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徐文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門鎖了,你的揹包……我們拿不到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再次走到那扇緊閉的祠堂大門前。
揹包裡的東西對我至關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我必須親眼確認,那尊神像,到底還在不在裡面。
“常笙,先別試了,這鎖我們沒鑰匙打不開,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躲起來,想個辦法去找鑰匙。”徐文走過來,有些洩氣地拽了拽我的胳膊。
我沒有理他,而是將臉貼近了門上那道窄窄的縫隙。
祠堂裡很暗,只有幾縷晨光從屋頂瓦片的縫隙裡漏下來,勉強能看清裡面的輪廓。
正對著大門的,是一張長長的供桌,上面空空蕩蕩,積著一層灰。
供桌後面,也是空的。
什麼都沒有。
和我昨晚看到的一樣,和徐文說的一樣,那裡根本沒有什麼神像。
難道……真的是我昨晚太緊張,出現了幻覺?
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我自己掐滅了。
不可能!
那猙獰的面目,那高舉的黑燈籠花,那倒掛的蝙蝠,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刻在我的腦子裡,絕不可能是幻覺!
就在我準備放棄,想拉著徐文先離開的時候。
“咔……嚓……”
一個極其輕微的,從祠堂深處幽幽地傳了出來。
聲音很小,但在我聽來卻清晰得可怕。
徐文也渾身一僵,整個人瞬間繃直了。
“你……你聽到了嗎?”他顫抖著問。
我沒有回答,只是對他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再次將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那道門縫上。
祠堂裡依舊昏暗,但我的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
我看見了。
就在供桌後面那片原本空無一物的陰影裡,一個黑沉沉的輪廓,正在緩緩地……緩緩地移動。
是它!
就是那尊“神像”!
它就那麼靜靜地立在黑暗裡,我原以為是木頭雕刻的身體,現在看起感覺更像是人為糊上去的漆。
突然,它那隻高舉著黑燈籠花的手臂,似乎微微動了一下。
像是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它的身影在黑暗中一閃而過,竟然消失了?
但是很快,祠堂那兩扇緊閉的木門被拉開,劇烈搖晃著,門縫裡忽然就探出了一樣東西。
不,不是東西,是一隻手!
一隻漆黑的的手,乾癟得如同枯樹的枝杈,五根指甲又長又尖,上面不僅沾著些許泥土和暗紅色的,還纏繞著一條細小的蛇。
是幽魘虺!
緊接著那隻手,猛地就朝我們抓過來,那條蛇隱隱也有蓄勢待發的模樣。
我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但還是本能地拉著徐文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了它的攻擊。
好在那條蛇似乎不能脫離它的手,我們暫時安全。
很快一個黑漆漆的頭顱,從門後擠了出來。
是它!
就是那尊“神像”!
它那張猙獰扭曲的臉,那雙瞪得像銅鈴一樣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著我們。
這一次,我看清了,那雙眼睛的瞳孔全黑。
“嗬……嗬……”
那張佈滿獠牙的嘴裡,不停地發出這種嘶吼聲。
“咔噠——”
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響起。
祠堂大門上那把碩大的銅鎖,竟然被它從裡面硬生生地掰斷了!
糟了!
它要出來了!
“快跑!”我腦子裡只剩下這一個念頭,大吼。
然後猛地轉身,想拉著徐文逃離這個地方。
可我一回頭,卻發現徐文還僵在原地。他的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那扇正在不停搖晃的祠堂大門,臉上血色盡褪,嘴唇哆嗦著。
“徐文!你他媽的醒醒!”我衝過去,狠狠推了他一把。
他身體劇烈地一顫,終於有了反應。
猛地轉過頭看我,那眼神裡滿是呆滯。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他喃喃自語。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巷子口傳來,還夾雜著驚慌的喊聲。
“剛才什麼聲音?”
“是祠堂那邊傳來的!”
是剛才那兩個村民!
他們回來了!
我心裡一涼,前有怪物,後有追兵,我們徹底陷入了絕境。
祠堂的大門已經被推開了一條更大的縫隙,那隻纏繞著幽魘虺的漆黑手臂,幾乎已經完全伸了出來。
“快找個地方躲起來!”我抓住徐文冰冷的手,急切地催促他。
徐文打了個激靈,反手抓住我的手腕,二話不說,拉著我一頭衝出庭院,扎進了旁邊一條僅容一人透過的狹窄夾縫裡。
我們身後就是那兩個村民的叫喊聲,越來越近。
“天吶!門……門怎麼開了!”
“鎖……鎖斷了!”
夾縫裡又黑又窄,兩邊都是溼滑的青苔,我被徐文拉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跑,好幾次都差點滑倒。
我們根本不敢回頭看,只能拼命地往前衝。
跑出了大概幾十米,徐文猛地一拐,將我拽進了一個廢棄的豬圈裡。
豬圈的石牆塌了大半,上面蓋著一層厚厚的乾草,我倆一頭扎進乾草堆裡,只露出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面的動靜。
那兩個村民已經衝到了祠堂門口,當他們看到那被掰斷的銅鎖和半開的祠堂大門時,兩個人都嚇得腿都軟了。
那個叫王叔的男人,結結巴巴地指著門縫,聲音顫抖著:“吳……吳哥……這……這是……”
那個之前放過我的吳叔,此刻的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
他沒有貿然上前,只是死死盯著那道門縫,額頭上全是冷汗,“不好了!出事了!出大事了!”
王叔還在發抖,話都說不清楚:“那……個東西跑出來了嗎?”
“別廢話了!”吳叔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快!快去通知老吳!快去!”
“哦……哦哦!好!”王叔這才如夢初醒,跟著吳叔連滾帶爬朝著村長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癱軟在乾草堆裡,後背的衣服早已被冷汗溼透。剛才那一幕,簡直比任何恐怖電影都要來得真實和震撼。
我扭過頭,想跟徐文說些什麼,卻發現他的狀態非常不對勁。
他依然保持著趴著的姿勢,眼睛空洞地望著祠堂的方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是嘴裡一直喃喃地說:“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徐文?”我伸手推了推他,“他們走了,我們暫時安全了。”
他沒有任何反應。
我又加大了力氣,搖了搖他的肩膀:“徐文?你怎麼了?你說話啊!”
他的眼珠終於慢慢地轉向我。
那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眼神,空洞,麻木,。
他張了張嘴,聲音很輕。
“是真的……”
“什麼真的?”我心裡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