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內,姜祁一直處於遊神的狀態。
昨晚她還和六叔鬧得不可開交,都已經要分道揚鑣了,而這一刻她卻已經是他六叔的女朋友了!
而且回想這一天發生的事就像一部電影一般,深入敵營欲救小神童,卻反被綁架。原以為會命喪雲谷鎮,六叔上演及時上演一番英雄救美,再加上那幕感人至深的深情告白……
隨著記憶一點點得回放,姜祁肚子裡的粉紅泡泡越冒越多,激動之下一縮脖子——又牽動到了背後的瘀傷。
正疼得呲著牙咧著嘴,肚子裡傳來咕嚕一聲。
哎呀,一天下來,除了早晨吞了幾個小餛飩,這晌午的飯也耽誤了沒吃,更別說現在都已經臨近晚上了。摸了摸肚子,姜祁隨手拿起大衣就準備外出覓食。
當然,這天晚上姜祁特意敲了敲六叔的門,既然已經是經過正式表白過的人,當然要作為男朋友一起出去來一次浪漫的晚餐。
“阿叔,你洗好了嗎?這都已經很晚了,要不等下我們一起出去吃頓飯吧。”臉貼著六叔的門,她柔柔地問著。
然而房間裡並沒有傳出任何回覆。反倒是柴米搖著尾巴跑到姜祁的跟前,它嗚咽了兩聲,扭著屁股望著她。
姜祁這才意識到,柴米也同樣跟著餓了一天。瞧著小傢伙委屈的臉,她立馬走到西廂房的櫃子前,翻出一大包的狗糧,倒在柴米的碗裡。柴米兩隻眼睛立馬發出光,快速得扭著屁股跑了過來大快朵頤起來。
望著柴米吃得那叫一個滿足,姜祁的露出一抹微笑望著它慢慢站了起來,轉了個身便撞到了六叔的身上。
“走吧。”
姜祁不可思議得望著六叔,從他進浴室到衣褲完整得站在這裡不過十分鐘。更讓人吃驚的是六叔這趟出來竟然穿著和姜祁同一個款式的大衣,不僅是同一個款式還是同一個顏色,連領子和和口袋都是一模一樣。
六叔正一臉無辜得看著她,好像在說,這件衣服只是自己隨便拿的。
望著他,這是姜祁第一次感到六叔這麼可愛。
“咳咳,這件衣服只不過是我隨手一拿穿上的。”六叔緊跟的這一句解釋更是逗笑了姜祁。
“你是不是早就定好了情侶裝?”臉上滿是期待,姜祁眨著眼睛等著六叔的回覆。
可六叔徑直朝著院口的方向走,“別多想,這不過就是員工裝。”
身後的丫頭雖然強捂著嘴,但還是撲哧得笑了出來,“員工裝……哈哈……”
已經走到院口的六叔突然停了下來,向後退了幾步,牽起姜祁的手。“笑什麼笑!去吃飯!”
這個動作措不及防得打動了姜祁心裡柔軟的位置,她被牽著跟在六叔的身邊。身上好像長出了一對翅膀正忽扇著,姜祁此刻感受到從未有的輕鬆和幸福,更是開心得合不攏嘴。
一旁的六叔微微得瞄著姜祁羞澀卻又有些得意的臉,同樣滿足地在嘴角扯起一彎弧度,卻沒有讓姜祁看到。
出了朝西三合院,六叔的右手十指交叉緊緊得牽著姜祁。
雲谷鎮漸漸淡入了黑暗中,街巷裡亮起一盞盞路燈,兩人的影子在巷子中拖得細細長長的。
沒走多遠,姜祁“精心”挑選了一個兩人在一起後共度第一餐的完美地方——巷口麵館。
兩人在冷風中站在麵館門口,整條巷子就這間屋子最為亮堂,姜祁的臉上露出一絲歉意和尷尬,雖然她也很想在一家高階的餐廳和阿叔共度第一餐,但這五臟廟老爺早就敲鑼打鼓,再考慮到雲谷鎮入夜後少有飯店還是開著,索性就來這麵館簡單解決一下。
六叔倒也不介意哪裡吃飯,兩人便牽著手一起進了麵館。
麵館老闆咬著一枚牙籤,臉上佈滿了驚訝,先不說自從麵館老闆14年第一次見到六叔,六叔,他從未踏進麵館一步。今天大駕光臨還牽著姜祁的手……看來今天的故事不淺。
“老闆,兩碗手工抻面。加兩份牛肉!”姜祁看著老闆愣出了神,舉著手在老闆面前一揮。
“他也要手工抻面?”麵館老闆睜大了眼睛詢問著。
“對,和我女朋友一樣,手工抻面,雙份牛肉。”六叔說完搬出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姜祁聽完,臉一下子被臊紅了,看他這架勢,是要雲谷鎮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他六叔的女朋友。同一刻,心裡頭大片的粉紅泡泡滿世界得飛著。
麵館老闆這一聽,再看兩人穿得衣服又是同一個款式,臉上立馬冒出媒婆般同款老媽子笑容。“好嘞!這面馬上就來。”
老闆吐了牙籤走進了廚房,兩三步回頭望著坐下的二人。
姜祁俯著身子靠近了六叔,輕輕得問道,“你這也太高調了吧。”
六叔斜眼看著姜祁,十分滿意得說著,“這很高調嗎?我和我女朋友出來吃飯,我讓老闆給我和我女朋友一樣的飯菜有什麼高調的?”說完,六叔的嘴上也露出一抹笑容。
“明天他準要把這事穿得鄰里皆知。”姜祁瞟了一眼廚房,麵館老闆正透著廚房窗戶笑著看著他們,她也尷尬得回應著一個笑容。
“就是因為這麵館老闆嘴巴最大,這樣你是我女朋友的訊息才會傳得快啊。”六叔正經得說著。
果然活了幾百年的老男人不簡單。
幾分鐘過後,麵館老闆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牛肉手工抻面出了廚房,“我多加了一份牛肉給你們。”老闆將頭扭向了六叔,“你要是也喜歡,以後和你老婆多來我都給你們加量。”
老婆?我不是他老婆呀!
姜祁剛拿起筷子,被老闆這麼一叫筷子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剛要解釋可旁邊的六叔卻笑得比花還開心,“好的。一定會的。”
會你妹啊!我哪裡嫁給你了!
姜祁眼睛一大一小得瞪著六叔,只見他只是輕輕將手臂環在她的背上,親暱得說:“慢點吃,別燙到了。”
這回她是徹底敗給麵館老闆和阿叔了。
倆人這面還沒吃上幾口,這老闆就熄了廚房灶上的火,只見他將手在圍裙上蹭了蹭,在姜祁和六叔那桌旁搬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他笑嘻嘻得望著六叔和姜祁,“味道怎麼樣?”
六叔不緊不慢得嚥下嘴裡的麵條,夾起一條面評論著,“麵條很勁道,這湯熬得也很濃郁,看得出下了功夫。”
被誇之後,麵館老闆露出一排煙燻大黃牙,樂呵著,“還是你懂行道。”
挪了挪屁股,老闆湊近了兩人鼓著眼睛,沉了兩度嗓音,說道:“你們聽說沒,鎮上的孩子綁架案破案了!就今天下午!”
姜祁和六叔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笑著,“哦,真的嗎?是警察終於破案了。”
“哪裡是警察抓到的,說來也神了,是鎮上收破爛的啞巴!”麵館老闆眉飛色舞地說著,“而且你們知道兇手是誰不?”
六叔蹙著眉,假意有興趣得問道,“是誰啊,這麼大膽子,綁架了孩子。”
“棉花加工廠的許老七!上回人家還跳河裡頭救了人,聽說救得就是啞巴阿巴!”老闆停頓了一下,倒了一杯熱茶,呷了一口繼續說著,“這就是因果報應,不管你做多少好事,這隻要做了壞事就逃不出老天爺的手掌心。不過,這啞巴還真是厲害。”
姜祁和六叔聽著老闆滔滔不絕得說著,“我就知道那啞巴不簡單。你別看他是個啞巴,我光看他那神氣,就知道他肯定是能做大事的人。”
這話一聽,姜祁在肚子裡吐槽著,也不知道是誰在阿巴被誤會的時候瞎起鬨火上澆油。
六叔在一旁扭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同意的笑容。
面吃到一半,六叔就發現老闆這火辣辣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就沒移開過,“怎麼了?”
“嘿嘿……我就瞅你著臉長得俊,雖然沒咋和你交流過,但也是四五年的街坊了你說是吧。”麵館老闆扭扭捏捏得拿著橫在肩膀上的黃色毛巾在臉上一擦,“你瞅瞅,我這白頭髮都冒出來一大把了,我看你可是一點都沒變!”
只見六叔面色不改得解釋著:“第一次見您應該是在14年吧,也不過才過了四五年,我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變化,不像您開這麵館可是大忙人。”
老闆被誇這一下子,立馬就樂呵起來擺著手說道,“哪有……”
晚飯回家的路上,姜祁和六叔並排走著,她微微低著頭,左手晃在冰冷的空氣裡,心跳緩緩得加速。
六叔面朝著家的方向,嘴角悄悄挑起,余光中看了姜祁一眼。
這麵館到三合院的距離不過幾分鐘,眼瞅著兩人在這沉寂中快走完了一半的路程,一陣小小的失落感從姜祁的肚子裡升了出來,她垂著腦袋暗暗得嘆了一口氣。
她將嘆氣的動作做的十分小心,生怕六叔觀察到。到底還是她對這份感情期待的太多,想起來也是,六叔都已經活了幾百年,這種你儂我儂的牽手動作他又怎麼會在乎。
姜祁心裡頭一邊琢磨著,不自覺得出了神,突然一隻大手牽起了他。心臟砰砰跳個不停,她咬著嘴唇抬頭看向旁邊的六叔,在路燈的映照下只能看到他半張背光的臉。她縮了一下肩膀,左手的拇指輕輕得摩挲著六叔的手背。
身上燃起一陣溫暖,腳步也不經意間輕巧了許多。而六叔下一個動作更是讓姜祁的的心也燃了起來。
他緊握著姜祁的手揣進了大衣的口袋。
兩分鐘過後,兩人到了三合院,柴米搖著小屁股湊了過來,看著姜祁的手插在了六叔的口袋,似乎是聞到了甜膩的戀愛味道,這小東西,嗚咽了一聲垂著尾巴跑回了房間。
院子裡頭,姜祁早已經羞得面紅耳赤,六叔轉過身望著她微微低下的頭。
“到家了,能把我手鬆開了嗎?”她難為情得說著。
六叔的大衣口袋裡,他緊緊得攥著姜祁的手遲遲沒有放開。他就站在原地凝望著姜祁一語不發。
幾秒過去,姜祁抬起頭,像一棵含羞草,想要小心試探卻又不敢讓人觸碰。
六叔望著她的臉,這還是第一次見她這樣溫婉矜持,特別是在這淡淡的月光下,格外柔美。
“鬆開了,你就走了是嗎?”
“我回房間休息,哪兒也不去。”姜祁抬起頭回答著,此時的六叔就像一個孩子,臉上佈滿了擔憂。
“明天呢?後天呢?以後呢?”他的眼睛從未那樣深邃,看著姜祁的眼神也格外溫熱。
姜祁調整了下呼吸,臉上的神情不能再認真,“你放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現在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哪裡都不去。”
六叔這才像是被打了一劑定心針,下一刻他將她抱進懷裡,貼著她的耳畔,輕輕得表白著,“姜祁,答應我,這一次不要離開我。”
想到六叔應該還在埋怨她早上一個人深陷危險,姜祁拍了拍六叔,“我答應你。”
兩人各自回到房間,沒過幾分鐘,臥在床上的姜祁就耐不住了,慢慢挪著身子下了床,剛開啟房間的門,就正面碰到六叔靠在西廂房的門口對角望著姜祁的房間。
姜祁的臉立馬羞紅了,若無其事得問著,“怎麼還不休息?”
“滿腦子都是你,睡不著。”六叔靠在門口,面不改色得說著。
突如其來的情話直擊姜祁的心房,她極力剋制著心裡的喜悅。在她心中六叔一直都是那種不苟言笑一本正經的模樣,原來在愛情面前,他也可以變得這樣可愛。
“呃……今天案子破了,明年我們去看看李梓祥吧。”為了打破這種尷尬的局面,姜祁嘗試著轉移話題。
“明天警察局的人肯定會讓李菁芳帶著他去做筆錄。我們過兩天再去看望他。”察覺到姜祁是害羞了,六叔轉了個身就要走回房間,“早點休息,晚安。”
站在東廂房門口的姜祁,手指掐緊了大衣袖子,“嗯,晚安……”
聽著阿叔的房門輕巧得關上,這丫頭立馬就恢復了本性,要不是後背上的傷牽引著,早就跳上了房梁,只見她全身緊繃著不停再原地點著腳,極力得控制著內心的激動破嗓而出。
晚安!聽到了沒!他跟我說晚安的那個神情還有他的語氣!
一下子只覺得天旋地轉,原來這就是愛情初來臨的樣子。
入夜後,柴米窩在小床上,睡得正香,躺在床上的六叔卻翻來覆去睡不著,他不知道到底是因為背上的傷隱隱作疼,還是因為太過於念念不忘著姜祁。
同一刻,東廂房臥室裡的床上,姜祁早已入了夢,只是嘴裡還會模糊得唸叨著,“阿叔……”
許老七被抓後三天,綁架案塵埃落定。
這天從一早烏雲就壓得厚厚的,一層堆積著一層,不讓透過一絲陽光。誰都不知道這雨會什麼時候下,人們穿著棉襖大衣總能感到一陣溼氣。
姜祁和六叔趕著雲還不算陰沉,走了兩條街就到了李梓祥的家,剛巧遇上正準備倒垃圾的李梓祥。
小傢伙看到了六叔和姜祁別提有多高興,興高采烈就跑了上來,接著立馬摟著姜祁的腰胯,“祁祁姐姐,我好久沒見到你們了!梓祥好想你們啊!”
姜祁被李梓祥突如其來的熱情下了一跳,某人看見這一幕臉唰得一下就青了,還沒等姜祁回話,六叔立馬走到兩人之間,“難道只想姐姐,沒有想過叔叔麼?”
李梓祥立馬又轉身抱著六叔,“叔叔,我也想你!”
“聽說你被綁架了,有沒有傷到哪裡?”奔著主題,姜祁蹲下看著李梓祥問詢著。
想起那天她和六叔先逃離了棉花加工廠,留下他還有其他三個被綁架的孩子在廠房裡,而那時許老七也因為發了瘋隨時都有傷害他們的危險,內疚瞬間爬滿了全身。
“那個叔叔好恐怖,他把我抓走之後就關在那個房間裡,讓我們叫他爸爸。其他的小朋友都嚇哭了。反正我沒有爸爸,我叫他之後他就不會傷害我。所以那幾天我都沒有手上。”李梓祥臉上略有些自豪。
他停頓了兩下繼續問道,“我們被救的那天,我好像聽到了姐姐你和叔叔的聲音,可是為什麼最後是阿巴來救我們的?”
姜祁慌張得看了六叔一眼,發著求救訊號。
“你應該是聽錯了,如果我和姐姐在怎麼可能不會救你們?”六叔摸著李梓祥的腦袋溫柔的說著。
姜祁隨後瞪向他,似乎說: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叔叔,你是不是和姐姐在一起了?”李梓祥抬起頭,一臉八卦得問著。
這一問題可讓倆人招架不住,姜祁甚至有些後悔沒有攬著六叔給他籤寄存契,這小傢伙原來沒了膽怯就這麼鬼靈精怪。
見兩人默不作聲,李梓祥嘴巴哦成了一個雞蛋大小:“有什麼好害羞的,姐姐,剛才叔叔好……緊張我抱著你的,肯定是吃醋了。”
被小傢伙這麼一揭穿,六叔就像吃了一癟,轉了個身低著頭。
李梓祥這是湊近了姜祁,貼著她的耳朵說道:“姐姐,我發誓叔叔肯定很喜歡你,從以前就很喜歡你。”
“你怎麼知道的啊?”姜祁拿著食指在他鼻尖一挑。
“男人的直覺。”李梓祥鄭重其事得回答著,那表情直接逗笑了姜祁。
“梓祥!你在和誰說話?”李菁芳的聲音先從房間裡傳出來,隨後她穿著一件修身的毛衣跑了出來。
自從兒子被綁架,她就像墜入了煉獄,分分秒秒都受著折磨。兒子被救回來的那天起,她就暗暗想著一定要保護好兒子。哪怕李梓祥出門只有一分鐘她都感覺這天要塌下來了。
“媽媽,這是寄存店姐姐和叔叔,他們特地來看望我的。”梓祥抬著頭挨個介紹著。
“寄存店?什麼寄存店?”李菁芳狐疑得看向姜祁和六叔。
“就是在隔壁巷子裡的那間三合院寄存店。”
李梓祥這麼一提,李菁芳的臉色霎時變白,後將李梓祥拉至身後保護著,“二位,今天應該是要下雨,我就不讓孩子耽誤你們了。”說完就轉身拉著李梓祥往家走。
“誒……祁……”李梓祥滿臉的失落回頭望著六叔和姜祁,欲要說著什麼,被他媽媽一扯,只能是乖乖得走回了家。
姜祁不知所措得呆在原地,看了六叔一眼,“這……”
“人之常情,一座開鬼門的三合院,那個父母會喜歡讓孩子經常去?”說著,六叔便拉著姜祁轉身離開。
“可是……”姜祁的心裡仍舊不是個滋味。
想起六叔之前說過不要和鎮上的人多接觸,想來也就是因為這個,大家不會理解寄存店的存在,那個朝西三合院,開啟鬼門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