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啥高興事，就是跟衛東在飯店裡，喝了兩杯。”滿面通紅的王鐵柱說道。
“吆，還下館子了啊。”
“恩，送完蘑菇，人家飯店老闆，非得讓留下喝杯酒，還別說，人家城裡的飯店，做飯就是好吃。”
“都吃啥了？”圍觀的村民，都非常感興趣。
92年的時候，物質生活還沒那麼豐富，下館子對於農村人來說，可是非常奢侈的行為。
“光棍雞，還有叫啥螞蟻上樹的。”王鐵柱一邊打著酒嗝，一邊說道。
“光棍雞？咋滴，那雞還沒找媳婦，就讓你們給吃了？”
村民們捧腹大笑。
“你們懂啥，發明這道菜的，是個光棍，不是沒找媳婦的雞！”王鐵柱將現學的知識賣弄了出去。
“哦，那螞蟻上樹，又是個啥菜？”
“就是……就是肉末炒粉條子。”
“咦，肉末炒粉條子？叫這麼洋務的名字，深怕人聽得懂啊！！”村民們連連搖頭。
“炒粉條子，那能跟螞蟻上樹相比麼，就說你們是土老帽，沒見過世面吧。”
“行行行，就你見過世面，跟李衛東出去一趟，都會拽洋詞了。”
“懶得跟你們掰扯，俺，俺要回家睡覺了。”王鐵柱打了個酒嗝，邁腿準備往家中走去。
這時，張寡婦卻拉住了他的胳膊：“別走啊，你還沒跟我們說說，你跟李衛東，都去沂南幹啥了？”
“就拉蘑菇啊，然後去縣城交貨。”
“這些我們都知道，說點我們不知道的，這一趟，不少賺吧？”張寡婦衝王鐵柱擠眉弄眼。
“那是肯定，知道俺跟他跑了一趟，他給了多少錢不？兩百，足足兩百呢。”
“兩百？”
張寡婦瞪大了眼睛，她在家種地，一年到頭，也就賺個千八百塊地。
這李衛東一出手，就給了鐵柱兩百塊？
她滿臉不相信：“吹啥牛逼，你就給人家幫了兩天忙，他能給你兩百塊？人家李衛東的錢，是大風颳來的啊？”
“誰說我吹牛了？”
王鐵柱本就喝了酒，被嗆了一句後，頓時上頭了：“他李衛東的錢，雖然不是大風颳來的，但比咱賺的容易多了，我跟你們說啊，就這兩車蘑菇，你知道人家賣了多少錢不？”
“多少？”
“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但就那種黑色提包，裝了滿滿一大包呢。”
“那不得兩三千塊？”
“差不多吧。”
“我的老天爺啊。”張寡婦失聲驚呼了出來：“這兩車蘑菇，也就一個棚的量吧，衛東他們家，可足足種了三個棚的蘑菇呢，這樣算下來，他們一年可不少賺啊。”
“那肯定啊，我衛東兄弟，本事可大了。”
“不愧是讀過高中的啊，就是有本事，就憑他這賺錢速度，遲早能成為萬元戶啊！”
“我小時後還抱過他呢，那時候，我就覺得這小子以後肯定有出息，是當大老闆的料，瞧瞧，讓我說中了吧。”
“衛東這人啊，著實不錯，我聽大隊書記說，他還打帶我們一起種蘑菇，發財致富呢。”
“可不是咋滴，以後啊，可不能喊李衛東了，得叫李大善人！”
王大花聽著眾人對李衛東的極盡吹捧，臉色異常難看。
心裡的五味瓶，也被打翻了！
又酸又苦，又難受。
這些錢，原本應該是他們賺！是他們啊！！
要不是李衛東這白眼狼跟他們撕破臉，他們至於這麼辛苦去賣蘑菇，卻賣都沒賣出去麼？
怪他！
全怪他！
王八蛋！狗東西！！
他們可是親戚啊，打斷骨頭連著筋的那種，他現在，卻要拋開血脈親情不談，去帶其他人種蘑菇？
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麼？
想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了，冷笑著開口：“呵，你們還真當他是好人啊。”
聊得火熱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目光齊刷刷地看向王大花。
“他大舅母，你這是啥意思？”張寡婦問道。
“字面意思唄，那李衛東，就是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他帶你們種蘑菇，能安好心？”
張寡婦皺起了眉頭：“那你倒是說說，他怎麼不安好心了？”
“我就被他坑過，還能不清楚麼？他肯定先假惺惺地幫你們建棚子，指導你們播種，還說幫你們跑銷路，等蘑菇賣錢了，再每斤抽你們一大筆錢，讓你們辛辛苦苦幹一年，最後卻是白幫他打工。
他那一套，我早就摸透了。
他啊，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白眼狼、吸血鬼，我要是你們，可不敢跟他來往，一定離得他遠遠的。”
“是嗎？”張寡婦卻是不信，笑吟吟的盯著王大花說道：“可我怎麼聽說，前幾年，你們家還欠著一屁股饑荒，自從跟李衛東後，不僅饑荒還上了，日子也越來越好，這潘二家的豬肉，你們割的比李衛東一家都多吧？”
“我能證明。”柱子他娘也站了出來：“我就住他們家隔壁，他們家前幾年光景，我還能不知道麼？他們一家都是懶漢，莊稼莊稼不好好種，也不進城打工，每天遊手好閒，這一屁股饑荒，就是這麼欠下的。
這兩年，要不是李衛東幫襯，這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吧？”
“對啊，這事我也知道，人家李衛東幫你們這麼多，抽兩毛錢咋了？人家不僅提供菌包、技術，還出人出力出銷路。
你還罵人家是白眼狼？要我說，你們家，才是妥妥的白眼狼！你們家這種行為不就是端起碗筷吃飯，放下筷子罵娘麼？”
“可不是咋的，還親戚呢，天天在人家背後說壞話，我呸！”
“李衛東攤上你們家這樣的親戚，倒了八輩子血黴！”
眾人越說越激動，群情激奮。
一個個指著王大花，吐沫橫飛。
王大花臉色陰沉。
她本想挑起村民跟李衛東之間的矛盾，哪曾想，最後的矛頭，竟然指向了自己。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們，你們不信就等著瞧吧。”
撂下狠話後，王大花準備離開。
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人大聲喊了起來。
“你們都站在這幹啥呢？趕緊去李衛東家啊，他們家正在裝電話呢。”
“啥？裝電話？”
“我還沒見過電話是咋裝的呢？”
“走，一起瞅瞅去。”
呼啦一下，原本聚集在巷子口的眾人，紛紛往李衛東家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