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看著我沒有說話，一雙眼睛一片通紅，臉上寫滿了無力，整個人像是蒼老了幾十歲。

許久後他走過來將手搭在了我的肩頭上，低聲問我現在可後悔？

我喉間像是堵著石頭，怎麼也說不出話。

“想好了告訴我。”

拍了拍我肩頭，師父便去幫著處理善後。

房子燒了，只能去村後空地上用松樹、毛竹替奶奶搭了個露天靈堂。

我們被安排暫時住到以前生產隊留下的老磨房。

晚上替奶奶守靈時，我把真相告訴了我媽。

聽完後我媽也一樣是久久不語，大概她也沒想到，一切是因我而起。

許久後，我媽也問了和師父一樣的問題，後悔？

大概是鑽了牛角尖，這個問題我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見我答不上來，我媽又問我：“你覺得自己做錯了？”

要是在今晚之前，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回答沒錯。

但那一刻我迷茫了。

我想幫李婆婆，可最後不僅沒幫她了卻遺願，反而害得她要下地獄贖罪二十年，更牽連了奶奶。

“兒啊別忘了你是個人，是人就有感情，有感情就會因感情行事，報恩是這樣，報仇也是這樣。”

“你幫李婆婆並沒錯，李婆婆抱憾而終你奶奶因此受牽連這些都是結果，誰能一開始就知道結果？”

“要真事事都一早知道結果，人還活著幹啥？”

……

我媽跟我說了很多，還講了當初我爹上門去提親也不知道能不能成，他不還是去了。

要是不去，那會有我。

之後我便去找了師父，我告訴師父我不後悔，也不覺得做錯了。

“師父，現在我該考慮應該是怎麼幫李婆婆早日脫離地獄不在受苦，是幫奶奶早入輪迴。”

“此事因我而起，也該由我收拾，這是您教我的擔當。”

聽完我的回答，師父哈哈大笑了起來，顯得分外高興。

“就衝這些話，你這劣徒勉強算是能出師了。”

“我也能走的安心些。”

我聽得心頭一驚，跟著就是一股無名怒火。

“李婆婆下了地獄，奶奶回天乏術，難不成那陰差還要拉師父您……”

“呸呸呸！誰告訴你老子要死了？兔崽子不能盼老子點好，只是時間到了，有些事要回去處理。”

“這次陪你這兔崽子去攔路搶魂鬧這麼大動靜，總得處理善後。”

可心頭一鬆後我問師父啥時候回來？要不要我跟他一塊去幫把手。

“得了吧你跟著去是添亂，事情辦完就回來。”

“行了趕緊去守靈。”

我還沒出生，我爹就沒了，可以說師父彌補了那份父愛。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師父會離開。

可這一天還是來了。

就在替奶奶操辦完後事的第二天，師父給我留下了兩樣東西后，便不辭而別了。

兩樣東西，是一封信和一塊腰牌。

腰牌我見過，就是那晚師父給兩個陰差看的那塊。

上面寫著鎮妖司三個字。

可這鎮妖司到底是什麼我一點不知道，師父也從沒跟我提過。

我只能大概猜到鎮妖司應該是個機構、組織或者門派。

帶著疑問我開啟了那封信，結果第一句話就是。

不要好奇鎮妖司是什麼地方，也不要尋我，日後遇到鎮妖司的人，一定要躲得遠遠的，一旦你與白蛇締結一事被他們知曉，你會有生死之憂。

另外你小子好好唸書，大學一定給老子去南郡醫科，那有你的貴人。

我留下的腰牌，若那兩個陰差還要尋你麻煩，腰牌可保你無事，若沒有那便早早扔掉，以免節外生枝。

師父在信中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我的道行足夠高，也許能超度身在地獄贖罪的李婆婆，也能幫到奶奶。

讀著信，我都不知道眼淚啥時下來的。

一晃到了奶奶回魂夜，我想著能夠最後見上奶奶一面，早早做了準備。

可等到天亮也沒見到奶奶回魂。

這讓我一下慌了神。

難道因為那晚我和師父攔路搶魂，奶奶連頭七回魂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選了個月朗星稀的晚上，我按照師父教的起了壇，畫了窺天符插了杏黃旗，想看看奶奶到底怎麼了？

結果沒到一半杏黃旗斷了。

接連試了幾次都是如此，最後一次嘗試，更是突然間烏雲密佈雷聲大作。

彷彿只要我膽敢繼續，馬上就會有一道雷劈下來。

“莫要在繼續。”

在我不服輸還想繼續時，夜色下突然憑空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紗衣、頭上插著髮簪，美的跟月宮嫦娥似的女人將我攔了下來。

我也是瞪大眼睛愣了許久，才猛地反應過來，這女人就是我那白蛇媳婦白靈素。

這名字也是師父給她取的。

白蛇雖然一直都在，可我也只在遇到倀鬼那次，見過她現身。

那會太小也只記得是個漂亮姐姐。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既是夫妻理當同生共死，我阻夫君也並非不願陪你一塊承受天雷。”

一口一個夫君，讓本就拘泥不安的我，瞬間面紅耳赤撓著腦袋不知如何回話。

最後我只能紅著臉點了點頭。

第一次正式和白靈素見面，就那樣草草而終。

從男孩到男人，其實就是一夜的時。

那晚過後，我開始刻苦學習、努力修行。

學習是為了考上醫科大。

我倒不在意什麼命中貴人，只是不想辜負師父交代，我也不止一次尋過師父的下落，可都無疾而終。

想著到了醫科大也許能有些線索。

鎮妖司，我也偷偷試著打探過，一樣是毫無結果。

直到畢業考前夕，我碰到出師後第一件邪乎事。

因為這件邪乎事，我接觸到鎮妖司，同時也迎來我第二次三年災厄。

那天我從書店買完複習資料，抄近路回去時，走到巷子口突然聽到有個女孩在裡頭大喊救命。

“這光天化日有人做齷齪事不成？”

我絕對不是想英雄救美，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等我提著板磚衝進去，卻有些傻了眼。

一個女孩被幾條流浪狗給堵在了巷子裡。

女孩明顯很怕狗，嚇得抱著腦袋縮在那、一個勁大喊救命。

板磚沒了用武之地，但也不能不管。

我跺了跺腳，幾條流浪狗聽到動靜就回頭看。

因為白靈素妖靈的存在，尋常動物看到我就沒不怕的。

一瞪眼，幾條流浪狗夾著尾巴就跑了。

“狗都跑了，你沒被咬傷吧？”

“沒…沒有，謝謝你啊！”

說話時女孩也抬起了頭，剛一對視上，我就給嚇了一跳。

不是那女孩長得嚇人，相反人長得挺漂亮，打扮的也時髦。

是那女孩鬼氣纏身，已經到了三分像鬼、七分像人的地步。

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這女孩身邊有一隻怨念極大的厲鬼。

而且這厲鬼，在女孩身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狗眼看陰陽。

剛剛那些流浪狗恐怕也是因為女孩鬼氣纏身，才會衝她狂吠。

見我盯著她看，女孩臉蛋一紅，也看了我一眼。

誰想到看清我的長相後，她不僅一個勁往後縮，還指著我滿臉驚恐的喊。

“你……你是尖子班那個死變態！？”

“你想對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