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和我生得……這般相似?!”
鄭瑾萱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與自己面容極度相似的女子,心中滿是驚懼和不解。
“很意外嗎?你我本就是一體……是黃泉神女分離出去的靈魄……”儺麵人,不,應該說是冥堂堂主的聲音變得柔和,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純淨的靈魄轉世為寄靈族聖女……而充滿執念的殘魂成了冥堂之主……現在,是時候迴歸本源了……”
“你以為你能投胎成寄靈族的聖女……是偶然嗎……”冥堂堂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充滿了對鄭瑾萱命運的嘲諷與掌控,“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命運便已經被註定……百餘年前,吾從輪迴中窺尋到你的靈魄……寄靈族聖女,不過是吾為了讓純淨的靈魄能順利轉世而佈下的棋子……你的靈精之體靈源純粹,當歸於吾……助吾掌黃泉,開幽冥,重定乾坤……”
“不可能……什麼黃泉神女……這怎麼可能……”
鄭瑾萱神魂震盪,冥堂堂主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將她過往的一切認知徹底顛覆。那份源自靈魂的熟悉感,此刻化作了最深的恐懼和冰冷的絕望。自己的一生,從降生到成長,竟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她只是容器,是棋子?
“瑾萱……”
林成心神所感,心臟也是一陣絞痛,他從未想過鄭瑾萱揹負著如此沉重的身世,比自己還要悲涼。
他想要去抓住鄭瑾萱的手,這時,畫面卻再次變幻,幻化成一片無邊無際、翻滾著暗黃色粘稠液體的幽冥古河。
古河之上,漂浮著無數慘白而扭曲的、非人非獸的骸骨,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極致陰寒。古河中央,矗立著一座由暗沉如墨的冥鐵鑄就的巍峨神殿——黃泉神殿。
神殿的樣式古樸蠻荒,巨大的廊柱上纏繞著粗如巨蟒的鎖鏈浮雕,鎖鏈盡頭捆縛著形態各異,痛苦嘶嚎的鬼物雕像。飛簷斗拱尖銳如刀,指向一片沒有星辰,唯有巨大猩紅血月高懸的詭譎天穹。
殿門洞開,門內並非實體空間,而是翻滾著濃郁如實質的幽冥之氣,形成一片不斷扭曲、變幻的暗黃色旋渦,彷彿通往九幽最底層的入口。
神殿中央,有一方由凝固黑血覆蓋的古老石臺。石臺上,站立著一位女子。
她的容貌與鄭瑾萱有九分相似,卻更加成熟、威嚴,帶著一種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輝。這赫然是鄭瑾萱前世完整的形態,黃泉神女!
然而此刻,這位神女卻處於一種極度虛弱的狀態。她的神袍破碎,沾染著暗金色的神血,靈魂輝光黯淡搖曳。
石臺周圍,影影綽綽站著數道散發著恐怖氣息的黑影,周身氣息幽深如淵,顯然都是冥界最頂尖的強者,其中更有一道黑影,氣息最為詭譎深沉。
他緩緩抬起一隻覆蓋著黑鱗甲的手,那手枯槁如鬼爪,指尖縈繞著足以凍結靈魂的九幽寒氣。
“神女,你的時代,該終結了……”
畫面再度跳轉,周遭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鄭瑾萱單薄悲涼的身影。
她孤零零地站著,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那單薄的身影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微微顫抖,並非因為恐懼,而是源於意念崩塌後席捲而來的徹骨寒意。
她視為歸宿的寄靈族血脈,不過是他人精心培育的容器;甚至她自身的存在,也只是一縷被設計好的、等待回收的殘魄!
“黃泉神女……冥堂堂主……一體雙分……”鄭瑾萱喃喃自語,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灼燒般的痛楚。她曾以為自己是命運的棄兒,卻不曾想,連這份“棄兒”的身份,都是更高層面博弈中一枚早已註定的棋子。
“這就是我的宿命嗎……”
鄭瑾萱慘然一笑,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愴與淒涼,如同沉寂萬載的火山岩漿,在她破碎的心底深處轟然翻騰、積蓄,這絕望的冰冷,遠比那深海古殿的寒水、幽冥古河的陰氣,更讓她窒息,而屬於她自身的那份神魂氣息……竟如風中殘燭般劇烈搖曳起來,彷彿下一刻就要徹底熄滅!
這時,那道怨念鬼影趁機化生出了滾滾黑霧,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向她周身侵蝕而去,鄭瑾萱原本清亮的眼眸被濃重的墨色侵染,漸漸失去光彩。
“瑾萱!醒來!那不是你的宿命!”
林成目眥欲裂,以神魂狀態施展道家驚魂吼,發出一聲暴喝道音,那飽含焦灼與心痛的神念嘶吼,如同撕裂黑暗的雷霆,狠狠撞入鄭瑾萱那幾乎被絕望冰封的心湖!這聲音並非透過耳膜傳遞,而是直接在她瀕臨熄滅的神魂深處炸響!
嗡……!
鄭瑾萱劇烈搖曳的神魂猛地一滯!那彷彿要將她徹底拖入無盡深淵的冰冷絕望,被這聲嘶吼撕開了一道微不可查的縫隙!她失神的、被濃重墨色侵染的眼眸深處,一絲極其微弱、卻屬於她鄭瑾萱本身的清明光芒,如同風中殘燭最後的火苗,艱難地跳動了一下。
趁著這絲間隙,林成周身藍金火焰暴漲,簡直要化作一輪絢爛奪目的陽日,義無反顧地撲到了鄭瑾萱的身旁,將那道單薄淒涼的身影緊緊揉入了懷中。
林成周身那熾烈純淨、至剛至陽的能量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海嘯,與纏繞在鄭瑾萱周身的滾滾怨念黑霧交織在了一起!
“嗤嗤嗤……!”
那如跗骨之蛆般正瘋狂侵蝕鄭瑾萱神魂的怨念黑霧,甫一接觸到這深藍色的光暈,便如同滾油潑雪,發出刺耳淒厲的尖嘯!濃稠的黑霧劇烈翻滾、扭曲,大片大片地化作腥臭刺鼻的白煙,被那深藍光暈霸道地淨化、驅散!
纏繞在她心口,彷彿要將她心臟凍結捏碎的冰冷觸感,被這股力量狠狠彈開!鄭瑾萱只覺得神魂一輕,那股幾乎將她意識徹底淹沒的窒息感和沉淪感,被暫時逼退了!
她眼中的墨色如同潮水般急速褪去,顯露出那雙熟悉的眸子,雖然依舊空洞、迷茫,佈滿血絲,卻不再是徹底的死寂。她急促地喘息著。
“瑾萱!看著我!”他的神魂帶著藍金色火焰的熾熱與霸道,更帶著磐石般的堅定與不容置疑的真情,“你從來不是什麼容器!更不是誰的碎片!你是鄭瑾萱!是鄭家視若珍寶的女兒!是紫龍前輩用生命守護的孩子!是我林成……願意傾盡所有去守護的人!”
“你的過去或許由他人書寫,但你的未來,只屬於你自己!那些正道前輩還在陰司等著我們去救!紫龍前輩的犧牲不能白費!福叔、法正、紫陽……大家都在等你!我在這裡!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奪走你!縱使前世你是黃泉神女,我也要將你從這該死的宿命里拉回來!縱使輪迴註定,我也要親手斬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