音無神得看去,陸殊一手扶著籤契室入室口的牆,一手捂著胸口,臉色蒼白。

果然……

是她到了那張照片。

“姜祁,你聽我解釋。”心間的疼痛不再那麼強烈,陸殊繞過籤契桌說道。

“她們是你的妻兒?”

答案她早已有數,但她還是想聽他說出來。

“姜祁,她們,她們是我的妻兒,可……”

“可你為什麼瞞著我。”姜祁打斷他說道。

“沒有那個必要。你就是我的妻子啊,丫頭。”

他知道這天總會來臨,他早晚要告訴她實情,可早已練習幾百次的話他卻在這一刻沒了頭緒。

“我不是!所以一直以來你都只是把我當成她的替代品?”她垂下頭盯著照片中的那張面孔。那張臉和她長得絲毫不一樣。

眼眶裡噙著液體,最後再也盛載不住墜在手背上。

“不,不是的。”阿殊握著她的胳膊,在他的目光落在照片上的同一秒,他立刻轉向姜祁“難道我應該知道?”再次看向他,姜祁滿眼的失望,心痛。

陸殊抿了一下嘴,不知什麼時候他的眼眶早已經紅了。喉間似乎糊上了一把漿糊。

“我的妻子,我唯一愛過的女人,她叫元頊娘。”陸殊哽咽說著。

被雷電擊中一次的機率有多大?被擊中兩次的機率又會有多大?

她就是那個被兩道雷擊中的人。

在這寒冬臘月裡的風本就凌冽刺骨,姜祁這臉上還愣生生得掛著幾道淚痕,這風風吹過臉上,和那冰磚貼在臉上沒啥兩樣。

“你就是元頊娘。”

“那封頊孃的寄存信是寫給未來的,百年了,就只有你能拿得出來,你怎麼解釋?”

這才大年初一,鎮子上的店鋪大多關著,就連小賣部的老闆也關門給自己放假。

就沿著這空蕩寂靜的街道望下去,一個古風建築挺在老房子裡,屋頂的飛簷高高翹起。

“無吟茶旅社。”

姜祁吸了吸泛酸的鼻子,朝著茶旅的燈光走去。

“呼……好暖和。”相比起前兩次到這茶旅店時店裡冷冰冰的,今天茶旅社裡頭卻十分得暖和,暖黃色的燈光應和著紅色的喜慶燈籠,姜祁周身的寒氣這才抖掉些。

“今天也是來喝茶的嗎”沙啞的聲音十分具備邊辨別性,說話走來的就是茶旅社的老闆寥迥。

老闆今天倒是換上了一身棉服,如果不是袖口腳腕的設計較為寬鬆,這老闆的臉在這棉服的對比下就只能是更小了。

“老闆,今天還有空房間嗎?”

自打姜祁進店,寥迥光是聽也能從她的聲音中聽出她這是哭過了。

“有,當然有,每間房間都是空著的,你自己去挑喜歡的住下就行。”寥迥轉身走到大門口,將門從兩側關合。

房間內沒有來自外面的風,這廳堂裡不一會兒就被暖氣充斥著。

“老闆,我剛出門沒帶錢也沒帶身份證件,可以等下給你嗎?”姜祁低下頭弱弱地問詢道。

“不用著急,依樣給你個五折。等天氣暖和點再離開吧。”

“老闆你真好。”寥迥長得本就精緻,雖說這嗓子是被上帝給開了玩笑,但是聽聽人家這語氣,真得好想衝上去抱一下。

姜祁自打住進無吟茶旅社,便愈發不願意離開,這數清楚了也不過就五天,她倒也不著急回三合院,只當做給自己放個假。

細細得想清楚了,就說她來雲谷鎮這大半年的遭遇,的確是匪夷所思。尤其自那封無期寄存信從信箱裡掉出來,阿殊在這之後又告訴姜祁她的上一輩子就是那個叫元頊孃的人。

當然,她好奇過自己在上一輩子到底長什麼樣子,經歷過什麼事。

只是她沒有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去了解元頊娘。

她並不瞭解元頊娘,放遠了說除了輪迴這個說法以外,元頊孃的確就是她的情敵。

嗯,算是半個情敵。

誰會把上輩子的自己當情敵?

姜祁想到這層關係竟然還感覺有些好笑。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寥迥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了出來,手上捧著一個圓鼓鼓的布袋。“給。”

姜祁也疑惑是什麼,手上沉沉的分量更使她疑惑。不一會兒,那袋子從內散發出一陣熱度。

“誒?這是?”姜祁舉起這熱布袋子觀察著,這布袋子的布料十分講究,上面還繡著梅花的紋樣,大概在裡頭包了一層棉摸上去軟軟的。

“這是……熱水袋?”

“湯婆子。”寥迥揉搓著雙手,感受湯婆子留下的餘溫。

聽完,姜祁將布袋上的繫帶拉開一小角果真看到了裡頭是銅黃的蓄水壺。小時候她也在街坊鄰居家裡見過這湯婆子,只是比這個大了一圈。

相比起來,她手上這隻湯婆子可小巧精緻多了。

“看你這寒冬臘月得跑來跑去,手就這麼暴露在風裡,女人的手也不知道愛護。”

說罷,寥迥揚起一隻手在半空中拂了兩下。姜祁手捧著一直溫熱的湯婆子,眼睛跟著寥迥的手在半空劃過。

這手可真還是男人的手?

他的手十分白皙,手指修長細膩,如羊脂般溫潤如玉。

“能,能讓我摸一下你的手嗎?”姜祁越是看得認真,越是能陷進去似的。

“喏。”

姜祁抿了一下嘴,上手便是一頓摩挲。

寥迥緊了下眉。這丫頭的手果真是沒有好好愛護過的。

雖說是有些嫌棄,可這手也還是乖乖得由著她來回撫摸。

“舒服嗎?”沙啞的聲音慵懶地從喉嚨間發出。

“嗯嗯!”

“你只要天天都住在這裡,我的手就能天天給你摸。好不好?”寥迥的腦袋一熱,自己剛意識到自己說出的話,也是覺得驚奇,無礙挑了一下眉毛,等著姜祁的回答。

姜祁也是一愣,點著寥迥手心的指尖瞬間也是通電般一熱。“嗯……可不敢,可不敢,萬一被我摸得粗糙了可不好。”

小妮子說完抱著湯婆子一路小跑上了二樓。

登登登的腳步聲剛踏上二樓,姜祁露出半個腦袋。

“老闆,今天咱們吃啥?”無吟茶旅社本是不提供餐食的。打姜祁住進來老闆便開始擔當起廚師的職務,想是猜到了姜祁早上容易犯懶起不來,便只是準備一日兩餐,午飯和晚飯。

“青菜面吧。”寥迥站在樓下沒有回頭。

又是素面,住進這無吟旅社,老闆做得最多的就是素面。既然是素面,樣式自然是沒有阿殊做得那麼多,好在他做得麵湯十分鮮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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