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我們就聽到了院子裡傳出的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聲,那聲音淒厲得讓人心裡發毛。
我們走進院子,只見院子裡已經站了不少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著什麼。他們的表情各異,有的皺著眉頭,有的則是一臉漠然,甚至還有人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哎,真是造孽啊,林家就這麼一個兒子,現在說沒就沒了。”一個穿著花布衫的中年婦女搖著頭說道。
“哼,我說是活該!林世奇平時仗著有幾個臭錢,在村裡橫行霸道,現在兒子死了,也算是報應。”旁邊一個瘦高的男人壓低聲音說道,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這話一出,立馬就引來了其他人的贊同。
“就是,去年他為了擴建他家的魚塘,硬是把老李叔家的地給佔了,老李叔家的地裡面還有果子樹呢。老李叔去理論,還被他叫人打了一頓,現在腿還瘸著呢!”
“可不嗎,後來老李叔去鎮上告他,鎮上的人根本就不管,誰不知道他林世奇在鎮上有關係啊。”
“還有啊,林強的兒子不小心燒到了他們家的李子樹,三棵,讓人賠了三萬塊。那林強就是個打工人,一年還存不到三萬塊呢。就這種人家,兒子死了,沒了後代都是自己造成的,有句話怎麼說的,自作孽不可活。”
“你小點聲吧,別讓人聽到了!”
聽著村裡人的議論,我對林世奇家也算是有了些許的瞭解。
從他們家的屋子外圍也能看出一二,在農村,特別是我們南方的農村,很少有人把家裡圍成這樣,還弄個大鐵門上鎖的。
大家基本都是不圍院子的,因為農村人喜歡串門,吃過飯之後,三五成群的呆在一塊吹牛聊天。
院子圍起來了,就意味著跟村裡人沒法相處了,見面或許有人跟你打招呼,但人家也不會登你家的門來跟你坐了。
當然,也不能從這裡就去否定一個人,更不能從幾個人的口中就直接否定了這個人。
最終還是以看到人為準,沒看到人之前,不管別人怎麼說他,我們都不能輕易的下判斷。
我們穿過人群,來到了堂屋,只見堂屋裡擺著一張床,看樣子這孩子病得很嚴重了,已經來堂屋裡睡了好幾天。
在南方有這樣的習俗,人在即將離世的時候是不能睡在房間的,必須搬到堂屋來睡。
因為堂屋是供奉老祖宗的地方,在這裡,人死了,會有家裡的老祖宗來迎接他們離開。
就跟人出生的時候一樣,孩子的父母會緊張而又著急的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躺在床上的孩子看上去年紀不大,十八九歲的樣子,林世奇和他的妻子就在床邊抱著那孩子,哭得幾乎暈了過去。白髮人送黑髮人,這是普通人沒法想象的痛。
林世奇的妻子頭髮散亂,臉色蒼白,雙手死死地抓著兒子的手,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我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林世奇突然一咬牙,說道:“不,孩子不會死的,我兒子不會就那麼輕易死的。”
“蛤蟆,三隻腳的蛤蟆!”他突然就跟瘋了一樣抬起頭來。
他這一抬頭,我才看清了他的長相,這人眉毛很濃,臉頰有些凹陷,他眼睛裡面帶著些許的殺氣。這人脾氣不太好,但是辦事情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算不上是個好人,但也不是壞人。
“兩百萬,這是我唯一的兒子,他不能死。誰要是在三天之內找到三隻腳的蛤蟆救我兒子,我給誰兩百萬,兩百萬。”
大家一聽他那麼說,全都你看我我看你的,有的眼神裡面閃過了一絲驚喜,不過很快就黯淡了下來。
兩百萬,完全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了。
不過大家都知道那三隻腳的蛤蟆不好找,要是有那麼好找的話,這段時間早就被人給找到了。
最重要是這玩意是不是真的存在,都要兩說。
張胖子在我身邊嘀咕了一句:“臥槽,兩百萬,牛逼啊!”
“李師傅,你說……”
張胖子剛要對我說什麼,但是一個老頭就打斷了林世奇:“世奇,我們都知道你的感受,但那三隻腳的蛤蟆不是隨便出現的,人死不能復生,我們現在還是要請先生來安排後事,先把孩子超度了,別耽誤。”
“是啊,世奇,人有人道,鬼有鬼途,三叔說得沒錯。這人死了,還是趁早超度的好。”
“不!”林世奇堅定的說道:“我兒子肯定會復活的,肯定!三天,三叔,給我三天時間,我去找三隻腳的蛤蟆,我這就去找。”
說著話,林世奇站了起來,他的眼睛很紅,兩腮的肌肉在顫抖。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大喊了一聲:“不好了,不好了,林強的兒子掉河裡了。”
聽到這聲喊叫,大家都是一愣,跟著紛紛問那人:“咋回事啊?”
那人氣喘吁吁的說道:“林強,林強家那小子跟幾個孩子一塊去河裡洗澡,洗著洗著的,人就不見了,大家快去幫忙找找。”
聽著那人的話,院子裡的人紛紛跑了出去。
原本擁擠的院子一下子就空了大半,除了林世奇家那幾個最親的人之外,幾乎都走了。
沒人留下來幫忙,也沒人打算留下來幫忙,
兩百萬,不是村裡人不想拿,而是根本就拿不到,如果那麼好拿,也輪不到他們。
老田皺了皺眉,對我們說道:“我們也去看看。”
從來到這裡老田就沒有跟林世奇家的人說過一句話,看得出來,他跟林世奇一家人的關係不怎麼樣。
我們跟著人群往村子的小河邊走去,一路走來,老田告訴我們,林強在村裡是出了名的好人。他家兩口子都是那種憨厚老實的人,在村裡,誰家有個大事小情,他們總是第一個衝上前幫忙的。
村裡的男女老少沒有不稱讚他們家的,而現在,他家遭遇了這樣的不幸,村裡人自然都會鼎力相助。
林強只有一個兒子,今年十三歲,還在上初中,正是朝氣蓬勃的年紀,誰知道就發生了這樣的事。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村子的小河邊。這條河不算寬闊,水流也不急不緩的,河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粼粼波光,河面上還漂浮著一些水草和樹葉。河兩岸是鬱鬱蔥蔥的樹木,將河水映襯得愈發幽深。
河底的石頭清晰可見,偶爾還能看到幾條小魚在水中穿梭遊動。然而,此時這看似平靜的河水卻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剛剛吞噬了一個鮮活的生命。
林強夫婦早已在岸邊哭得撕心裂肺,林強滿臉通紅,雙眼佈滿血絲,他一邊跺腳一邊大罵:“你個不聽話的小兔崽子,叫你別來河裡洗澡,你偏不聽!這下好了,你讓我們兩口子以後可怎麼活啊!”
他的聲音因為憤怒和悲痛而變得沙啞!
林強的妻子則癱坐在地上,雙手不停地拍打著地面,眼淚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嘴裡含糊不清地哭訴著:“我的兒啊,你怎麼就這麼狠心丟下媽媽啊……”
她的頭髮凌亂地散在臉上,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又絕望。
村裡的男人們紛紛下河,他們在河裡摸索著,有的拿著長長的竹竿,有的直接潛入水底。
然而,儘管大家找了很久,卻始終沒有打撈到孩子的屍體。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和無奈。
這時,有人突然想到了老田,大聲說道:“老田懂這些,讓老田來幫忙找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