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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陪爹喝酒

李綵鳳端著熱好的飯菜,望著門外,忍不住嘟囔:

“孩子他爹這是咋回事?不過是去趟供銷社,咋就磨蹭到現在還不回來!”

她手腳麻利地把飯菜擺上桌,扭頭催促陳青山:“青山,別等你爹了,趕緊趁熱吃。”

陳青山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當下也不客氣,大口吃了起來,一邊吃一邊贊:

“娘,您這手藝可真是絕了,比國營飯店的大廚做的還好吃!”

李綵鳳笑著抬手擦了擦手:“就你嘴甜,就會哄娘開心。”

話雖這麼說,可看著兒子捧著碗,腮幫子鼓得像偷吃糧食的小倉鼠,她眼角的笑紋都堆得老高,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瞅著兒子狼吞虎嚥吃得香,就是她這個當孃的最大幸福。

“慢點吃,鍋裡還有呢。”

陳青山一頓狼吞虎嚥,肚子很快就填飽了。

李綵鳳見兒子吃得差不多了,猶豫再三,到底還是忍不住,壓低聲音問:

“青山,娘實在憋不住,你就跟娘說說,公社到底為啥給你發這麼多獎勵啊?”

陳青山喝了口熱湯,神色輕鬆,輕描淡寫道:“哦,其實沒啥大事兒,我在後山碰著個熊瞎子,就把它打死了,然後給公社領導送過去了。”

昨天那些風風雨雨,就被他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帶過了。

即便如此,李綵鳳還是驚得瞪大了眼睛,手裡的筷子都停住了:“我的老天爺!那可是熊瞎子啊,多危險吶!”

“那玩意兒能這麼容易就解決?你當是打山雞呢!你咋下得去手啊,傷到沒?”

要不是兒子親口說的,她打死都不敢相信。

“打死熊瞎子”這種事兒,到了陳青山嘴裡,就跟出門去村口小店打個醬油一樣簡單。

陳青山笑著擺了擺手:“沒事兒娘,我機靈著呢,毫髮無損。”

李綵鳳還是不放心,拉著他的胳膊左看右看,上上下下仔細檢查了一遍。

確認沒受傷,只是腳有點腫,這才稍微放了點心。

“青山,以後可不許幹這種冒險事兒了,咱家雖說窮,可咋也沒有自己的命重要。”

“你看看你這,前天打狼,昨天打熊,後天是不是還想去打虎啊?”

陳青山笑了笑,沒吭聲。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陳有仁頂著一頭雪碴子,滿面紅光地衝進來,棉襖敞著懷,兜裡裝白麵的袋子漏出些粉面子。

一進大門,他就忍不住高呼:“孩他媽!孩他媽!你猜咋啦!”

李綵鳳瞧他那滿面歡喜的樣子,立刻數落道:“咋啦?你還知道回來呢,買袋白麵用這麼久,路上是碰見財神爺了?”

陳有仁一邊搓著手,一邊樂呵:“嘿!你還別說!還真就跟遇見財神爺差不多!”

他把白麵放下,指著袋子說,“代銷點那秤你還不知道嗎?哪次買東西不都是缺斤少兩的,你猜這回咋回事?”

“咋回事?”李綵鳳提起一撇眉毛,一臉好奇。

“他還多給了!”

陳有仁笑得合不攏嘴,“你說說!今兒可真是奇了怪了!張家嫂子不僅給留好的,還多給分量!西屯王老四見著我,都主動跟我搭話,我還給發了煙!”

李綵鳳白了他一眼:“他本來就該給這麼多,以前不就是看咱家好欺負才缺斤少兩的,你還高興成這樣。”

“嘿,邪了門了,這是為啥?”

“為啥?”

李綵鳳忍不住笑,“還能為啥,還不是看咱青山有本事,人家想攀交情唄!”

陳有仁一拍腦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哎!你要這麼說!對!”

“對對對!難怪她一直跟我說自家閨女多好多好!感情是這個意思啊!我還當她是在我跟前顯擺她閨女納的鞋呢!”

李綵鳳被男人的遲鈍給逗樂了。

可一轉頭,她連忙停住笑容,還捂住了陳有仁的嘴。

原來,不知啥時候,陳青山已經睡著了。

經歷了三十多個小時的神經緊繃,這會兒一放鬆下來,他就這麼坐著睡著了。

陳青山這一覺睡得極沉。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緣故,以往他總會做噩夢。

夢裡還是那座勞改營的土坯房,零下三十度的天,棉襖裡塞的報紙都凍成冰碴,啃著摻了鋸末的窩頭。

但這次,他一夜無夢。

一覺睡醒時,窗外天剛泛白。

他緩了緩神,看清周圍是熟悉的房間,心裡一下子踏實下來,滿意地笑了。

炕梢的炭火早滅了,他搓著胳膊往灶間走,通開炕洞,添了幾把乾透的玉米秸稈,火苗再次竄起來,映得滿牆的斑駁陰影忽明忽暗。

填完了柴火,陳青山也沒了睏意,就坐在外屋地,望著躍動的火苗,也不知道在想啥。

或許啥都沒想,就只是享受這短暫的平和。

不知不覺間,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青山?”

陳青山聽到聲音回過頭,看到是爹陳有仁。

“咋起來這麼早?”

“昨天睡得早嘛,所以就起得早。”陳青山笑了笑,給陳有仁挪開座位。

“你坐你坐。”

陳有仁拉了拉身上的棉襖,原本準備開門,可手放在門把上,猶豫了一會兒又放了下來。

“青山,陪爹喝兩杯?”

陳青山對這個突如其來的邀請很詫異。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爹原來會喝酒,逢年過節也沒見過他去和別的老爺們一起喝酒,平時就一個人在家裡待著。

“行,我去買。”

陳青山剛要起身,卻聽見了瓷器咣噹響的聲音。

陳有仁拉開樟木箱,“不用買,這兒有,昨天你睡著後,炮兒叔送來的。”

他說著,取出了兩個粗瓷碗,各往裡面倒了小半碗。

酒液在粗瓷碗中晃盪,倒映著細碎的火光,以及陳有仁臉上的笑紋。

“來。”陳有仁端起酒碗。

陳青山趕忙捧起碗,和爹的碗輕輕磕了一下,隨後仰頭送酒入喉。

一股辛辣味直衝鼻子,辣得陳青山直哈氣。

“哈哈哈——”

陳有仁在旁邊直笑,隨後自己也仰頭喝了下去。

“青山,這話本來想昨天說的,今天說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陳青山抬起頭看向父親,見一向沉默寡言的爹此時似乎在十分斟酌用詞,猶豫再三。

“就是……咋說呢。”

“算了,跟自己兒子也不嫌丟人!爹想說的是……”

就在他猶豫了半天,似乎終於下定決心準備說什麼時,西屋的門又開了。

李綵鳳走了出來準備做飯,卻一眼看到爺倆相對而坐。

她正疑惑間,瞅見自己男人身邊的酒,立馬瞪大眼睛。

“孩他爹!你可真行啊!大清早的都敢喝酒了!”

陳有仁縮著脖子嘿嘿笑:“不是……你誤會了……”

“誤會啥?我看你就是剛有點錢就開始燒包,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夫妻倆的吵鬧聲,很快就把陳雪梅和陳小滿也吵醒了。

陳青山在一旁,無奈地笑了笑,默默收起了酒瓶。

雖然他沒聽到爹要跟他說的話,不過哪怕不需要聽,他也大概能猜到爹是要跟自己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