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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七月底和越前龍雅

令退到底線的月野遙的內心完全沉靜下來的,即不是跡部景吾那勒令她認真起來的話語,也不是他那比不二週助的笑容更令人不悅的凌厲的劍眉,而是那雙離得遠些的眺望的眼。

月野遙,失誤就是失誤,失誤所導致的失敗是無法用任何技巧彌補的,你最好接受它。驀然,三年前的黑部由紀夫的話語冷不防的竄進了月野遙的中樞神經內。果然被看穿了麼?

宛如被黑部冷視著,月野遙反而自在了些。

第三球由幸村精市發球。到底是男女之間的天生的劣勢,發揮可圈可點的雙方都無法自對方處拿下決勝球。進入狀態的月野遙抓住時機打出一記拿手的滑板球,果然騙的對雙打併不熟練的兩位部長紛紛自以為判定落點而提前啟動奔去左側半場。

並不是炫麗的秘技,月野遙憑藉多年來研習的戰略技巧支撐著她還並不能自如使用的非慣用手。故意拖長到對手雙雙意識到半側空場時才快速擊出。月野遙右手正手引拍,生生止住了原本手臂應該由斜後45度處左右向前揮舞出約莫135度到180度之間的弧度,從而使本該打向左側半場底線邊角(月野遙面向方,跡部、幸村方向為右側)的球在對手一同跑向左半場時落在了右半場邊角線的位置。

不知是出於對判斷失誤的懊惱還是月野遙冷峻的雙眼所激發了潛能,前半場的跡部景吾反而向斜後方跑去。

這可不是個好選擇。月野遙在心中給出了判定。一般來說此時身處後半場的選手無論從跑動方向還是球落地後彈起的緩衝時間來看,都該由後半場的較為容易折返些的幸村精市去接球。縱然接的上,也最多會因準備時間不足而送對手一擊制勝球。

果然,球勉強蹭著跡部景吾的拍框彈回搭檔水谷信所在的半場。此時只要水谷信放個短球削進再次空了的前半場,這一分便穩穩在握。然而……一記毫無角度可言的上旋球精緻的打向了幸村精市。

手冢領域?月野遙下意識猜測。球並沒有像影片中曾見到的手冢領域那般回到幸村精市面前,既然不是手冢領域,那麼此時幸村精市的表情就更加的令人覺得奇怪,他甚至沒有去接幾乎貼在眼前的球,如果不是意識到搭檔水谷信的狀態的話,月野遙儼然就要以為對面的兩個男人終於要發揚紳士的行為。

在對拉中的月野遙來不及仔細觀察水谷信此時的反應。單從她那毫無焦距的瞳孔和不正確的揮拍方向來判斷,此狀態大約是資料中提及過的滅五感神技。

“可真是‘紳士’呀。”男女混雙的比賽儼然變成了一女挑二男的比賽,使月野遙說話時削減了諷刺意味的是幸村精市逐漸褪去的鋒芒。反倒是跡部景吾一球一球正和月野遙打得起勁,連續壓制月野遙還並未自如運用的反手拍。而促使月野遙最終將這話說出口的,正是幸村精市盯著水谷信的複雜的目光。水谷信無意識的走到了網前,距離幸村精市不到五米的地方。清醒的時候如何也不願靠這麼近吧!月野遙後退一個高壓球將跡部景吾逼退回底線,瞧著水谷信的身影說道。

突然,一柄長劍顯現於水谷信體內;劍身與劍柄分離的長劍倒懸,劍柄斜插脾臟之位,宛如將她內臟釘在峭壁般佇立著。比起倒懸著隨時會刺穿她的可怖的劍身,那被抵在石壁下的劍柄的堅韌則更令人膽顫。

難道是……阿修羅神道?!月野遙下意識看向遠處的那雙映著一柄長劍的入江奏多審度的眼。

一瞬的空檔,跡部景吾忽然在底線放出一記短球。糟糕!眼下處在滅五感狀態的水谷信並沒有正常回擊的能力,因潛意識看見搭檔站在網前而錯失了最佳啟動時機的月野遙踉蹌著奔向網前。正當所有人幾乎認為這一分被跡部拿下時,月野遙竟單腳立起足尖,憑藉她修長而柔韌的肢體動作夠到了即將二次落地的網球,並反手突襲內角。

突襲內角球一般不易過網,何況是這樣一種接球姿勢。然而跡部景吾的對手是月野遙。內切上旋球漂亮的壓在邊角線,跡部景吾也沒料到比逼迫到此間境地的月野遙仍隱藏著的如此精湛的技巧,二次啟動時便已經遲了。勉強回擊的球被已經攔在網前的月野遙截下,變被動為主動,反手向另一側外角線打去。

“呵,你在跟誰比網前?”若在單打比賽,這一分即便跡部景吾有神之能為,也已是無法挽回之勢了,可惜她忘記了現在正在進行的是雙打比賽,而跡部景吾的搭檔則正是神之子。“靠……”

進行到現在,反而是跡部有些看不懂月野遙此時的執拗了,他甚至打起了想放一分的算盤。月野遙則越戰越勇,無論是跑位、戰術還是技巧,都與他原先所聞所見大相徑庭。不同於單打比賽,雙打比賽中更加考驗戰術走位的技巧,常年專攻雙打的月野遙自然不會被此時的幸村、跡部輕易得分。

水谷信又向前走了幾步。神奇的是,她總能面對著幸村精市的方向。月野遙不時注意到,原先倒懸著的劍身此時竟變了角度。她順著劍尖兒的方向看去,難道是阿修羅神道在指引著她的方向麼?可是究竟是哪一個才是她真正的神道呢?此時水谷信的身子已經幾乎貼上了網子,裁判不得不再次給出了警告。

“再堅持一下!水谷信!”月野遙伸手將搭檔向靠近場邊的某個特定的方位拉了拉,而後賭博般單腿跨過球網,伸手控住了幸村精市揮拍的手臂,姿勢同起初玩鬧時一模一樣。不同的是這一次跡部景吾沒有呵斥。

四月初見月野遙時因她那古怪藥物氣味所感受到的那股子血腥味在這個盛夏的七月再次席捲而至,風捲殘雲般將那少年圍困其中。月野遙生生將他的滅五感壓下了一半。

啪!鋒利的劍身碎裂在水谷信的體內。斷裂的劍刃像一柄柄細小而更加鋒利的不規則的暗器,呼嘯著劃過她的軀體,此時毫無意識的水谷信悶聲蹲在球場,遍佈多處細小傷口的指節生生扣下了幾塊塑膠皮,表情似在極力忍受著被斷刃劃出的一道道口子的痛楚。萬幸,那柄劍柄完好的跌在地上。

這一次沒等裁判警告,得到答案後的月野遙不禁將視線移回幸村精市身上。她鬆開鉗制著幸村精市的手,今天配置的紅門蘭(使人意志迷幻的毒草)絕沒有過量,可剛才……她不由再次打量起仍孤高的站在場邊的少年。額間縝密的汗過量的浸溼了他的白色髮帶,小臂間侷促突起的肌肉線條和儘管他在極力調整的呼吸無不預示著極限。

自醫院分別後,這是與幸村精市的初次見面。看來恢復得十分有限吶……月野遙沒有將目光過分停駐在他的身上,這是她所能給予同類的最大尊重。

與此同時令月野遙扭過頭去的,是瞳孔終於有了聚焦的站在後面的水谷信。走向底線的月野遙笑嘻嘻的蹲在了恢復意識的水谷信的面前。“怎麼樣?能繼續打嗎?”

“還活著。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月野遙將球拋向了臉色明朗了的搭檔。“作為我月野大哥的女人,心安理得點!喏發球去!”當球的軌跡超乎預料時不禁改口道:“……我是說,撿球去!”為了僅剩的一點面子,月野遙報以性感的微笑並向她眨了眨左眼。

“你左邊的假睫毛快掉了。”

在面對幸村和跡部時面不改色的月野遙此刻聽聞水谷信的話如臨大敵,轉動著腳尖緩緩挪了個方向,不惜逆著風也要背對著她身後的杉樹林。月野遙偷偷從褲兜裡掏出一小瓶睫毛膠滴在中指上,在捲翹濃密的睫毛上不斷摁壓,再三確認過假睫毛並無大礙後忍不住回過頭對著揩了一把汗的水谷信罵道:“你騙我!”

瞧著水谷那股子揩汗的颯爽勁兒,月野遙知道,這個只剩了把劍柄的劍客又回來了!果然接下來無需承擔雙份跑動的一球令月野遙感到無比的舒暢,精神也在這一刻鬆了下來。

精神的鬆懈,即是危機。自退役之後,那些曾銘記於心的黑部說過的話語像是融進咖啡裡的砂糖般逐漸消散在月野遙的灰色記憶裡。

幸村精市底線抽擊。果然這兩位極其優秀的單打選手始終難以掌握雙打的精髓,他們彼此間的配合甚至還沒有所謂的新秀水谷信來得快。月野遙一邊在心中嘆息,一邊上網截擊,反手瞄準了對方半場底線邊角的位置。

底線邊角……

月野遙並沒有意識到什麼,而是她過於用力揮擊球拍的手臂在左伊藤慕伊站起身時才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嗒。一顆橘子橫空劃過,與那顆眼見著出界的球一同墜落,似是被它擠進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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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平。”裁判認可了這一球的比分。因此,身為網協協會會長的內藤先生終於得以長吁口氣,這才坐回到了座位上。

接下來第五球,輪到月野遙發球。

望著旁邊不遠處的摔裂的小橘子的果汁溫和的流淌著包裹了那顆孤單的滾落的網球,她竟然提不起一絲勇氣走上前去。月野遙望著將自己的腳步困在原地的那抹杉樹叢中的身影,賽前對跡部景吾提及的問題似乎終於等到了答案。

七月底嗎?月野遙記不得具體的日子,七月底和越前龍雅的影子見了面。被杉樹叢中的人影的笑容所吸引,發球時限僅剩60秒的月野遙卻盯著樹下的影子入了迷。人的影子是深色的,那又是如何看到了他笑起來時露出的潔白牙齒的?她甚至都沒有轉過身去,月野遙望著那顆飛濺出果肉的橘汁的時候,她知道是自己入了迷。月野遙望著那顆踢不開的橘子時,便知道是自己入了迷。月野遙望著自己伸出的五指與那影子十指相扣時……

反而是盛夏風中的暖流,將她從白日的夢中驚醒。那宛如漣漪的倒影,被風吹得皺了。

“2-3。跡部、幸村組合得分。”

90秒到了。越前龍雅見月野遙始終揹著身子,便帶起兜帽轉身離開了球場,與他一同轉身的是摘下兜帽的月野遙。忽而刮過的風吹走了象徵他的一切,正因如此,才使月野遙下了回過頭去的決心。

她終於追了出去!月野遙把屬於網球的一切都留在了場內,在奔出球場的七秒鐘裡,彷彿糾纏著月野遙的過去都追不上也纏不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