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一間廂房就好，你該忙什麼就忙什麼。”謝彥玉的聲音溫和，“不用太過在意。”

見她不用忐忑，謝彥玉又道：“若你有壓力，改日再見也無妨。”

“不用改。”沈桃桃搖頭，“見就見吧。早晚都要見的。”

謝彥玉看她放鬆下來，問道：“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沈桃桃又咬住下唇，眼神閃爍，欲言又止。

“別咬。”謝彥玉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有什麼直說就是。我們之間，不必這般拘謹。”

“彥玉...”沈桃桃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沈大夫他...是不是對男子有特殊的喜好？”

謝彥玉愣住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是說...”沈桃桃急忙解釋，臉頰泛紅，“他似乎不喜歡與女子接觸，反而和你關係那麼親密...而且剛才他的表現...”

謝彥玉失笑，在她額頭輕彈了一下：“傻丫頭，不是說了那只是演戲。你怎麼還當真了？”

“可是...”沈桃桃還想說什麼，卻被謝彥玉打斷。

“怎麼，不信我的話，倒信那些流言？”他的語氣帶著幾分無奈。

沈桃桃張了張嘴，最終沒說出沈雨軒方才吃醋的事。她靠在謝彥玉懷裡，聽著他平穩的心跳，心裡卻翻湧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停了。廂房內一片靜謐，只有兩人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沈桃桃忽然想起什麼，從他懷裡坐起來：“對了，我還要去鋪子裡看看，新進的布料該到了。”

“我送你。”謝彥玉站起身。

“不用了。”沈桃桃搖頭，“你還有事要忙吧？而且...”她頓了頓，“沈大夫一個人在外面等著，也不好。”

謝彥玉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一動：“你是在吃醋？”

“我才沒有！”沈桃桃紅著臉否認，“我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覺得...你們的關係，好像比我想象的還要親密。”沈桃桃低著頭，“我總覺得，你對我還有很多事情沒說。”

謝彥玉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每個人都有不願提及的過往。等到合適的時候，我自然會告訴你。”

沈桃桃抬頭看他，他的眼神很認真。

“好。”她點點頭，“我相信你。”

謝彥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眸色漸深。他轉身走到窗前，望著院中的落葉。樹上葉子已落淨，只剩枝幹。

北風呼嘯著穿過街巷，捲起地上的落葉，在空中打著旋兒。

沈桃桃從錦廂出來時，恰好遇見沈雨軒。他倚在樓梯扶手上，一身玄色錦袍襯得身形修長，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

“這就要走了？”他那雙鳳眸含笑，眼波流轉間帶著幾分慵懶，語氣輕柔得彷彿在哄一隻受驚的小鹿。

沈桃桃心中那個疑惑越發強烈，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臉上逡巡，想從中尋出些蛛絲馬跡。他今日的表現太過反常，那份溫柔幾乎要讓她溺斃其中。可越是如此，她心底的不安就越發強烈。

她輕輕應了一聲，低頭快步從他身邊擦過。木製樓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像是在訴說著什麼秘密。每一級臺階都讓她的心跳加快一分，彷彿身後那道目光能將她的後背灼出一個洞來。

沈雨軒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眉頭微蹙。她方才那眼神，帶著幾分探究，又似乎藏著什麼心事。寒風吹起他的衣袍，也吹散了他眼中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測的暗芒。

他推門進了錦廂，目光落在正在品茶的謝彥玉身上。謝彥玉手中把玩著一隻青瓷茶盞，茶香嫋嫋升起，在空氣中飄散。

“桃桃剛才和你聊什麼了？”沈雨軒的聲音裡帶著緊張。

謝彥玉的唇邊還沾著茶香，他頓了頓，目光微閃：“沒什麼，閒聊幾句罷了。”

“那件事......”沈雨軒欲言又止，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桌面。

“放心，我沒說。”謝彥玉打斷他的話，放下茶盞，“事關重大，我不想讓她擔心。況且......”他看了沈雨軒一眼，“有些事，還是由你親自告訴她比較好。”

錦廂內一時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風聲在訴說著什麼。

回到火鍋店時，天色已晚。冬日的陽光像個害羞的姑娘，躲在雲層後若隱若現。街道上行人稀少，偶爾有馬車經過，車輪碾過積雪發出“咯吱”聲響。

“什麼？侯府的老爺夫人要來？”孫氏驚得差點跌坐在地，手中的抹布“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這、這也太突然了！”

她急得團團轉，絮絮叨叨：“離開店的日子就在眼前，怎麼現在才說？得趕緊給你準備新衣裳，首飾，胭脂......”她的聲音裡滿是焦慮，“你說說你，這麼大的事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沈桃桃拉住她焦急的手，感受著母親掌心的溫度：“娘，天色不早了，明日再去買吧。”她輕聲安慰道，“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可她自己的心裡卻也沒有底。侯府突然要來，會不會和沈雨軒今日的異常有關？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那些意味深長的眼神，都在她心裡投下了一片陰影。

酒肆裡，學堂已經開始。因為天寒，大家都擠在屋裡，燈火通明。孩子們的讀書聲此起彼伏，混合著爐火的噼啪聲，構成了一幅溫馨的畫面。

突然，窗戶傳來輕微的響動。沈桃桃抬頭，正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那是一雙飽含渴望的眼睛，像極了當初的她。

那雙眼睛的主人顯然也嚇了一跳，飛快地躲開了。沈桃桃放下教鞭，走到門口。門外站著五六個小女孩，有富貴，也有貧寒。寒風吹得她們的臉頰通紅，卻依然執著地站在那裡。

“進來吧。”她輕聲說，聲音裡帶著溫暖。

兩個穿得厚實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進來了，剩下三個卻躊躇不前。她們衣衫襤褸，臉上滿是塵土，眼神中既有嚮往又有畏懼。

“想學認字？”沈桃桃蹲下身，平視著她們的眼睛。

“不是。”最大的女孩怯生生地說，手指絞著破舊的衣角，“想找活幹，只要三個饅頭......”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害怕被拒絕。

孫氏心軟了：“桃桃......”她的聲音裡帶著心疼。

沈桃桃打斷她：“店裡確實缺人發傳單，明天來吧，幹三天。”她頓了頓，“每天除了三個饅頭，還有一碗熱湯。”

看著三個小女孩眼中亮起的光芒，她心中一暖。這個世界總有太多不公，但至少，她能為這些孩子點亮一盞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