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氏跟在她身邊，欲言又止。良久，才低聲道：“桃桃，你說這世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沈桃桃沒有立即回答。她望著遠處的街市，眼中充滿複雜。府衙外的街道上行人漸稀。燈籠一盞接一盞亮起，將青石板路映照得忽明忽暗。

沈桃桃拉著孫氏的手臂，往外走。孫氏一臉不捨地回頭看著府衙大門，腳步也變得遲緩：“桃桃，這案子正審得精彩呢......”

“娘，您看天都黑了。”沈桃桃指了指頭頂昏暗的天色，遠處最後一抹夕陽也即將消失，“再不去夜市就來不及了。咱們的攤子可不能晚開。”

秋風蕭瑟，吹得孫氏打了個哆嗦。她這才如夢初醒，一拍大腿：“對對對，咱們趕緊回去。這天兒越來越冷了。”

回到酒肆時，春桃嫂和幾個夥計正焦急地守在半掩的門後。見到母女倆歸來，眾人忙圍上前打聽情況。油燈在風中搖曳，映照出大家緊張的神色。

“沒事沒事，和咱們香坊沒關係。”孫氏擺擺手，語氣輕鬆。眾人這才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也放鬆下來。

春桃嫂拉著孫氏的手，壓低聲音問：“那府衙審的是什麼案子？怎麼驚動了這麼多官差？”

“說是有人告御狀，結果被人滅口了。”孫氏嘆了口氣，“這案子怕是不簡單啊。”

沈桃桃本想一起去夜市擺攤，但眉心突然一陣劇烈的疼痛，彷彿有人用錐子在鑿。她揉了揉太陽穴，和孫氏打了聲招呼，便獨自駕著馬車回家了。

夜色漸濃，街上零星還有行人。路過的小販挑著擔子吆喝，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沈桃桃回到家後，在後院輕聲喚道：“正嶽？正嶽？”

庭院裡靜悄悄的，只有幾聲蛐蛐的鳴叫。突然，一道黑影從牆外翻進來，卻是白天見過的正玉。他身形矯健，落地無聲，一身夜行衣讓他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正玉，能幫我約見你家主子嗎？”沈桃桃迎上前，晚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下意識地攏了攏衣領，寒意卻已經滲入骨髓。

正玉面無表情地搖頭，聲音冷淡：“恕難從命，我不能隨意脫崗。”

“那正嶽呢？他去哪了？”沈桃桃追問道。

“他有別的任務，這兩日由我值守。”正玉的語氣公事公辦，不帶一點溫度。

沈桃桃有些失望，眼中露出黯然。她咬了咬唇，只好說：“那請你幫我帶個話，幫我轉告他，想和他見個面。”

正玉點頭應下，身影便消失在夜色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無奈之下，沈桃桃只得重新駕車趕往南渡夜市。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回響，驚起幾隻夜鳥。

夜市依舊熱鬧非凡，燈火通明。這幾日不在，街邊多了不少麻辣燙攤子，都是學她們家的生意。空氣中飄著各種香味，食客們的說笑聲此起彼伏。

孫氏和春桃嫂正忙得不可開交，汗水在額頭閃著光。沈桃桃二話不說，擼起袖子幫忙收拾碗筷、招呼客人。

“你怎麼又來了？”孫氏這才發現女兒，眼中滿是心疼，“天這麼冷，你的傷口都沒痊癒，快回去休息。”

“來都來了。”沈桃桃笑著應付，手上動作不停。燈光下，她的臉色略顯蒼白。

她一邊忙活，一邊聽著周圍食客議論府衙的案子。三三兩兩的客人湊在一起，壓低聲音交談。原來是涉及地方官員貪墨和告御狀被殺的大案，已經超出府衙管轄，明日要移交大理寺審理。

“聽說死的那個告御狀的是個秀才，家裡上下九口人都被滅門了。”

“噓，小聲點。這案子背後的水深著呢，咱們還是少議論為妙。”

這樣的大案牽連甚廣，不知多少人今夜難眠。泉城暗流湧動，一場風暴正在醞釀。

第二天清晨，濃霧瀰漫。街道上一片朦朧，遠處的房屋輪廓都變得模糊不清。

“娘，等太陽出來再去朝陽鎮吧，這霧太大了。”沈桃桃裹緊衣服，打了個寒戰。清晨的寒氣順著衣領往裡鑽。

“也好，那先去酒肆。對了，別忘了去濟世醫館拿藥。”孫氏遞給她一頂斗笠，“你這傷還得好好養著。”

到了濟世醫館，沈雨軒給她抓好藥，卻突然說：“樓上還有一副藥，姑娘請隨我來。”

他語氣平淡，眼神卻意味深長。沈桃桃雖覺蹊蹺，還是跟著上了樓。木質樓梯發出吱呀聲，每一步都讓她心跳加快。

沈雨軒關緊門窗，室內頓時昏暗下來。藥香在密閉的空間裡愈發濃郁。沈桃桃剛要問話，門外就響起輕輕的叩門聲。

門開處，謝彥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兩人四目相對，眼中都露出驚喜的光芒。他穿著一身玄色長袍，面容略顯疲憊，但眼神依舊清亮。

房門輕輕合上，房間裡就他倆獨處。窗外的暮色漸沉，將房間染上一層朦朧的光暈。

沈桃桃站在窗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窗臺邊緣。她能感受到身後謝彥玉灼熱的目光，那種被注視的感覺讓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彥玉，我想問問你...”她輕聲開口。

房間裡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瞬，她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然後一雙溫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謝彥玉的氣息突然靠近，讓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桃桃，你別聽信那些謠言。”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像一縷輕煙繚繞在她耳畔，“我與柳金儀毫無瓜葛，我們兩家一直是政敵。”

沈桃桃愣了一下，這完全不是她想問的。她轉過身，對上謝彥玉那雙深邃的眼眸，裡面盛滿了擔憂和緊張。

“我和沈大夫那天只是在演戲，你別多想。”他急切地解釋，眉頭緊鎖，。

看著他緊張解釋的模樣，沈桃桃忽然起了捉弄之心。她故意撇了撇嘴，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狐疑。

“是嗎？”她輕哼一聲，“可是在柳灣鎮時，沈大夫天天去找你，你們形影不離，還一起蓋了房子...”

話音未落，她就看到謝彥玉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精彩。他的眼神由緊張轉為惱怒，薄唇緊抿，喉結滾動了一下。

“你...”他低吼一聲，一把將她拉進懷裡。

沈桃桃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整個人撞進他寬闊的胸膛。他的心跳聲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快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