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慢條斯理地咀嚼著外賣盒裡的雞排,彷彿對這個震撼性的發現毫無反應。油膩的醬汁沾在他的一次性手套上,但他似乎渾然不覺。
“趙隊,孫藍的背景調查結果也出來了。”一名警員匆匆走進來,“她是獨生女,父母在她遇害後就搬到外地了。鄰居說,這些年來她生活很規律,沒發現什麼異常。”
“查到她和黎亮、孫冬梅有什麼聯絡嗎?”韓西元追問。
“目前沒有發現直接關聯。”警員搖頭,“不過……”
“不過什麼?”
“孫藍的社交賬號裡,有幾條三年前關於紅裙女生案的轉發評論。”
辦公室裡的氣氛更加凝重了。三年前的案子雖然已經結案,但真相一直被嚴格保密。外界只知道是一起意外事故,並不知道真正的兇手是黎亮和孫冬梅。
“李局要見你。”辦公室門再次被推開,這次是局長秘書。
沈默這才不情不願地放下手中的外賣盒,手套都沒摘就往局長辦公室走去。一路上,他能感受到同事們或疑惑或鄙夷的目光。沒人理解為什麼他在辦案時還能這麼悠閒地吃喝。
李局的辦公室裡煙霧繚繞。案頭擺著幾份檔案,最上面的正是那份指紋比對報告。
“看看這個。”李局指了指桌上的報告。
沈默掃了一眼,依舊保持著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不用看了。這份報告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什麼意思?”
“死人的指紋出現在新案件現場,這本身就很可疑。”沈默歪著頭,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一個如此謹慎的兇手,會在作案時不戴手套嗎?更何況還是在這麼顯眼的位置留下帶血指紋。”
李局眉頭緊鎖,“你的意思是……”
“這是陷阱。”沈默的聲音突然變得鋒利,“兇手在引導我們的調查方向。複製一個死人的指紋對他來說並不難,他想告訴我們什麼。”
“告訴我們什麼?”
“這起案件和三年前的紅裙女生案有關。”沈默直視著李局的眼睛,“或者說,真正的連環殺手,可能一直都在我們身邊。”
辦公室裡的煙霧越來越濃,彷彿要將所有的真相都掩埋其中。窗外傳來烏鴉的啼叫,在這個陰沉的下午顯得格外刺耳。
韓西元站在白板前,試圖將所有線索連線起來。孫藍的照片、現場勘查報告、法醫鑑定書,還有三年前紅裙女生案的卷宗。這些零散的碎片之間,一定隱藏著什麼重要的聯絡。
“師父。”小孟拿著一份新的報告走來,“我查到一個情況。孫藍生前最後一次通話,是和一個化名註冊的號碼。這個號碼三年前也出現過……”
“出現在哪裡?”
“紅裙女生案的通話記錄裡。”
辦公室裡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這不是巧合,一切都像是精心設計的劇本,而他們,或許只是這個劇本中被操控的棋子。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破壞了重案組辦公室內的寧靜。
“重啟三年前的5.21命案,務必儘快找出真兇。”李局站在門口,臉色凝重。陽光透過百葉窗的縫隙灑在他衣領上,讓那一小塊區域格外刺眼。
韓西元從堆積如山的案件材料中抬起頭,眼底的疲憊清晰可見。他放下手中的鋼筆,起身向李局點頭致意。辦公桌上散落的檔案讓整個辦公環境顯得凌亂不堪,但每一份檔案都標註著相同的編號:4.13。
“放心,李局。我們一定會…”韓西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李局揮手打斷。
“西元,你在刑偵隊這麼多年,應該明白這個案子意味著什麼。”李局向前邁了兩步,壓低聲音說道,“上面很重視,市長親自打電話過問。”
辦公室內的氣氛驟然凝重。坐在角落裡整理資料的小孟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工作,豎起耳朵偷聽。
“我知道案子的分量。”韓西元微微頷首,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三年前那起震驚全城的連環殺人案,至今仍是他心頭難以抹去的陰影。
李局緩緩走到貼滿照片的白板前,目光在幾張血腥的現場照片上掃過。“新案子和三年前的手法如出一轍,這不是巧合。”他的手指輕輕點在其中一張照片上,“特別是第二起案件。”
“是的。”韓西元拿起桌上最新的法醫報告,“昨天發現的受害者和三年前錢澤宇的死法完全相同,都是極其專業的剖腹手法。”
沈默這時從外面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疊剛列印出來的資料。他把資料放在桌上,開口道:“DNA比對結果出來了。”
辦公室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李局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盯著沈默:“說。”
“和李猛的不匹配。”沈默深吸一口氣,“而且根據現場採集的指紋分析,這次的兇手和三年前第二起案件極有可能是同一人。”
這個訊息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辦公室內炸開。小孟“啪”的一聲打翻了水杯,溫熱的咖啡在桌面上蔓延開來。
“這麼說,三年前我們抓錯人了?”李局的聲音有些發抖。
韓西元搖了搖頭,走到白板前,指著三組現場照片說道:“不,李猛確實是兇手,但可能不是唯一的兇手。”
他用紅色記號筆在照片上畫出幾個重點:“看這裡,第一起和第三起案件的傷口都很粗糙,有反覆切割的痕跡,明顯是外行人所為。但第二起案件,”他的筆尖移到中間的照片,“傷口整齊,一刀致命,手法專業得令人髮指。”
沈默接過話頭:“我們當時因為在第三個受害者韓雨的指甲內發現了李猛的DNA,就把三起案件都算在他頭上。但現在看來,第二起案件另有其人。”
“而這個人,”韓西元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極可能就是昨天這起新案件的真兇。”
李局的臉色越發難看:“你的意思是說,真正的兇手一直在外面?這三年來…”
“是的,”韓西元打斷道,“他一直在我們眼皮子底下。而現在,他又重出江湖了。”
辦公室陷入可怕的沉默。牆上時鐘的滴答聲在這種沉默中顯得異常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