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寒暄過後,吉時到,莊嚴肅穆的祭祀大典正式開始。
祭祀站列是有排序的。
沾了樓錦瑤‘以空大師代表人’的光,我和樓錦瑤站在主祭祀劉洪新身後進行祭祀。
權勢是很好用的東西,哪怕容昭寧的人品在朗玉清和劉洪新的面前過了明路,但謝九淵、容昭寧還是與我們站在同一行,中間只隔了三個人。
我連一個餘光都沒再往謝九淵、容昭寧看,嚴謹且心無雜念地按照每一個步驟進行祭祀。
我已經許久沒參加過這種正式的儀式,一連串繁瑣森嚴的步驟下來,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但原本飄忽的眼神逐漸變得堅定。
最後,有專人表演‘魯班舞’,舞者手持斧、鋸等工具模擬勞作場景作為結束。
祭祀結束後,還有一場組織的‘魯班宴’,主要是為了加強交流,強化行業凝聚力。
我和樓錦瑤都不想參加,剛準備悄無聲息地離開,會長朗玉清匆忙追上來,攔住我和樓錦瑤:“樓姑娘,你們之前說的,關於容姑娘的人品問題,是真的?”
樓錦瑤皺眉,一臉不悅:“難不成我們還會故意詆譭一個女子不成?”
“我不是這個意思。”朗玉清忙擺手,無奈道,“祭祀前我見了謝大人和容姑娘一面,兩人看著沒什麼問題,最重要的是,那容姑娘可是盛京城中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千金,又有謝家這個大家族在背後為她護航……”
樓錦瑤也聽出了朗玉清的話中有話,更不耐煩了:“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覺得能不招惹容姑娘儘量不招惹,謝大人對她明顯是認真的,遲早有一日會和她在一起,你這位朋友……”
朗玉清看向我,似是才注意到我的長相,眼底閃過一抹驚豔,但很快,感嘆一聲:“還是認命吧,不愛是很明顯的。”
我一愣,沒想到朗玉清竟會說出這種話。
樓錦瑤氣極反笑:“郎會長的意思是,在絕對的權勢面前,再有道理,我們也只能低頭,是嗎?”
“那我想問問郎會長了,在你心裡,是以空大師厲害,還是你口中的謝大人和盛京容府厲害?”
“這……怎麼能一樣?”朗玉清愣住了,“世家代表的是權勢地位,但以空大師是我們這個行業裡的中流砥柱,是心裡神聖而不可觸碰的至高神。”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是以空大師最忠誠、最虔真的信徒。”
朗玉清眼底閃著火熱。
樓錦瑤傲嬌地輕哼一聲,伸手把我拉到朗玉清面前:“那對狗男女對不起的不僅僅是我的朋友,更是你此生的終極目標。”
“什、什麼?”
朗玉清一臉錯愕。
“你不是一直想見以空大師嗎?喏,她就是。”樓錦瑤朝我抬了抬下顎。
朗玉清愣住了,看著我的眼睛裡有一絲驚駭和不敢置信,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話:“樓姑娘,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他肯定沒想過以空大師就在他的面前,而且還是個正在最好年華的女人。
我嗔了樓錦瑤一眼,卻知樓錦瑤是為了我好,衝朗玉清點了點頭:“玉清會長,經年不見,可參透了玉虛棋盤中的奧妙?”
朗玉清瞪圓雙眼,整個人陷入一種做了白日夢、不願意醒來的狀態中。
玉虛棋盤是祖師魯班把八卦玄學糅合在繁雜結構工藝中製成,想要解開棋盤上的死局,不僅得學會棋藝,還得精通八卦玄學,以及機關之術。
十年前,在山海關中,朗玉清被玉虛棋盤中的結構吸引,熬了三天三夜都未能破局,差點陷入癲狂。
那時,十一歲的我化名‘以空’初出山海關,初生牛犢不怕虎,見朗玉清神智略顯不清,大膽上前勸慰:“人生參不透的東西何其之多,何必在一個東西上鑽牛角尖?總有一日,會參透的。”
雖然我身體抽條,卻無法掩飾我還是個十一歲的孩子,勸慰的話反倒激起年二十二朗玉清的反叛心理。
他高傲地看著我,說我什麼都不懂,站著說話不腰疼罷了,當然,若是我解開玉虛棋盤上的機關結構,他願意向我道歉,信服我。
我年輕氣盛,好勝之心被挑起,一個時辰不到,就解開了玉虛棋盤上的死局。
朗玉清震驚錯愕之時,我只留下了自己的化名‘以空’,讓朗玉清不要著相,像是世外高人,揮一揮衣袖,施施然離開。
也是那一日,‘以空’聲名大噪。
“真,真的是您!”朗玉清待著待著,一個三十二歲的大男人,就這樣忽然紅了眼眶。
我連忙開口:“是我!這麼多人呢,你可別哭!我可不想別人知道我的身份!”
朗玉清急忙用力眨了幾下眼睛,迫使自己冷靜下來,這才和我聊起謝九淵、容昭寧的事。
在劉洪新那裡得知容昭寧作風有問題,謝九淵帶著容昭寧找到朗玉清時,朗玉清就隱晦說明容昭寧不適合進入魯組會。
容昭寧是個聰明人,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謝九淵認定容昭寧被欺負,勢必要找回一個說法。
朗玉清之所以會再次來找我和樓錦瑤核實,是因為不想得罪態度堅決的謝九淵,想看看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忽然明白清醒理智如容昭寧為什麼會在短短兩年,寧願背上插足親姐姐家庭的名聲,暫時無名無分地跟著謝九淵了。
因為現實。
容昭寧流落在外十八年,丟失了良好出身帶來的捷徑。
無錯書吧她想獲得盛京權貴圈眾人的認可,原本應該付出最辛苦的努力,但謝九淵在。
他一句話都不用說,只站在那裡,容昭寧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能進入盛京權貴的核心圈子。
這就是現實。
這才是謝九淵的魅力。
現實讓人低頭。
當然,在謝九淵面前,容昭寧根本不需要低頭。
“原先不知道你的身份,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麼,要是謝大人執迷不悟,我們魯組會必然要和他槓到底的。”
我抬頭看著朗玉清堅定神情,心想沒那麼嚴重,不想眼角餘光瞥到謝九淵和容昭寧相攜而來的身影。
想到朗玉清剛才的陳述,我眉頭輕蹙,剛側開眸光,謝九淵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容姒,你這樣做有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