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
終究是道心斬不斷情絲,今夜星辰明亮,月影翩翩,暗香撩人。
縱然我心如桑葉,怎敵她花開時節。
林璇璣比我長三歲,且女生早熟,兒女情事足以做我師父。
可她,到底也是初嘗。
待引我踏上雪原後,她便半途放手,任由我施為。
可我又哪懂。
只覺得她有千般好,萬般妙。
指尖掠過,猶如春風融化冰雪,又似秋水橫波多情。
襄王有意,神女有情。
以往的隱忍,暗藏的深情,未曾訴出口的千言萬語,都化為巫山的雲,瀟湘的雨。
林璇璣緊緊的抱著我,在耳畔呼喚我的名字。
情到深處,我也忘了身在何處。
我和林璇璣痴纏很久,那些羈絆我心的疑惑也隨之煙消雲散。
孤陰不長,孤陽不生。
萬萬想不到陰陽和合如此絕妙,難怪修行講究財法侶地。
想到道侶,我忽然驚醒。
林璇璣並非修行中人,為何我和她能如此心意相通?
身心意完美融合,精氣神的溝通。
我明明第一次擁有她,怎麼卻像是和她已經有過無數次類似的場景。
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難道璇璣也是我故人?
我暗自搖頭,肯定心魔作祟。
紅衣鬼將在我心裡留下杯弓蛇影,我最近有點精神恍惚,分不清前世今生。
林璇璣怎麼可能是我故人,今世我們才初次相逢。
“嵐,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早知你這麼好,為什麼不早點和你在一起。”
“我哪裡好?”
“這裡。”
我捏了捏她的腰,璇璣笑著扭了扭身體,又問道:“只有這裡麼?”
“還有這裡。”
見我越發放肆,璇璣立刻抓住我的手。
“你不累麼?”
“我還可以更累一點,就怕你吃不消。”
“你不累,我就可以。”
“那你別後悔。”
……
半晌過後,璇璣咬牙說道:“我……後悔了。”
“既敢以身入局,就當落子無悔。”
“可我的腰要斷了。”
“……”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
時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
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才記起秦觀,又憶起蘇軾的這首詞,璇璣是幽人,我是孤鴻。
我們的身世很像。
她從小就沒見過爹孃,很早就開始獨立。
獨立沒有錯,就怕太聰明。
聰明獨立的人,寂寞堆成一座雪山,無人傾訴反倒學會了抽菸。
我呢,雖然自幼和爺爺相依為命,但大多數時間我都是一個人,一個人看書,一個人悟道。
一個人轉山,看雲,一個人修行。
小時候最常做的事,就是躺在山頂上對著天上的白雲發呆。
少年悟道,爺爺驚為天人。
我便也開始學會欣賞自己,山村無人論道,我便自詡為孤鴻。
再後來,我性子越來越淡漠。
盛世繁華,形色名聲,都漸漸的不被我剛在眼中。
我知道我選對了道。
於是便不用再向他人證明我的選擇,自然也不會與別人相比較。
修行是寂寞的事,容身是最簡單的事。
那時候我長想,我為何要入世呢,我在這裡吃穿不愁,簡直逍遙快活的不得了。
我自有青雲志,寒枝豈可棲。
可當第一次見過璇璣之後,我的寂寞與日劇增,開始期盼她的再次到來。
最終,寒枝成了嘉木。
我成了徐無鬼,她成了魏武侯。
徐無鬼真人真性,在山裡嚼草根都覺得香甜,但偏偏隔三差五都要入世一回,去點撥魏武侯,為他分憂解難。
這故事是莊子講的,用在我和璇璣身上倒也合適。
我和璇璣,不是一類人。
徐無鬼和魏武侯也不是一類人,誰說不是一類人就無法共處?
我想到這兩人,忍不住說道:“你是魏武侯。”
“什麼?”璇璣初聽有點懵。
過了會兒,她便笑了起來,眨了眨眼睛說道:“你是徐無鬼。”
“你比魏武侯可美多了。”
“有多美?”
“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迴雪。”
“算卦先生的嘴不可信。”
“怎樣才信?”
“除非……除非你把我娶回家。”
剛說話,林璇璣就怔住了。
她一時情動脫口而出,根本沒有去深想。
我也怔住了。
結婚成家,是我從未想過的事。
在得知林璇璣的心意後,我也想過我們的未來,但我的未來卻是一片迷霧。
重陽節過後我將遠行,假如我能僥倖活下來的話。
這一走,便是真的踏入江湖。
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會是什麼,也不知道我的道將我引我通向何方。
人在道中,何以為家?
我想知道,當初我娘是如何懷上的我,我又為何來的人間。
可我又深知這件事很難。
青松道長為我推過八字,剛觸及真相就惹來天譴雷罰。
我的身世,沒那麼簡單。
紅衣鬼將能輕易進入我的玄關,好似故地重遊,正好也驗證了青松道長的推測。
我當時不該對她那麼畏懼,我應該多問她幾個問題。
說不定就能從她口中得到答案。
見我沉默不語,璇璣眼神一黯,將頭深深埋在我胸口。
“你能等我多久?”
“什麼?”
“我會娶你,你能等我多久?”
“你真的肯娶我麼?”
“嗯。”
“那我就一直等到你娶我的那一天。”
“好,那你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