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事情已定，氣氛稍緩，黃泉老祖藉機問道：“張道友，敢問飛昇之路，究竟是何光景？”
“為何我等閉關苦尋，無法感應天門絲毫蹤跡？”
此言一出，其他幾位老祖眼中也露出灼熱之色。
只見張太一搖了搖頭道：“我這具過去身，與本體的聯絡止於飛昇前一刻，對之後的事情同樣不甚了了。”
“不過老道能感應到，天門是被天道扭曲，不顯於世，如此飛昇著實艱難。老道也算是僥倖，以力證道，強行破開天人之隔。”
半真半假的說辭，是四絕高層商議好的口徑，張太一也覺得不錯。
為了更好的護持宗門，他自不會盡數坦言，並未提及天魔蘇暝與飛昇真相。
六道仙門眾老祖聞言，心中的希望之火被澆滅了大半。
仙道仍是一條斷路，張太一可以力證道，他們可就差的太遠了。
他們神情複雜，眼中閃過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心底化為一聲聲沉重的嘆息。
沉默瀰漫片刻，張太一抬手，對著六位大乘老祖鄭重抱拳：“如今五域修真界的大乘修士，便只剩諸位道友了。”
“這片天地，這芸芸眾生，還望諸位，多多照拂。”
見此，六道的老祖們心中五味雜陳。
他們被張太一壓了萬年，心中自然有不忿，但作為修士，對於這位超脫而去，達成他們畢生所求的萬古第一人，心中也懷著欽佩之情，此人是真的心繫五域……
大衍老祖同樣鄭重拱手：“道友放心，守護五域，維繫仙道傳承，亦是我等分內之事。”
張太一點點頭不再多言，道了一聲告辭，灰袍身影如水波般盪漾開來，消失在虛空之中。
諸位老祖客客氣氣地目送對方離去，唯有靈燼老祖眼中劃過一抹詭譎幽光。
……
隨著張太一離開，那覆蓋天地大道的異象也煙消雲散。
六道仙門內，一直緊繃著神經的宗主玄釋靈尊和一眾大長老，都感覺身上一輕，長出了一口氣。
從年底到現在，萬仙盟動盪不停，暗流湧動，六道仙門的高層同樣是戰戰兢兢。
六道的老祖們閉關不出，他們這些領導層除了瘋狂打探四絕的訊息外，也嚴加管束自家門人，生怕一個不慎成為引爆局勢的火星。
沒辦法，是真的很慌。
誰也沒想到，大乘修士斷層的時代，就這麼突然的降臨了。
四絕失去了擎天之柱，頂尖修士變成了合體期，但沒人敢小覷張太一留下的後手，更擔心他會不會在飛昇前就佈下針對六道的殺局。
尤其是六道宗主玄釋靈尊，這些時日如履薄冰，都有些茶不思飯不想，生怕張太一覺得他們六道有威脅，用後手給他們制裁了。
明明已經飛昇，但張老祖恐怖的陰影仍籠罩在他們心頭。
此刻，六道宗主緊繃的心絃終於微微放鬆。
看今日老祖會面，張太一明顯是和老祖宗們達成了什麼協議，六道仙門不用那麼如履薄冰了。
他定了定神，忽然想起，方才也感受到了靈燼老祖的氣息。
“對了，師尊最後也露面了。”
“不知他老人家傷勢恢復得如何……”
念及此，他整理衣冠，向著靈燼老祖閉關的道場飛去，前去拜見師尊。
……
道場之中，光線晦暗。
靈燼老祖神色莫名。
“呵，今日天道扭曲加劇，倒是意外之喜。”
“張太一那道法身受天道排斥越發嚴重，已無力再鎮壓這修真界了，只能選擇自封……很好，很好！”
他緩緩抬起一隻手掌，掌心面板下，無數細密如同活物般的紅黑色毛髮在蠕動，鑽探，散發著不祥與邪異的氣息。
“如此一來，本座的尸解之道，便不必再過分束手束腳。”
“待本座徹底完成轉化，成就尸解仙位，張太一不過是冢中枯骨而已。”
這時道場禁制傳來波動，傳來六道宗主恭敬的聲音：“弟子玄釋，拜見師尊。”
“進來。”
靈燼老祖袖袍一揮，禁制開啟，六道宗主步入道場，只覺幾分陰森氣息撲面而來，心頭不由得莫名一跳，但看到道臺上師尊並無異樣，不安稍緩。
畢竟六道仙門的至高法有【地獄道密】和【惡鬼道密】，道場偶然陰間一些十分正常。
他躬身行禮：“方才天道異變，弟子甚是擔憂。”
“師尊，您之前鬥法留下的道傷，可曾痊癒？”
靈燼老祖微微一笑：“那日留下的不過是些許道心之傷，早就不礙事了。”
六道宗主立刻奉承道：“師尊修為通天徹地，自然無虞。”
“說來張太一既能飛昇成仙，弟子以為師尊定能勘破天門，霞舉飛昇！”
“是啊，為師自然是可以成仙的。”
靈燼老祖臉上的笑意更盛，卻顯得有些詭異。
他幽幽地看著自己的弟子：“玄釋，你可願意助為師成仙一臂之力啊？”
六道宗主一怔：“師尊？您這是何意？”
下一刻，他瞳孔猛地收縮，臉上浮現出難以置信和極致的驚恐。
眼前的師尊，不知何時變了模樣。
原本的仙風道骨被猙獰取代，紅黑色長毛從他的道袍下瘋狂鑽出，如同密密麻麻的毒蛇或蟲豸，非人的輪廓下，好像有無數惡鬼與邪物在蠕動！
此刻的靈燼老祖如同死亡、陰邪、鬼物等概念的集合，同時還有超脫之感瀰漫於這片道場之中。
“師尊？您？！”
目睹這般大恐怖的仙化之姿，六道宗主腦瓜子嗡的一聲，感覺有無數汙染淌入心頭，面色蒼白，神魂刺痛，眼中淌出血水。
道場內的光線徹底暗了下去，黑紅色的屍氣吞噬了一切。
……
不知過了多久，沉重的道場大門再次緩緩開啟，六道宗主玄釋靈尊面無表情地從中走出。
他的道袍依舊華貴整潔，纖塵不染，步伐沉穩有力，他那合體至尊的氣息仍是深不可測。
唯獨那雙眸子泛起一絲空洞。
若是有大神通者以無上道法觀測，便能看出六道宗主這幅皮囊之下，已是空空如也。
血肉、骨骼、元神……所有的一切，都已被啃食殆盡，只剩表象，真實的內裡只有不斷滋生的邪穢屍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