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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狼狽

這個念頭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穿了被無邊恐懼凍結的思維。在那石質之物破窗而入、徹底將她碾碎成肉泥之前,這是最後、唯一的機會!無論窗後是什麼東西,它都絕非人力所能抗衡!它的緩慢,是絕對的掌控和漠視,是貓捉老鼠般的殘忍戲謔,而非力有未逮!

身體的本能終於壓倒了被無形鎖鏈束縛的恐懼。司馬南全身的肌肉在瞬間爆發出積蓄已久、瀕臨極限的力量,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猛地釋放!她不再試圖完全隱藏氣息,猛地向旁邊一個最濃重的、彷彿能吞噬光線的陰影角落撲去——不是直線遠離那扇致命的破窗,而是試圖利用牆角形成的狹窄視覺死角!

就在她身形爆發的同一剎那!

“咔嚓!轟——嘩啦!”

那扇早已瀕臨極限的破窗,連同周圍一片同樣腐朽不堪的牆壁,在石質的無情碾壓下,如同被巨錘砸中的蛋殼,轟然向內爆裂開來!碎裂的木條、崩飛的磚石、厚厚的積塵混合著那股濃烈到令人暈厥的腥甜鏽氣,如同爆炸的氣浪般噴湧而出,瞬間席捲、吞噬了整個狹窄的夾道!

巨大的衝擊力裹挾著無數尖銳的碎片,狠狠砸在司馬南剛剛撲離的牆壁上,發出密集如暴雨般的噼啪撞擊聲!幾塊鋒利的木片如同死神的鐮刀,擦著她的髮梢和後背掠過,帶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衣衫被瞬間劃破。她甚至能清晰感覺到那股冰冷的、帶著死亡鏽氣的衝擊波掠過她的脊背,激起一片戰慄的雞皮疙瘩,寒氣直透骨髓。

煙塵如同厚重的幕布,瞬間瀰漫開來,遮蔽了所有視線。但司馬南根本不敢回頭,更不敢有絲毫停留。她藉著前撲的猛烈勢頭,在落地的瞬間團身翻滾,狼狽地卸去衝擊,然後手腳並用地朝著巷弄更深處、遠離那爆炸點的、彷彿沒有盡頭的黑暗亡命狂奔!

心臟瘋狂擂動,像是要從喉嚨裡直接跳出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灰塵和令人作嘔的腥鏽味,如同燒紅的炭塊灼燒著氣管。身後,那沉重的石質拖曳聲……暫時消失了。

然而,一股更龐大、更冰冷、更純粹的“存在感”,如同無形的、粘稠的潮水,正從那破開的巨大牆洞中瀰漫開來,瞬間籠罩了整條狹窄的夾道,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向外擴散、蔓延!那並非直接的殺意,而是一種如同山嶽傾覆、大地沉降般的、純粹的、令人窒息的絕望“降臨”!一種絕對的、無法抗拒的威壓!

司馬南的血液幾乎要在血管裡凝固。她知道,那東西……它出來了!徹底離開了那扇破窗!

它沒有立刻追擊,但那無處不在的、冰冷沉重的“存在感”,本身就是一張無形的、正在急速收緊的死亡羅網!她甚至能感覺到那股無形的、冰冷的“注視”再次牢牢鎖定了她狂奔的、倉皇的背影,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近在咫尺!彷彿一隻無形的巨手已經懸在了她的頭頂!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濃重,如同實質的粘稠墨汁,緊緊裹纏著她的四肢百骸,拖拽著她的腳步。她只能拼命壓榨著身體裡每一絲殘存的潛力,朝著前方未知的、更加黑暗的迷宮深處,跌跌撞撞地衝去。每一次踏地,都像是踏在薄冰之上,腳下傳來不祥的碎裂感,隨時可能墜入萬劫不復的深淵。而身後那片被厚重煙塵籠罩的廢墟里,那兩點幽光……似乎再次穿透了瀰漫的塵埃,冷冷地、精準地釘在她的背心。

就在她衝過一個堆滿破爛籮筐的拐角,試圖利用這些障礙物稍微阻擋一下那無處不在、如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感知時——

“看來師弟沒有我不行啊。”

一聲輕響,帶著一絲戲謔般的熟悉感,突兀地在陰影中響起。是冥天師兄,他怎麼會在這裡?

冥天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眼中的震驚與疑問,一邊警惕地掃視著煙塵瀰漫的來路,一邊語速飛快地說道:“自從你下了山,山上的雜務幾乎都壓在了我肩上。遠塵那幾個臭小子年紀太小,毛手毛腳的,幫不了什麼大忙。我思來想去,這攤子事兒,還是得是你才行。”他的語氣帶著慣有的調侃,但眼神卻銳利如鷹隼,手指在袖中無聲掐訣。

司馬南的心臟狂跳如擂鼓,冥天師兄在這生死關頭突然出現帶來的荒謬感,幾乎沖淡了身上刺骨的寒意。“現在說這個?”她嘶聲低吼,聲音因極度的緊張和奔跑而沙啞破裂,身體卻本能地靠向拐角那堆破爛籮筐,尋求一點脆弱的遮蔽,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釘向煙塵瀰漫的來路,“那東西……它還在追!就在後面!”無形的冰冷感知正如同洶湧的潮水般劇烈湧動,廢墟中的幽光彷彿穿透塵埃,在冥天匆忙佈下的微弱結界邊緣閃爍,隨時可能撕裂這層薄弱的屏障。

冥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似乎想緩和氣氛,但手指結印的動作更快了,一道微弱的金光在籮筐間的縫隙悄然流轉。“這破結界撐不了多久,師弟。”他聲音依舊帶著那股讓人火大的輕佻,但眼底深處卻鋒芒畢露,如同淬了火的寒鐵,“別廢話,跟我走!我知道這鬼迷宮的暗道——再磨蹭下去,你我今天都得成那鬼東西的盤中餐!”話音未落,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拖著她朝拐角後方更深的、濃得化不開的陰影撲去。每一次腳步落下,都似踩在薄冰上,發出令人心顫的輕微聲響,而身後那股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卻如影隨形,步步緊逼,彷彿死神的呼吸噴在頸後。

司馬南被他拽得一個趔趄,腳下踩到溼滑冰冷的青苔,身體猛地失去平衡,險些狼狽摔倒。冥天的手腕卻穩如磐石,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硬生生將她拖離那堆瞬間變得無比脆弱的破爛籮筐。就在兩人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般沒入拐角更深處濃稠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的瞬間——

“嗡——!”

一聲沉悶至極的、彷彿從地底深淵最深處傳來的巨大震顫,裹挾著令人牙酸倒胃的木石擠壓碎裂的恐怖聲響,猛地從他們剛剛離開的位置轟然爆發開來!無形的衝擊波如同狂暴的海嘯,卷著碎石、塵土和籮筐碎片,如同實質的毀滅巨浪,狠狠拍打在拐角的牆壁上。堆疊的籮筐如同被無形的巨人之足踐踏,瞬間炸裂、崩飛,朽木碎片和斷裂的破草繩如同致命的暴雨般潑灑在狹窄的巷道里,發出密集的噼啪聲。幾塊沉重的碎磚帶著千鈞之力,狠狠砸在司馬南剛才倚靠的地方,發出令人心悸的沉悶撞擊聲,將地面砸出小坑。

冥天頭也沒回,彷彿背後長眼,只是拽著她手腕的力道驟然又加重了幾分,幾乎要將她的骨頭捏碎,強行拖著她加速前衝。他的聲音卻依舊帶著那股讓人又急又怒的戲謔,在急促狂奔帶起的風聲中清晰地灌入她的耳朵:“嘖,脾氣真夠大的。我說師弟,你剛才到底怎麼招惹這尊千年不動的‘石佛’了?它平時可是懶得出奇,能不動則不動。”

司馬南根本無暇回答,她的全部心神和力量都用來抵抗身後那如影隨形、冰冷沉重如同萬丈冰山壓頂般的“存在感”。那東西確實出來了!它移動的方式並非奔跑,更像是某種山體滑坡般的、緩慢卻帶著毀滅一切、無可阻擋的“推移”。每一次無形的、沉重的“腳步”落下,地面都彷彿在痛苦地呻吟、顫抖,巷弄兩側本就搖搖欲墜的牆壁簌簌落下更多灰塵和碎屑,如同垂死的嗚咽。那兩點幽光並未直接穿透厚重的牆壁照來,但那股龐大而冰冷的意志,卻如同無形的、粘稠的墨汁,正以驚人的速度滲透、蔓延,將所過之處的每一寸空氣都染上令人絕望的死寂和冰寒。

“師兄……暗道……到底在哪?!”司馬南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在粗糙的石面上摩擦,肺部如同被火焰灼燒般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喘息都吸入了更多帶著濃重腥鏽味的塵埃,嗆得她幾乎窒息。她瞥見冥天帶著她衝向一面看起來毫無異樣、佈滿汙漬和陳年黴斑的夯土牆。那牆皮剝落得厲害,露出裡面深色的、潮溼的泥土。

“就是這裡!”冥天低喝一聲,語氣陡然變得無比凝重,另一隻手快如閃電般在牆壁某處看似隨意凸起、實則暗藏玄機的土塊上用力一按,同時口中急速念動幾個極其晦澀、充滿古意的短促音節。

嗡……

牆壁內部傳來一陣沉悶的、彷彿機括運轉的震動。緊接著,那面夯土牆無聲地裂開一道僅容一人側身勉強透過的狹窄縫隙,縫隙內是深不見底的、彷彿能吞噬一切的濃稠黑暗,一股混合著刺鼻泥土腥味和陳年黴腐氣息的陰冷寒風猛地倒灌出來,吹得兩人衣衫獵獵作響。縫隙邊緣的土石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動、調整,發出極其細微卻令人頭皮發麻的沙沙聲。

“快!”冥天毫不猶豫,猛地一轉身,用肩膀頂開縫隙,一把將司馬南狠狠地推了進去,“別停!一直往下!快走!”

司馬南被那巨大的、不容抗拒的推力推得向前猛衝,腳下是陡峭無比、向下傾斜的溼滑土階。她根本來不及穩住身形,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摔落下去,手肘和膝蓋重重地磕在冰冷堅硬、佈滿碎石的土階上,瞬間傳來鑽心的劇痛,火辣辣的痛感直衝腦門。身後,冥天也緊跟著擠了進來,那道狹窄的縫隙立刻開始急速閉合,土石摩擦的沙沙聲尖銳刺耳。

縫隙徹底閉合的瞬間,濃稠如墨的黑暗吞噬了外界最後一絲微光,只餘土石摩擦擠壓的沙沙聲在耳邊尖銳迴響,如同無數細小蟲豸在啃噬,那聲音彷彿鑽入骨髓,令人毛骨悚然。司馬南狼狽地趴在冰冷潮溼的土階上,肘膝傳來的劇痛讓她倒抽一口冷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肋骨的刺痛,但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咬緊牙關,牙齦滲出血腥味,手腳並用地向前爬去,指尖死死摳進溼滑泥濘的臺階縫隙,每一次挪動都帶起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土腥味,混合著汗水和泥土的鹹澀氣息。

上方,冥天低沉急促的喘息聲緊隨其後,黑暗中他粗暴地一把攥住她的後領,粗糲的手指幾乎勒進她的皮肉,硬生生將她提起:“別磨蹭!那鬼東西可沒打算放過我們!快走!”話音未落,一聲沉悶如悶雷、帶著毀滅性力量的撞擊從剛閉合的牆壁外傳來,如同遠古巨神揮錘砸向山壁,整個暗道劇烈震動,頂部的土塊簌簌如雨落下,砸在兩人頭肩,帶來陣陣鈍痛,牆壁的裂縫中滲出冰冷的水滴,濺在司馬南的臉上,讓她打了個寒顫。

冥天低聲咒罵,語氣第一次透出明顯的焦躁,聲音嘶啞如砂紙摩擦:“該死的,這地方撐不住了!”他用力推著她的後背,粗糙的布料摩擦著她的傷口,催促她繼續沿著陡峭溼滑的土階向下疾行。暗道彷彿深不見底,司馬南的膝蓋在溼冷泥地上一次次打滑,每一次踉蹌都牽扯著剛磕傷的筋骨,痛得她眼前發黑,耳中嗡鳴不止,彷彿有無數小針在刺扎。暗道的空氣越來越凝滯,黴腐味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如同地獄硫磺般的刺鼻氣息,鑽入鼻腔,令人窒息欲嘔,每一次吸氣都像吞下灼熱的灰燼。她勉強穩住又一次打滑的身體,強忍劇痛和窒息,嘶聲問道,聲音破碎如枯葉:“這鬼地方……到底……通到哪裡?”

冥天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聲音卻繃得死緊,如同拉滿的弓弦,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通到活路,或者更糟——現在只能看運氣了,師弟!”就在這時,前方探路的腳猛地踏空,土階陡然消失!腳下傳來空洞的、令人心悸的迴響,彷彿一步踏入了無底的黑暗深淵,司馬南的心臟驟然緊縮,幾乎跳出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