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的目光向著高大山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一沓厚厚的、用硬紙片裁成的“票”。
那紙片裁剪得還算整齊,上面寫著“鐵褲衩壹張”幾個大字,還蓋著一個“公社公章”紅印。
而這所謂的票證,可謂是純銅的金條。
字是王建軍寫的,章是剛蓋的,紙也是供銷社買的。
“鐵褲衩票?!”
人群看到實物,大多是激動。
但也有人立刻提出了質疑:
“這票……能是真的嗎?不會是糊弄俺們的吧?”
“對啊!這章看著咋這麼模糊?”
“還有,高隊長,鐵褲衩啥時候能到啊?沒到之前俺們還是不踏實啊!”
“就是!萬一這幾天特務來了咋辦?”
高大山心中打鼓,面上卻強自鎮定,按照陳青山教他的話大聲道:“大家放心!票絕對是真的!上面特批的!”
“至於……東西沒到之前咋辦?”
他拿起一張票,“啪”的一聲貼在了胸口,“看!就這麼辦!”
高大山指著自己胸口的票,“大夥兒都把票貼在最顯眼的地方!腦門兒上!胸口上!都行!”
“上面的人下來,看到這個票,就知道咱是‘有主兒’的了!知道咱是上面登記在冊、發了鐵褲衩的人了!他們不就不割了?!這樣,在鐵褲衩到之前,大家不就安全了嗎?!”
短暫的寂靜後。
“對啊!是這個理兒!”
“高隊長說得對!咱們有票!他們看到了就不敢割!”
“快快快!發票!我要貼在腦門上!”
“給我一張!我貼胸口!”
“我也要!給我家男人也留一張!”
質疑聲瞬間被淹沒。
人們爭先恐後地湧向臺子,高大山手忙腳亂地分發著“鐵褲衩票”。
拿到票的人,如獲至寶,立刻貼在額頭、胸口、帽簷等最顯眼的位置。
原本愁雲慘淡的臉上,瞬間洋溢位一種“安全有保障”的輕鬆笑容。
大夥互相點評著彼此貼票的位置,發出劫後餘生般的傻笑。
看著打穀場上瞬間變了個氛圍的人群,高大山長長地鬆了口氣,後背的衣裳都被汗水浸透了。
陳青山交待的任務第一步,總算完成了。
打穀場漸漸恢復了平靜,拿到“護身符”的村民們心滿意足地散去。
而高大山也來到老地方找到了陳青山等人。
此時陳青山正和鐵蛋、勝利、前進、王建軍幾人說著話。
“青山!都按你說的弄完了!”
高大山抹了把汗,“可是……這樣真的能行嗎?這……這謊撒得太大了!紙包不住火啊!這事兒遲早會露餡!”
“而且其他屯子的人,肯定很快也會知道咱們這兒發‘鐵褲衩票’了!到時候他們鬧起來,跑到公社去要說法,咱們怎麼收場?”
“這可是……這可是偽造公文啊!”
想到後果,高大山額頭又冒出了冷汗。
旁邊的勝利、前進他們也收起了笑容,一臉擔憂地看著陳青山。
“是啊青山哥,這……這咋收場啊?”
陳青山臉上卻不見絲毫慌亂:“大夥兒說得對,一點錯也沒有。這事兒肯定會傳開,別的屯子的人肯定著急,咱們紅松屯有‘鐵褲衩’的訊息,很快就會傳得到處都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反問:“但是,你們想想,知道這個事兒之後,誰比那些著急的屯民更著急?”
眾人一愣,腦子一時沒轉過彎。
高大山猛地一拍大腿:“臥槽!特務!是那群特務!”
“對!”
陳青山眼中寒光一閃,“就是他們!他們費盡心思散佈謠言,製造恐慌,就是為了讓咱們亂!讓咱們怕!讓咱們人人自危!”
“既然謠言不好澄清,那咱們乾脆就不去花心思澄清,直接再造一個謠言。”
“現在好了,我們紅松屯突然冒出來個‘鐵褲衩票’,這對他們來說,就是釜底抽薪!他們的計劃在咱們這兒就破產了!他們能不急嗎?他們能不回來看看怎麼回事嗎?”
“咱們根本沒必要費盡心機、大海撈針一樣滿世界去找他們。”
“咱們只需要守好咱們紅松屯這個套子,撒下餌,等著他們自己就會忍不住回來打探訊息!咱們到時候——守株待兔!”
說完,陳青山將食指含入口中,發出一聲呼哨!
哨音剛落,屯子外的林子裡立刻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緊接著,兩道灰影竄了出來,正是灰狼!
它們徑直跑到陳青山面前,親暱地用腦袋蹭著他的腿,陳青山蹲下身,揉了揉兩隻狼的頭。
“至於紙包不住火的問題?根本不用擔心。”
“因為不用等火燒透這張紙……這火就先讓咱們給滅了!”
眾人聞言,煥然大悟,勝利前進兩兄弟眼中瞬間燃起熊熊戰意:“幹他孃的!早就想收拾這群王八蛋了!”
“青山哥!還是你有主意!”
王建軍也是幹勁滿滿,被強拉過來的孫援朝也懶洋洋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鐵蛋則是一臉悲憤:“孃的!都怪這群逼養的特務!害得老子去四九城見老丈人的事兒都延期了!等抓到了,老子非踹爆他們的蛋!讓他們也嚐嚐被惦記的滋味!”
一句話把大夥兒都逗樂了。
“哈哈,鐵蛋,就你這慫樣,見了人家爹也得被趕出來!”
“哎,鐵蛋,你這麼想,你萬一抓了特務,立了功,沒準兒老丈人一高興,就把閨女許給你了!”
“對對對!抓住了特務,那可是大功!帶著功勞去見老丈人,多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