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及此,司靳山就開始回信。
司靳山知道,雖然他這邊是同意。
他雖然也控制了朝堂,也讓那些幕府家族的人和他的關不錯。
不過,要和大夏合作,這個事情還是沒有那麼容易...
他深知,下一場戰役不在沙場,而在朝堂的唇槍舌劍之中。
說服扶桑君臣接受與大夏的深度結盟,絕非易事。
山田信等本土派雖因礦權分配得到了好處暫時蟄伏。
但骨子裡的警惕和對大夏的舊怨猶存。
而王座上的鄭山河,雖畏懼秦乾,卻也初嘗權力滋味,難保不會滋生異心。
難啊!
不過司靳山琢磨著,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還是用大夏國的老傳統吧。
先禮後兵吧。
翌日,紫宸殿。
氣氛與前朝劇變後的肅殺不同,今日朝會隱隱流動著一種因新帝登基、舊敵剪除而產生的微妙鬆弛。
鄭山河高居帝座,努力維持著威儀,目光卻下意識地瞟向立於班列前方的司靳山。
“有事啟奏!”宦官山呼了一聲。
司靳山踏前一步,手持玉笏,高聲的說道:“啟奏陛下,臣,司靳山,有本。”
“司愛卿請講。”
鄭山河微微頷首,努力掩飾著好奇。
“陛下,扶桑新立,百廢待興。但是...”
司靳山話鋒微轉,眼神銳利地掃過殿中諸臣,特別是山田信等人,頓了頓。
他還是會斷句以及賣關子的。
司靳山繼續說道:“不過,列強環伺,其心未死。昔日西方蠻夷借道扶桑,圖謀大夏,已顯其狼子野心。今,我們扶桑雖肅清內患,但是海疆萬里,單憑己力,實則是做不到萬無一失,而且也怕是會遭到歹人的覬覦”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都輕了幾分。
所有人心中都繃緊了弦,不知這位權傾朝野的司大人,又將丟擲何等驚世之策!
鄭山河聽著司靳山的話之後,也是下意識的坐直了身體。
司靳山不疾不徐,展開手中早已備好的奏疏:“臣,草擬了一份扶桑和大夏海權協防暨通商互利之策!”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驚!
與大夏合作?!”一名武官失聲叫道,臉色瞬間鐵青。
殿內頓時譁然!
“司靳山大人!”山田信第一個出列,眉頭緊鎖,聲音因極力壓制而顯得有些尖銳!
“臣以為萬萬不可!大夏與我扶桑,舊怨未消,其意難測!秦天德、秦乾父子何等狡詐?昔年海戰之仇歷歷在目!彼時司大人您尚在大夏中樞,難道忘了?此時談合作,豈非與虎謀皮?!”
“是啊,山田大人所言極是!”
“海戰之仇猶在眼前!”
“大夏人狡詐,不可輕信!”
“我等礦權甫定,豈容大夏插手?”
質疑聲浪洶湧而至,矛頭直指司靳山,也隱隱指向御座上的鄭山河。
鄭山河臉色有些發白,不安地看向司靳山,等待他的回應。
其實在司靳山之前沒有在朝堂上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司靳山就曾和鄭山河說過要和大夏國合作的事情。
鄭山河其實並不想,但是又忌憚於司靳山的能力。
不過,他聽著司靳山細數出來的那些個好事...
他又開始糾結,不過鄭山河想的很簡單,那就是司靳山覺得好,那麼就是好了...
他現在忌憚的就是,他剛坐上皇位,之前鄭嶽指控的就是他和大夏國有著勾結。
如今這麼貿貿然的和大夏國合作,不就是等同於坐實了他們說法嗎?
不過,鄭山河他知道,他只要什麼都不說。
如今朝堂上的那些個人自然是會去反對的...
鄭山河想的很簡單,他能說服百官,他也無妨。
他只要坐穩這個皇位即可...
司靳山面色沉靜如水,面露一絲淡然之色:“山田大人憂心國事,我自然是瞭解的。但是,諸位可曾想過,何為舊怨?”
“海戰之起,乃西方蠻夷挑唆,欲做漁翁之利!扶桑亦損兵折將,此仇難道不該記在真正罪魁禍首的頭上嗎?”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電,逼視著質疑的群臣:“諸位口中的海戰之仇!要不是司靳山,於大夏中樞識破秦乾誘敵之計,,才保得山河皇子殿下及數我方士兵毫髮無損!”“讓那西方數千聯軍精銳得以退回扶桑!”
“若非如此,豈止是損兵折將,只怕早已全軍覆沒,葬身魚腹!這份事實,諸位敢說不知?此戰結局,正說明大夏秦天德、秦乾父子,其志在攘外,而非與我扶桑死磕內耗!”
說著,司靳山看向了一旁的鄭山河:“上皇陛下,別人不清楚,你最為清楚了...那些西方人多麼狡詐,起初我們在戰爭開始的時候,有戰機的時候,我們邀請他們,他們總覺得我們是要害他們...”
“但是,後期明明已經是戰機的時候,他們又是自作主張,還把我們排除在外...他們不聽我們勸,他們自作主張,才導致後期慘敗...”
“從這個事情就可以看出了那些個人,不僅壞,還蠢。和他們這樣的人合作...才是我們倒了血黴!”
“而秦天德雖然蠢笨,但是其子秦乾確實是有些算計和腦子,我雖然是這個人手下敗將,但是,這個人確確實實懂進退,曉利益...起碼和他們合作,更符合我們利益...”
他環視大殿,句句鏗鏘:“再看今日!西方列強,堅船利炮日益精進,其掠奪殖民、稱霸全球之心昭然若揭!”
“他們西方那些人等視我們,整個東亞如同待宰羔羊...”
“今日扶桑能得喘息,實賴新帝登基,奸佞伏誅。但是大夏與扶桑若繼續各自為戰,彼此消耗,豈不是讓西方人高興嗎?”
“屆時,我扶桑之礦、大夏之富,皆成列強盤中餐,釜中粟!”
“此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諸位飽學之士,豈不明此理?!”
這番話,將過往恩怨置於更宏大的時代背景和外部威脅下,格局瞬間拉開。
他再次向御座拱手:“陛下!秦乾太子已經派使者,明言,其志在於共同御外,開創東亞復興之局!”
“其具體條款,臣已具本在奏摺之中!”
“其一,兩國永結盟好,互不侵犯,誓言共抗外侮!”
“其二,開放青龍港為唯一通商口岸,對扶桑商船實行免稅、簡政、速通!扶桑所產礦產、珍寶儘可暢通售往大夏及天下,大夏絲綢、瓷器、茶鹽亦將充盈我國庫民富!”
“其三,兩國艦船聯合巡航於東海、南洋要道,共享海情,互保商船,肅清海匪,威懾西艦!”
“其四,技術互通有無,大夏將助我提升開採之技!”
“其五,大夏禮部將正式遣使,攜帶國書厚禮覲見陛下,確立邦交,昭告天下,此一舉可定我新朝之正統,懾不臣之宵小!”
司靳山一口氣說完,殿內一片死寂。利弊攤開得太鮮明,衝擊太過強烈。
山田信等人見狀,就對著司靳山說道:“司靳山大人,他們大夏國的人給我們提供開挖礦石技術...這個不就是滑天下之稽嗎?那些技術不是都是在西方人的手裡嗎?”
司靳山聽到了山田信的話之後,就繼續說道:“諸位,想來還不知道吧。他們把那些西方人俘虜,就是為了從他們那邊取得技術...現在已經有著西方人過去了,那個人叫史密斯的...”
“那個史密斯,已經帶著司靳山許以的重利,已經往大夏國帶著人員過來了...”
“所以,我們一方面和西方保持交好,我們和大夏國也可以保持合作...而和西方是保持交好,這種交好只是為了維持...如今不是遠交近攻的年代了,而是要遠攻近交了...”
“其實,大夏國給出的誠意,已經是非常足夠了...”
山田信確實是被司靳山給說動了。
不過,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深吸一口氣,再次發難。
這次指向了核心利益:“免稅?好大的名頭!細則何在?”
“商稅如何分潤?七三分成?大夏取七!豈不是將我扶桑物產賤賣?”
“再者,聯合巡航,艦隊指揮權誰屬?若生變故,我扶桑水師豈非受制於人?核心技術?又豈會真心予我?”
這幾個問題,刀刀見血,切中要害,正是本土派最深的疑慮。
“山田大人問得好!”司靳山非但沒有退縮!
“免稅旨在吸引鉅商彙集青龍港!看似初始我讓利,但諸位可曾算過一筆賬?”
“海商雲集,港口繁盛,往來貨殖其量幾何?”
“倉租、服務、物資補給、乃至商民生活日用,所產出的隱形稅賦,又豈是區區出口之稅可比?”
“此乃放水養魚,藏富於民,壯大於國之策!至於分潤,秦乾太子已允諾扶桑可投資港口建設,佔股分成,其長期收益遠超商稅!此乃細水長流之道!”
他轉向負責軍事的一些大臣開口說道,雖然現在軍機要務都是在王偉忠的手裡。
但是該唱的戲,還是要唱:“聯合巡航,主旨在協’,何來主從之分?我扶桑艦隊自然由我大元帥王偉忠將軍統轄,與海巡署雁金部並肩作戰,互通情報,平等協作!”
“目的唯有一個:保障航線於我兩國皆安全無虞!若有變故,我王帥麾下利艦,隨時可斷其歸途!”
“若論受制,他們大夏港口置於我艦船巡航範圍之內,豈非自縛手腳?此乃互信互助的基石!”
一番論述,有理有據,氣勢磅礴。
他再次將焦點引向更高層面:“諸位!此非權宜之計,乃立國圖存、富國強兵之根本!”
“與大夏合作,我扶桑將獲得:其一,堅固屏障!西方之敵再難借道伐我,共禦外侮,保我海疆安瀾!”
“其二,滾滾財源!商路暢通,港口興旺,源源不斷之財貨,充盈國庫,強我根本!”
“其三,煌煌威儀!大國邦交確立,新朝立威於天下,懾服內外不臣之心!”
“其四,技術之力!大夏工藝共享,令我國力再上層樓,礦產之利倍增!”
“如此宏圖偉業,利在千秋,功在社稷!若因舊怨私慮、墨守陳規而錯失此千古良機,諸君!”
“何以面對陛下?何以面對扶桑列祖列宗?何以面對後世史筆如刀?!”
最後幾句,司靳山聲如洪鐘,帶著振聾發聵的力量!
大殿之中,落針可聞。
那些激烈的反對者,也一時啞口無言,沉浸在司靳山描繪的巨大前景與危機並存的畫卷之中。
山田信臉色變幻,緊抿著唇,似乎在內心進行著激烈的掙扎。
他們其實想要說之前,他們勾結大夏的傳言,如今在合作不好。
但是這些個話,如鯁在喉,他們可是太清楚,這個司靳山的手段。
這個司靳山現在是在好好跟著他們說,這是給他們一個機會。
誠然之前,他們給鄭寶豹和鄭嶽的機會。
只不過鄭寶豹和鄭嶽,似乎沒有感受到,結果,結局大家都是看在了眼裡...
而此時此刻,司靳山丟擲的互惠藍圖和外部威脅的警醒,尤其是關乎到他們剛剛到手的龐大礦權是否能安穩地轉化為長久財富,擊中了要害。
許久,他終於緩緩躬身,帶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看似是給他們選擇,實則他們沒的選,低沉道:“若...若真如司靳山大人所料,確為扶桑千秋計...老臣...無異議。”
“唯望細則之商定,當慎之又慎,務使我扶桑之利不受盤剝。”
此言一出,他身後的本土派核心成員也紛紛沉默點頭,他們都是跟著山田信的。
而且,其實,他們和司靳山的合作之間也是能夠感受的到...
司靳山是一個可以為得權,讓利的人。願意雙贏的人。
若是此事有利,他們也沒有繼續反駁的理由!
臣等附議!”“請陛下聖裁!”
越來越多的聲音響起,雖仍帶著幾分遲疑,但態度已然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