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知鬼可怖,鬼曉人心毒。
我也不希望真相,是我和牛隊長所猜測的那般。
但剛剛透過這房子裡頭那隻害人邪祟殘留的怨念、鬼氣,我以窺天符點燭施術,所看到的那些模糊畫面。
卻是讓我心裡頭那種細思極恐的感覺愈發強烈起來。
呢喃落下,我在那面石子一樣嵌著三具屍體的承重牆前站了許久。
之後我深吸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眸,盤腿坐到那面承重牆前,誦唸了三遍玉皇經。
玉皇經唸誦完,房子裡殘留的怨氣並沒有消減多少。
五具死狀詭異且悽慘的屍體,也還是那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哎。”
我嘆了口氣,慢慢站起身來,扯開了封住門窗的油氈布,讓正午高照的陽光照了進來。
又在窗臺上擺了一面鏡子。
鏡子古稱鑑,自古以來便是驅邪克兇之物。
玄門四大常用法器之中,便有鏡子。
我這邊已經完事,待會陳法醫需要帶隊加班加點工作,將這五具屍體從承重牆、柱子裡頭清理出來。
這五個半大小子為邪祟所害,雖然極可能是善惡有報,但說一千道一萬。
這五人死的不正常。
房子裡頭還殘留著怨念。
難保不會鬧出別的亂子來。
我在窗臺擺放一面鏡子,也是有鎮壓誅邪之意。
做完這一切,我方才走了出來。
見我出來,陳法醫、牛隊長立馬迎了上來。
“怎麼樣了?!”
“有沒有什麼線索?”
陳法醫、牛隊長几乎是異口同聲追問起來。
我將視線投向了牛隊長,並沒有說話,不過牛隊長在和我短暫對視幾秒鐘之後,似乎也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難道……難道真有第六具屍體?”
這便是我和牛隊長心頭的猜測。
害了那五個半大小的邪祟,其實壓根不是什麼妖魔鬼怪。
而是被這五個半大小子害死的第一個受害者。
那五個半大小子害死人之後,將屍體藏到了這御景園爛尾樓裡頭。
且極可能就是用混凝土、水泥將屍體封在了牆壁或者柱子裡頭。
如此慘死,那被害之人自然是死後怨念難消、靈魂不散。
漸漸呢就成了索命鬼、一直跟在那五個半大小子身後。
至於為什麼一直沒有弄死那五個半大小子報仇雪恨呢?
這其實是因為,不管多厲害的邪祟,想要害死一個陽壽未盡的大活人,都沒那麼簡單容易。
除非這邪祟真的是如同崔紅母女那樣,怨氣沖天。
否則的話,是需要慢慢消磨活人身上的陽氣、運勢、福緣的。
只有等待陽氣衰弱、運勢低走、福緣耗盡之時,那些邪祟方才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動手害人。
人怕鬼三分、鬼懼人七分,就是這個道理。
而那五個半大小子,昨晚喝多酒之後,扯來扯去提到了比膽量。
第二次到了這御景園爛尾樓、到了這藏屍的地方。
這和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別。
而我和牛隊長,也解開了心裡頭最大的困惑。
明明亂葬崗、墓園甚至火葬場、殯儀館附近,有那麼多比這爛尾樓更考驗膽量、晚上更加陰森可怖的地方。
為什麼那五個半大小子要選擇來這爛尾樓比誰膽子大呢?
五個人合謀害死了第一個受害者。
這御景園爛尾樓,就是藏屍之地。
即便拋開因果報應這些不談。
世上還有比殺人兇手深更半夜重返藏屍之地、甚至是殺人現場更加刺激的嗎?
犯罪心理學上,不也有一種現場。
兇手行兇之後,很多會選擇返回犯罪現場。
甚至有的會混雜圍觀的人群之中,去看衙門勘察現場。
為了尋求刺激、心理上的滿足。
也為了抹除痕跡。
聽完我的解釋之後,原本還有些一頭霧水的陳法醫,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只是在恍然大悟之後,陳法醫臉上全是扼腕、震驚。
“這……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行得讓我理理。”
“老牛、許仙按你兩的意思來說,就是這五個被害人之前合謀殺害了一名受害人。”
“藏屍到了這御景園爛尾樓,且很大可能這御景園爛尾樓同時也是案發現場?”
“然後那被害人死後冤魂不散,一直跟在那五個半大小子身後,尋找機會報仇?”
“直到昨天晚上,這五個半大小子為了比誰膽子大,又回到這御景園爛尾樓來,給了那索命冤魂報仇的機會?”
我抬頭看著陳法醫點了點頭。
“現在看來,真相極可能就是如此。”
“被這五個半大小子合謀殺害的第一個受害人,可能就被藏屍到了承重牆、柱子裡頭。”
“我也不希望真相是這樣。”
“如果真的找到了第六具屍體,也就板上釘釘了。”
陳法醫沒有說話了,只是抬手扶了扶鼻樑上的眼鏡腿,神色有些複雜。
我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是,處理這類涉及神鬼的事情,真正讓人感覺毛骨悚然的,很多時候其實壓根不是冤孽邪祟本身。
而是其背後的人心冷暖、人性善惡。
就像眼前這案子。
如果最後真的在這御景園爛尾樓,找到了第六具屍體。
準確說該是第一具屍體。
那才是真的恐怖。
又抽了幾口悶煙的牛隊長,再抬頭的時候,神色嚴肅、眼睛微微眯著,眼神極其複雜凌厲。
“不管我們希望真相如何。”
“真相永遠是真相,它也許會被掩埋、但永遠不會被改變。”
“這御景園爛尾樓荒廢多年,平日裡幾乎是沒什麼人出沒。”
“那五個半大小子,又全都是在街頭巷尾廝混的小混子,這種人社交圈很複雜、三教九流什麼都有。”
“身邊就算有個人突然聯絡不上,也幾乎不會有人懷疑。”
“如果真殺了人,藏屍到這御景園爛尾樓,幾個月沒有案發,也不是奇怪。”
“這樣吧,老陳你按計劃帶隊加個班,早點把那五具屍體清理出來。”
“我帶人去排查這五個被害人生前的社會關係,應該很快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說完牛隊長又轉身環顧了一下四周透著陰森、更是滿目荒涼的爛尾樓,最後將視線投向了我。
“至於許仙你,恐怕得多辛苦些。”
“我給你安排幾個人手,你幫著找一下看看,是不是真有第六具屍體。”
“如果能找到第六具屍體,這案子基本也就算是告破了。”
“至於怎麼收尾結案……”
說到這兒的時候,牛隊長也沉默了。
即便最後真相真如我猜測那樣,其實這案子也很簡單。
可簡單,不代表這案子背後牽扯的事兒,就發人深省、就不讓人細思極恐。
“算了,先忙活起來再說。”
“具體怎麼結案,等真相大白以後再討論。”
“老陳、許仙別愣著了,抓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