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錚遭遇車禍,再睜開眼,她成了大慶朝工部侍郎府的四小姐林錚。
緊接著,一個毫無感情的電子音在她腦海深處響起【林錚,你是否本系統任務,扶持四皇子崔凜登基。
任務成功,你就能返回原始空。】
林錚在原時空一沒親人,二沒存款,但在那裡,她的基本人權能得到保障。
不像原主,僅僅因為跟祖母犟了幾句嘴,就被罰在大冬天跪祠堂,結果一命嗚呼……
為了自由,她果斷接受了系統釋出的任務。
起初,這像一場高難度的策略遊戲。
林錚的姑母是帝王寵妃,她藉此契機進入宮中,然後靠著系統提供的“預知片段”和“親和光環”,化身崔凜艱難歲月裡一道沉默卻可靠的光,替他擋下無數明槍暗箭,為他找到母族靠山,幫他拉攏能人異士。
十年嘔心瀝血。
當崔凜在朝堂上鋒芒畢露,成為奪嫡最有利的人選時,系統再次釋出任務【測到主線人物崔凜對宿主產生深度情感羈絆。觸發隱藏支線任務:一生一世一雙人。
任務要求:宿主需成為崔凜唯一摯愛,與其締結終身伴侶關係
任務獎勵:永久停留許可權及本世界至高資源。】
林錚的指尖瞬間冰涼。
她看著眼前這個已初具帝王威儀的青年,他身後是龐大的妻妾家族圖譜,那是權力基石的一部分。
她幾乎是立刻在意識裡斬釘截鐵地回應:“拒絕。”
【拒絕執行支線任務。懲罰程式啟動:強制情感催化劑注入。】
冰冷的電子音過後,一股無法抗拒的灼熱猛地從心臟炸開,瞬間吞噬了四肢百骸。
她引以為傲的理智被這股蠻橫的力量撕得粉碎。
模糊的視野裡,崔凜擔憂急切的臉龐靠近,那灼熱的氣息噴在她頸側,像引燃乾柴的最後一點火星。
意識沉淪前,她只來得及在心底刻下最深的詛咒:“系統…你只是個拉皮條的!”
醒來時,身體像被拆解重組過,每一寸骨頭都殘留著屈辱的鈍痛。
崔凜抱著她,如獲至寶:“阿錚,對不起,我沒想到趙側妃會在茶裡下藥,更沒想到那杯茶會被你喝下去。
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辜負你,我馬上去林家提親!”
她拒絕了崔凜的提議,崔凜也答應裝作這件事沒發生。
卻沒想到轉過頭,崔凜直接將這個訊息告訴林家,家中開始籌備她出嫁之事。
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問過她的意見。
一個月後,她的月事推遲,她猜到自己應該懷孕了。
她買了墮胎藥準備喝下,但是藥碗還沒送到嘴邊就掉在地上。
系統冰冷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檢測到宿主存在危害皇室血脈意圖。系統模式強制切換:子嗣保護優先。懲罰:神經抑制。】
一次劇烈的電擊貫穿脊柱,她抽搐著癱軟下去,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被剝奪。
此刻,她真切的意識到,曾經的“親媽系統”,徹底變成了崔凜和其血脈的走狗。
緊接著,她懷著身孕嫁入王府,成了崔凜的側妃。
這時候的崔凜已經不需要她幫助,憑藉她多年打下的基石,順利登基。
然後,她被封為淑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新帝的“寵愛”是令人窒息的牢籠。
他痴迷地描摹她的眉眼,卻又在發現她眼底一絲遊離時勃然暴怒。
“錚兒,你的眼,你的心,只能看著朕,想著朕!”
他捏著她的下巴,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為了將她牢牢鎖在身邊,他甚至賦予她一個荒謬的新身份——御前侍墨宮女。
她需要無時無刻陪在崔凜身邊,做一道美麗而沉默的影子。
那些曾與她共患難的舊人,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去。
相交多年的好友“隨夫外放”,交好的低位妃嬪“染病暴斃”,熟悉的宮婢“返鄉成婚”,連一個多看了她兩眼的年輕內侍,也被尋了錯處杖斃。
她徹底成了一座孤島,四面是名為帝王之愛的、深不見底的絕望之海。
殺意,是在一個蟬鳴聒噪的午後滋生的。
看著他毫無防備地伏案小憩,頸動脈在薄薄的面板下微微跳動,林錚握緊了袖中磨尖的金簪。
就在她傾身而出的剎那,一股遠超以往的恐怖電流猛地貫穿全身。
【檢測到宿主對任務核心人物存在致命威脅,最高階懲罰執行。】
劇痛讓她瞬間失聲,像一截朽木般重重栽倒在地,金簪脫手,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輕響。
崔凜驚醒,看到的是她蜷縮在地、口角溢血的慘狀。
他驚慌失措地抱起她,怒斥太醫。
只有林錚自己知道,有什麼東西在電流中永久地碎裂了。
她的反應開始遲鈍,記憶如同蒙上厚厚的水霧,有時她竟覺得自己只是崔凜的寵妃。
系統在蠶食她的神智。
殺不了崔凜,她便打算自殺。
可笑的是,不管她用什麼方法都死不了。
絕望之下,她竟荒謬地嘗試去完成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任務。
她強迫自己對崔凜展露出柔軟和愛慕。
崔凜欣喜若狂,隨之而來的是更恐怖的佔有。
他開始限制她踏出殿門的次數,禁止她閱讀任何可能“分心”的書籍,甚至在她目光無意掃過窗外一隻飛鳥時,都會引來他陰沉不定的審視。
“錚兒,你的世界,只需要有朕就夠了。”
他吻著她的額髮,語氣溫柔,卻讓她骨髓生寒。
她終於明白,這任務是個無解的詛咒。
孤注一擲的逃亡計劃,在她神智偶爾清明的間隙裡艱難成型。
那個被她疏遠、被崔凜視為潛在威脅的兒子,竟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少年沉默地聽完母親的講述,眼中是與年齡不符的決絕死寂。
不久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刺殺發生,少年以薄弱之軀擋在帝王身前,性命垂危。
皇宮守衛更加森嚴,但與之相反,她有了單獨行動的機會。
她憑藉著對皇宮的瞭解,終於跑了出來。
但崔凜的動作比她想象中更快,甚至都不等她出城,各處城門便開始戒嚴。
她的空間被系統封鎖,為了避免被發現,她混跡在臭氣熏天的乞丐窩裡,啃著發黴的餅,東躲西藏過了三年。
三年後,系統的封鎖許可權過期,她重新擁有了空間。
又藏了兩年,她確定崔凜是放棄搜尋,這才離開京城。
然而,命運並未給她喘息之機。
跋涉千里去探望好友,結果聽到的卻是她的死訊。
早在隨夫赴任那年,朋友就死於馬匪刀下。
可笑的是,她還收到過好友寫給她的信。
緊接著,更沉重的噩耗如驚雷炸響:她的兒子,那個用生命為她撕開生路的少年,在滅了北漠回京的路上,遭遇刺殺,隨行人員無一生還。
她的世界徹底崩塌、粉碎。
她像一頭被逼至絕境的母獸,瘋狂地策劃著一場又一場針對皇宮的刺殺。
重金收買的死士,精心調配的劇毒,天衣無縫的陷阱……
每一次,都在即將觸及崔凜的前一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輕描淡寫地瓦解。
系統冰冷的嘲諷在腦海中迴響:【核心人物氣運加身,天命所歸。宿主不必做徒勞無功的事情。】
隨之而來的,是懲罰性的電擊,一次比一次酷烈。
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癲狂的囈語和無法自控的暴力佔據了她的大部分生命。
她明白,系統在耐心地等著,等著她徹底變成一個瘋子,然後像處理一件失而復得的玩物一樣,將她重新送回崔凜身邊那個鑲金嵌玉的囚籠。
但她絕不接受!
她放棄了註定失敗的刺殺,包了船南下,幾經週轉,最後在寧安府停了下來。
她用一顆續命丹給自己換來了容身之處。
可她的病情卻越來越嚴重,
那戶人家請來伺候的人,要麼被她趕走,要麼用粗暴的手段對待她。
她身邊的人換了一波又一撥,日子在黑暗、捆縛和混沌的囈語中緩慢爬行,如同沒有盡頭的酷刑。
直到那一天,方青禾被送了進來。
看似溫順的婦人有著驚人的韌性和洞悉力。
方青禾很快摸清了她發瘋的誘因:尖銳的聲音、突然的動作、甚至某些特定的光影。
方青禾會在她狂躁時,用平穩的聲調哼唱不知名的鄉間小調,用溫水浸潤她乾裂的嘴唇,用粗糙卻穩定的手掌一遍遍撫過她痙攣的脊背。
在方青禾日復一日的照料下,她混亂的腦海裡,竟然漸漸闢出了一小塊清明的角落。
清醒的時間多起來,看著方青禾被生活磋磨卻依舊清亮的眼睛,一種久違的、近乎愧疚的情緒在她死水般的心底泛起漣漪。
得知方青禾想要識字,她主動提出當夫子。
方青禾的記憶力令她震驚,幾乎是過目不忘,悟性也很不錯,一點即透。
多麼聰慧的姑娘,卻被這世道生生磨去了所有稜角和光芒……
她在方青禾的照顧下逐漸趨於平穩,系統很難再影響她的心情,便只能一遍遍強調崔凜的愛意有多深。
相對應的,她的積分也以近乎瘋狂的數字在暴漲。
某一天,她發現自己竟然可以兌換“時空回溯”。
然而,看著那可以重來一次的機會,她的眼中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只要那個該死的系統還在,重活多少次都是徒勞。
她這一身被系統賦予又被系統禁錮的智謀手段,早已被捆上了無形的枷鎖,無法用於他人。
可她到底還是不甘心。
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在灶臺邊安靜忙碌的方青禾身上。
一個念頭電石火光般浮現,如同黑暗中驟然劃亮的火柴,照亮了她殘破的靈魂。
蝴蝶效應,在什麼時候都行得通。
她開始有意識地引導方青禾。
在教她識字讀書的間隙,一遍遍說著重來一次的“最優解”。
這些話語,如同種子,悄然埋進方青禾混沌的意識土壤。
她想著做好萬全準備再送方青禾回去,卻沒想到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方青禾竟然跟丈夫一家回鄉時,選擇了跟夏家人同歸於盡。
她在震驚和傷心之後,感受到的竟是狂喜。
這份玉石俱焚的狠厲,讓她看到了計劃成功的可能性。
她等的時機到了!
“系統,我要為方青禾兌換‘定向時空回溯’許可權,並將我的空間送給她。”
在不影響崔凜利益的前提下,系統無法拒絕林錚的要求。
龐大的能量在她意識深處湧動、剝離,很快她陷入混沌之中……
林錚沒想到她會擁有時空回溯之前的記憶。
原本在她的計劃裡,方青禾會在重生半年左右拿出烤鴨方子售賣,而她在知道這件事後,會將方青禾當做另一個穿越者,特意找過去。
方青禾在看到她後,會將她留在空間的東西給她,而她就可以利用跟系統再沒有關係的東西弄死崔凜。
她有了記憶,一切自然可以更順利。
但是她卻忘了福無雙至。
她有了記憶,卻失去了上輩子怎麼糟蹋也不會壞的身體。
舊日積攢的沉重暗傷,在積分耗盡的瞬間猛烈反噬。
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
於是她用最後的時間做了兩件事。
第一,耗盡所有金銀,聯絡了江湖上最頂尖的殺手組織,讓他們確保崔懷信能在年末平安返京。
第二,她給崔懷信留了信,讓他去找方青禾,拿到她特意留下的殺招。
做完這一切,她油盡燈枯。
意識模糊間,她彷彿看到系統有了實體,在她意識裡暴跳如雷【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的安排,成為崔凜的一生摯愛?!】
林錚露出嘲諷的笑容:“我給崔凜鋪路,他才是男主。
如今我將機緣送給方青禾,她就是新女主。
你那老套的故事,該改寫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