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身體已脫離了我的掌控,僅有意識和部分感官可以留存。
我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像一條蛇一樣鑽入漆黑冰冷的水潭,彎彎曲曲的像下游...
不一會兒,手掌摸到了什麼什麼東西,軟乎乎的,是肉。
隨後又摸到了一截冰冰涼涼的長條東西,一節一節的,是鐵。
兩隻手抓住那長條的兩頭,用力一扯,長條扯成了兩節。
扛著那坨帶著鐵的肉爬出了水面。
之後周圍又是很多肉在恐懼,在叫喊。
我的身體抓住其中一坨乾巴巴的肉扯下了一小塊。
感覺我的身體它很餓,拿著那塊肉就往嘴裡塞。
身體吃飽了,我的意識也隨之休眠。
......
當我再次睜開眼,環顧四周,清冷的月亮下此時的陳家大院兒裡是一片死寂。
打翻的椅子和滿地的鮮血,院子裡被搞得杯盤狼藉。
溫熱的水滴到了我的臉上,林瞎子出現在我的眼前:
“小方!
徒弟!”
眼前的林瞎子嘴唇發白,面色鐵青,溼漉漉的頭髮往下滴著水。
見我醒了,老頭子抹著眼淚,一把將我抱在懷裡:
“我的好徒弟!
我林瞎子這輩子值了!
以後你要學啥,我都教你!
嗚嗚...”
老頭子的眼淚像斷了線的風箏,師徒五年我從沒見過這臭老頭這幅樣子,臉上不知是喜悅,還是傷心,抱著我嗚嗚咽咽的說:
“小方啊!
今天...今天我林瞎子本該死!
是你拿陽壽替我擋了災啊!
嗚嗚嗚...
這叫我林瞎子,怎麼...怎麼和你爺爺...
和死去的老嫂子交待啊!
嗚嗚嗚...”
我聽明白了,我拿三年陽壽換了黑蛇捆死竅上身一刻鐘這事兒,看來林瞎子是知道了,二十五再減三。
呵呵,現在我就剩下四年可活了。
害...
我抬起手,幫林瞎子擦了擦眼淚,有些事兒事到臨頭,可能就釋然了,躲也躲不過,不釋然又能咋辦呢?
活一天兒算一天兒吧。
我捋了捋溼乎乎的頭髮,拍了拍林瞎子的後背,笑呵呵的安慰他道:
“師父啊,你可別哭啦,你都多大歲數啦!
不吉利呀!你徒弟離死還有好幾年那!
師父你就放心吧,到時候你肯定比我先走!
你要實在不放心我現在就把份子錢給你提前隨上,你先花著。”
林瞎子轉悲為怒,捏著我的後脖梗邊捏邊罵:
“你個王八犢子!
跟你師父說啥胡話那!
......”
就在師徒倆坐在池塘邊嬉鬧之時,我一挪屁股,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直咯大腿。
我摸出來一看,黏糊糊的,竟然是一隻人手!
準確的說是一隻如同被野獸撕咬過,殘缺不全的爛手!
我喉嚨一酸,牙縫裡的血腥味兒混著肉渣一口嘔了出來:
“嘔......
咳咳咳...”
看著地上的爛手,我不敢去想在常七爺上我身捆我死竅的時候發生過什麼,撅著屁股,肚子裡的苦膽都要吐了出來...
溺水的林瞎子看樣子已經沒事兒了,他起身拍打著我的後背,眼睛時不時的看向不遠處池塘邊的一棵柳樹下。
此時申半仙正半躺著,靠在一棵大柳樹下,破爛的紫色道袍下遍佈猙獰的傷痕,嘴角往外淌著血沫子,一隻胳膊拄著地,另一隻胳膊噹啷這就剩下半截...
見我們師徒倆仙他走來,申半仙的身子本能的往後退了退,此刻看我的眼神就像見了鬼,瞳孔裡爬滿了恐懼...
他咬著牙,強撐著抬起另一隻手,指著林瞎子:
“你...林瞎子...
我...我真是想不到...
陰陽先生林瞎子竟然...
竟然收了個出馬的當徒弟!
道爺我...
今天算是栽了...”
隨後又指著我,胸腔起伏,仰起脖子嘶吼著:
“上你身的究竟是什麼怪物!
如此兇戾的妖仙兒你背得動嗎!”
我不答申半仙的話。
只是走到他面前,也不廢話,一腳把他那隻能動的胳膊踩在腳下,掄圓了胳膊就是一拳!
我這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申半仙的腦袋上,乾巴瘦的申半仙兒差點直接背過氣去,抽搐了兩下好半天都沒了動靜...
見我還要打,林瞎子一把攔下了我,搖了搖頭:
“殺人償命,不用你動手。
我和他之間還有觀山關,火海關,兩關沒鬥!
閻王那交了生死契約,一方不認輸,就不算完。”
緩過氣的申半仙聽到林瞎子的話哈哈大笑,再次抬起手吃力的朝紫袍子的裡懷摸去,摸了半天,顫顫巍巍的摸出來一個小瓷瓶,倒出幾粒紅色小藥丸,混著嘴裡的血嚥了下去。
片刻後,申半仙身上的血似乎止住了,慘白的臉多少也有了點血色:
“好...林瞎子...
你講道義,我申五六竟你是條漢子!
今天我欠你們師徒一條命,他日會還!”
申半仙顫顫巍巍的拳頭攥起來朝林瞎子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林瞎子不再看躺在地上的申半仙,拉著我扭頭離去,走了幾步,回頭朝申半仙說了句:
“行,我們爺倆兒等著你。
還有兩關,將來就算我死了。
我徒弟也會奉陪到底!”
我看了一眼申半仙,點了點頭,師徒倆大步離去。
身後,遠遠的聽到,申半仙:
“這老陳家的風水,我勸你們師徒一句!
不要動,也不要管!
這潭池子裡的水,太深...
一但粘上了...”
申半仙的聲音漸漸遠去,此時空蕩蕩的陳家大院空空如也,除了滿地的狼藉,不見半個人影,先前看熱鬧的那些人見出了事兒。
此時都已經逃了,先前那位牛逼哄哄的周鎮長和他的那些保鏢,也早就開車跑沒影兒了。
看看頭上的月亮,天已經這麼晚了,我們師徒倆也沒車,身上都還有傷。
此刻只能踉蹌著身子朝眼前的別墅走去,希望陳泗源這小孩能做回他小媽的主,收留我們爺兒倆一晚。
估計他也不會拒絕,畢竟眼下申半仙是廢了,他老陳家的白事兒,還有他老陳家的風水,陳泗源身上的死劫,還都得指望我們師徒呢。
“鐺鐺鐺...”
放著門鈴不按,我和林瞎子敲響了陳家別墅的大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