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漸漸消散。
當菲奧娜終於看清對方面孔時,內心壓抑的情緒再也無法控制,淚水奪眶而出。
大腦還沒來得及思考,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
她撲進對方的懷中,將頭深深地埋進去。
是熟悉的觸感,是熟悉的氣味,是熟悉的溫度……
“狄恩……”
淚水順著菲奧娜的臉頰無聲滑下,浸溼了胸前衣衿。
“是你嗎……”
菲奧娜緊緊地抱著狄恩,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表情,生怕眼前一切都只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水中泡影,一觸即散。
“是我。”
狄恩溫柔地撫上菲奧娜的側臉,為她拭去淚水。
“你的頭髮變長了。”
“狄恩!”
又是一聲飽含著驚喜與思念的驚呼,阿狸也一股腦地撲進了狄恩的懷裡。
“是真的狄恩嗎?真的是你嗎!”
還沒等狄恩回應,阿狸就開始在他臉上檢查起來。
從眼瞼到嘴唇,從鼻子到耳朵,每一寸肌膚都被阿狸摸了個遍。
“是……是真的是真的……我是原裝正版的狄恩。”狄恩有些哭笑不得,努力躲避著阿狸的捉弄。
“太好了!”
阿狸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九條蓬鬆的狐尾,正因為興奮而在身後止不住地顫慄搖擺。
“呃……”
一旁的阿特瑞斯看得是滿臉疑惑。
為什麼她倆都這麼熱情?難道說她們都是……
他剛想扭頭問問旁人,卻愕然發現,一向高傲清冷的辛德拉,此刻也是一臉含情脈脈的表情,眸中柔情毫不掩飾。
好吧!我總算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上心了!阿特瑞斯恨恨地想道。
這小子頂著一張帥臉在符文之地到處招搖撞騙!
狄恩享受著久違的溫存,他環視了一圈在場眾人,微微揚起眉毛,有些驚訝。
“大家……都成半神了啊?”
“我們可沒辜負你的期望噢!”
阿狸雙手叉腰,傲嬌地揚起了下巴,“這幾年我們一直都有在努力修煉,很順利地用符文碎片晉升成功了!”
“狄恩,你現在怎麼樣了?”凱爾上前幾步,語氣中滿是關切。
這也是所有人最關心的問題。
“我在冥界補全了力量。”
狄恩淡淡地笑了笑,“現在已經是真神了。”
聽到這句話,眾人臉上緊繃的表情皆如釋重負。
至高真神……
這個分量,已經足夠對抗龍王了!
“哈……伊亞娜大概永遠也想不到,自以為天衣無縫的精心策劃,最終竟是為你做了嫁衣。”
拉姆語氣中帶著嘲弄,“這份大恩,你是不是該找她當面酬謝一下?”
“那是自然。”狄恩的笑容裡蘊著幾分徹骨的寒意。
送給自己這麼一份大禮,要是不去好好地感恩感恩伊亞娜,那也說不過去了……
狄恩從冥界歸來複活成神的訊息,也迅速在符文之地的高層之間傳播開來。
不過就跟當初他死亡的訊息一樣,依舊被嚴格保密處理。
畢竟,對普通民眾而言,他們也不知道其中內幕,還是保持平常心為好。
深夜。
德瑪西亞宅邸。
柔和的月光如同輕紗,悄無聲息地潑灑而進。
在一張寬闊得足以佔據半個房間的大床上,狄恩靜靜地望著天花板。
啊……好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安寧的感覺了。
柔軟的床鋪,溫暖的被褥,愛人的陪伴,這才是活著的意義啊。
狄恩左手邊,驗貨完畢的阿狸心滿意足地沉沉睡去,壓抑了整整六年的思念與慾望,在今晚一次性釋放而出,幾乎耗盡了她所有體力。
還有娑娜與辛德拉,她們也從方才的親密接觸中,感受到了久違的愛意。
在那一刻,她們才終於確定了一件事——狄恩就是狄恩,哪怕他成為了至高真神,也依舊擁有著屬於人類的情感……以及生理反應。
這也讓她們放下了最後一絲擔憂,她們可不願意狄恩變成某種不近人情的冷血存在。
菲奧娜睜著明亮的雙眸,她像只小貓一樣地抱住狄恩右臂,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還不睡?”狄恩側過頭,輕輕颳了刮菲奧娜挺翹的鼻子。
“怕睡著了,一醒來,你就不見了。”菲奧娜抱得更緊了些,聲音裡帶著患得患失的脆弱。
“怎麼會。”狄恩輕聲笑了笑,語調溫柔。
“你不知道,你離開的那段日子裡……我有多想你。”菲奧娜抿緊紅唇。
“我也一樣,沒有你們在背後給我提供動力,我或許也永遠走不出冥界了。”
狄恩將臉頰跟菲奧娜貼在一起,感受著彼此的溫度,“以後,我們永遠都不分開了。”
艾歐尼亞。
神隕谷。
這裡就是當年狄恩被星炎轟擊的地方。
原本的山谷地形已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超過十公里的巨大裂谷,深不見底。
裂谷表面,所有的砂石都因為恐怖的超高溫而徹底琉璃化,在白天陽光的照射下,放眼望去,一整片廣袤的峽谷都如同鑽石般亮閃閃的。
狄恩站在裂谷的邊緣,抬頭望天。
成為至高真神之後,也該為這一切畫上一個句號了。
結束鑄星龍王與符文之地長達數千年的恩怨。
他們之間,本就不該存在如此深重的仇恨。
狄恩環視身邊眾人,在每一個人的眼中,他都看到了期盼與希冀。
狄恩知道,已經沒有必要再多說什麼了。
他的身軀緩緩升空,化作一道流光,直衝天際而去!
天界。
鑄星龍王奧瑞利安·索爾,睜開了龍瞳。
他早已感應到了來者的氣息,或者說,狄恩在冥界成為至高真神的那一刻,他就已經察覺到了。
狄恩的身影出現在索爾面前。
“宇宙誕生的這億萬年來,我遨遊於太初,親手創造了數不清的星系,”
索爾聲音在寰宇中迴盪,“但我極少遇見能讓我真正重視的存在,更遑論與我並肩的人物……但是你,一個凡人,卻做到了這一點。我很吃驚。”
“在迎接星炎轟擊的時候,我也沒想到事情後來會以這樣的方向發展,只能說……命運使然吧。”
狄恩微微搖頭,“我這次來,你應該知道是為了什麼。”
“你想替符文之地求情?”龍王語氣加重了幾分。
“並非求情。”
狄恩坦然地迎向龍王的目光。
“詛咒冠冕事件,最大的幕後黑手就是伊亞娜。她欺騙了所有人,包括你。符文之地上的人類,從始至終都與這件事沒有關係。”
狄恩輕輕揮手,一團光影浮現,那是當初艾翁分享給他的關於伊亞娜的記憶片段。
龍王靜靜地看完之後,龍瞳中的色彩不斷變化折射,像在思考。
“一個陰險的婦人,想要毒害自己的丈夫,於是她矇騙年幼無知的女兒,讓她端上了那碗有毒的飯菜。那麼責任不應該在那位婦人身上嗎?”
狄恩的語氣很平靜,“我知道你被囚禁了數千年,內心充滿憤怒,但將怒火傾瀉在無辜者身上進行無差別復仇,這並不可取。如果你真的執意如此……那麼你就是我的敵人了。”
換作是宇宙裡的任何一個人,敢在鑄星龍王面前說出這句話,都必然會招致毀滅性的打擊。
但說出這句話的人,偏偏是狄恩。
一個在位格上與物質領域至高真神完全相等的存在。
其實當狄恩出現在龍王面前的時候,龍王就已經明白了。
眼前這個人,是與自己並駕齊驅的存在。
自己無法再像之前那樣輕鬆地抹掉對方,甚至因為被詛咒冠冕束縛的原因,自己現在的實力還要弱於狄恩。
“我可以幫你徹底擺脫這頂冠冕的束縛,讓你獲得自由。”
狄恩開出了自己的條件,“而作為交換,你需要放棄對符文之地的仇恨,並承諾永不侵犯。”
“我們之間沒有糾葛,只有一筆需要找伊亞娜算清楚的總賬。”
龍王沉默了很久,才終於應了一聲。
“可以……”
冤有頭債有主,當狄恩揭示了真相,並且展現出足以匹敵自己的實力之後,再繼續糾纏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詛咒冠冕顯現出來,它看起來就像一顆正在熊熊燃燒的超巨型恆星,其表面流動著詭異的法則符文。
別的真神解不開詛咒冠冕,但狄恩是這個宇宙中的最強戰力之一,他可以做到這件事。
青金色的光芒滲入了冠冕之中,精神領域至高真神的力量在冠冕表面迅速蔓延,很快便覆蓋了全部範圍。
狄恩凝神發力。
浩如煙海的靈性力量開始分解扭曲法則,璀璨的冠冕本體如同被風化的沙雕,逐漸升華分解,它們化為一縷縷金色光芒,消散在了宇宙之中。
這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很久,束縛了鑄星龍王數千年的沉重枷鎖便被徹底解除。
索爾舒展龍軀,無盡力量重新在他體內匯聚奔流。
他稍稍嘗試一番,一個超高密度的黑洞便在其掌心浮現,周圍的光芒立刻被捲入其中,無法逃逸。
龍王目光所及之處,整片宇宙的億萬星辰,都彷彿感受到了造物主的威壓,它們開始極有規律地一明一暗,如同臣民在向至高無上的君王行禮,歡迎宇宙至尊的迴歸。
就連狄恩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嘆。
不愧是物質領域的至高真神,最老牌的宇宙最強者,這排面果然不一樣。
恢復全盛力量的龍王盯著狄恩看了許久,然後才緩緩開口。
“我遵守承諾,從此之後,符文之地與我再無瓜葛。”
“很好。”
狄恩目光望向星空的更深處。
“那麼,現在就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需要解決了。”
……
宇宙的某個未知角落。
伊亞娜赤著雙足,悠然漫步在一片由奇花異草組成的森林之中,她愉悅地欣賞著這些自己創造的美妙景象。
深邃的星空在伊亞娜頭頂緩緩展開。
啊……這種不用擔驚受怕的日子,感覺真不錯啊。
忽然,她頭頂的星空,開始被一種奇怪的色彩所覆蓋。
伊亞娜眉頭一皺,察覺到了不對勁。
再一轉眸,她驚訝地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竟然身處於一個完全未知的領域當中!
在這片陌生的天地裡,所有事物的色彩都變得比現實中更加濃厚鮮豔,一股龐大的精神力量主宰了這裡的一切。
伊亞娜駭然不已,因為她的真神力量竟然被這片領域死死地鎖住,完全無法調動!
“終於見到你了。”
一個蘊含著笑意的聲音在伊亞娜背後響起。
伊亞娜猛地扭頭看去,瞳孔驟縮。
狄恩面帶微笑,向她走近。
他每邁出一步,伊亞娜心中的恐懼就加深一分。
“你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嗎,伊.亞.娜?”
“不……這……這怎麼可能?!”
伊亞娜的表情就像是見了鬼一樣。
“狄恩?!你不是已經被索爾給……”
“是啊,我是被索爾給殺了。”
狄恩悠然自得地回答,“但我很幸運,你的借刀殺人計劃,恰好讓我在冥界補全了通向真神的最後一塊拼圖。”
“所以……”
狄恩的身影忽然閃現至伊亞娜身旁,在她耳畔輕聲道。
“我來找你道謝了……”
伊亞娜身體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她完全無法想象狄恩所說的話。
自己的計劃,居然成了幫助對手成神的關鍵?
“我看你這幾年日子過得蠻不錯的嘛,還有閒心在這裡賞花,”
狄恩隨意地掃視了一眼周圍,“這裡就是你成神的星球嗎?真漂亮。”
伊亞娜表情苦澀,她嘴唇囁嚅了許久,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用一種祈求的語氣開口。
“我們……可以和解嗎?”
狄恩微笑不語。
下一秒,一陣異常猛烈的的爆炸席捲了這顆星球!
強大的魔法能量直接從星球內部引爆,地核被瞬間摧毀,失控的能量由內而外地迸發而出!
整顆星球如同被敲碎的玻璃彈珠,巨大的裂痕在表面瘋狂蔓延,岩漿夾雜著億萬噸岩層碎片,被甩向冰冷的宇宙深空。
星球發出無聲的哀嚎,在一次絢爛的爆炸中徹底解體,化作了一朵絢悽美的死亡之花。
在末日般的毀滅景象中,狄恩完全不受周圍環境影響。
他的身影孑然而立,眼神冷漠如冰。
“伊亞娜……這是你應得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