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靠在石壁上,感受著生命的氣息重新充盈全身。冰冷的岩石硌著他的後背,但這種不適反而讓他更清醒地意識到自己逃過一劫。
如果晚那麼二十秒,恐怕就真的交代在這裡了。這個念頭讓他後背發涼,額頭上的冷汗不斷滑落。
這種在生死邊緣徘徊的感覺並不陌生,但每一次都讓他對生命有了新的認知。作為一名警察,他經歷過無數次危險,但像今天這樣接近死亡的經歷卻不多。
調整好呼吸後,沈默打量四周。身上的衣服已經完全溼透,貼在面板上帶來陣陣寒意。手電筒奇蹟般地還能使用,發出微弱的光芒。
眼前橫亙著一道十來米寬的河流,兩側的石壁光滑而陡峭,顯然經過了長年累月的水流沖刷。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腐朽氣息,混合著潮溼的水汽。
他舉起手電向上方照去,光束穿透黑暗,照亮了礦洞的頂部。
那一刻,沈默瞳孔猛地收縮,呼吸不自覺地停滯了一瞬。
密密麻麻的白色頭骨掛滿了整個礦洞頂部,保守估計有數千個之多。它們以各種詭異的角度嵌在岩石中,空洞的眼窩彷彿在注視著每一個闖入者。
“這些人是誰?”沈默皺眉思索,努力壓下心中的不適感。
或許是戰俘,又或是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這些黑骸無聲地訴說著一段塵封的歷史,每一具骷髏背後都可能有一個悲慘的故事。
這裡更像是一座被水流沖刷而成的地下墓穴。潮溼的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往日的哀嚎,讓人不寒而慄。
正當他思索時,前方傳來了隱約的說話聲。
是小冰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哭泣。聲音中帶著委屈和憤怒,在空曠的礦洞中迴盪。
“不聽勸,現在怎麼辦…”小冰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語氣中充滿了後悔和無助。
“別哭了,大夥兒都安然無恙啊?”那個高個子年輕人安慰道,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謝謝你們救我。”小冰抽泣著說,聲音哽咽。
“最不仗義的就是陳暉,眼睜睜看著我們,連幫都不幫。”有人憤憤不平地說道。
提到陳暉,沈默不由想起那個小個子臨走前的笑容。那種笑容讓他想起了曾經抓捕過的連環殺手李威,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慄的詭異。那是一種對他人生命漠不關心的冷漠,彷彿在注視著螻蟻一般。
“下次碰見這傢伙,非弄死他不可。”有人咬牙切齒地說。
“少說這些沒用的,想想怎麼出去吧。”一個較為理智的聲音插入。
“那個警察呢?”有人突然問道。
“估計淹死了。”回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幸災樂禍。
“活該!”小冰的這句話像一把尖刀,刺痛了沈默的神經。
“小冰,你哥哥的事該放下了,是他犯了錯,不能怪警察。”有人試圖勸解。
“要不是警察追他,他也不會開那麼快出事故!”小冰激動地站了起來,聲音中充滿了壓抑已久的怨恨。
“那只是意外…”
“我不管,我對條子深惡痛絕!”小冰的聲音中帶著決絕。
沈默躲在暗處,終於明白了小冰為何如此憎恨警察。這種仇恨來源於一個悲劇性的誤會,卻在時間的推移中變得越發根深蒂固。
作為一名警察,他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罪犯家屬往往會把所有的過錯歸咎於執法者身上,用這種方式來逃避現實,掩蓋內心的痛苦。
這種偏執的仇恨,讓沈默感到無奈。但他知道,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離開這裡的方法。
默默觀察著四周的環境,沈默的大腦飛速運轉。礦洞頂部的累累黑骸無聲地提醒著這裡的危險,每一具骷髏都可能是一個警示。
水流不斷從通道中湧出,在幽暗的空間裡發出“嘩嘩”的聲響。這聲音在寂靜的環境中顯得格外刺耳,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這裡的每一處細節都透露著危險的氣息。潮溼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那是死亡的氣息。
水面上泛起陣陣漣漪,映照著手電筒微弱的光芒。黑暗中,一場更大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礦洞的深處傳來細微的響動,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沈默握緊了手中的手電筒,屏住呼吸。
“上面有東西!”驚恐的叫聲在狹窄的水道中迴盪。
手電光束掃過頭頂,沈默下意識眯起眼睛。昏暗的光線中,那些詭異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溼冷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腐朽氣息,讓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那是…那是什麼?”小冰的聲音顫抖著,她不自覺地往高個子男孩懷裡縮了縮,指尖緊緊抓住對方的衣角。
高個子男孩神色凝重,目光緊盯著上方:“像是人頭骨。”
沈默的目光在黑暗中仔細搜尋,水道上方確實有不自然的凸起。藉著手電筒微弱的光線,那些骨白色的物體排列整齊,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瘮人。
“這鬼地方到底是什麼地方?”有人顫聲問道,聲音中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
就在這時,水面突然泛起漣漪,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
“水裡有東西!”高個子男孩條件反射般舉起電磁槍,肌肉緊繃。
“是我!別開槍!”沈默趕緊出聲,生怕對方真的扣動扳機。
看清是沈默後,高個子男孩緩緩放下電磁槍。但站在他身後的小冰眼中卻閃過一絲狠厲,那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是那個警察。”她咬牙切齒地說,聲音中充滿怨毒,“殺了他!”
“你瘋了嗎?”高個子男孩厲聲喝止,同時伸手攔住想要衝上前的小冰。
沈默從水中爬上斜坡,衣服不停地滴水。冰冷的水珠順著他的臉頰滑落,但他渾然不覺。他站在約莫一米寬的石臺上,目光掃過躲在高個子身後的小冰。
“我理解你的仇恨,”沈默平靜地說,“但你哥哥的事,不能全怪警方。當時的情況太複雜了。”
“閉嘴!”小冰怒吼,眼中含著淚水,“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們這些警察,全都是幫兇!”
沈默搖搖頭:“現在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想活著離開這裡,我們必須合作。”
高個子男孩也出聲勸道:“他說得對,小冰。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你哥哥也不會希望你這樣。”
沈默舉起手電,再次照向頭頂。密密麻麻的頭骨整齊排列,全都倒置著,面部朝向一致。這絕非偶然,而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擺放。每一個頭骨都像是在注視著他們,無聲地訴說著某個可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