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公子,如此美酒,先給四位家主斟滿。“江寒一邊說,一邊觀察四人的臉色。
趙遠行依舊樂呵呵的,梁燁看不出什麼表情變化,陳端直勾勾的盯著自己,不知道在沉思什麼,徐明山則有些焦躁不安。
江寒自己又飲了一盞。
陳端感覺那酒液好像是順著自己喉嚨流下去的,看著徐子明一步一步想自己走來,他肚子裡瞬間如火燒般疼痛。
他從小到大,看見家中長輩用過這藥,自己也用過許多次了。
別說是尋常人,就是先天后期的強者,也撐不過三句話。
入腸即死可不是說說而已。
他從來沒見過能喝下第二碗荷花醉的人。
“老大,他為何……無事?”
忽然一個極低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對於陳端而言卻不異於驚雷。
他倉皇地扭動脖子,轉向他身後的老者:“父……父親,您什麼時候來的……”
陳老家主幹松的臉皮不停抽動,不知是憤怒,還是興奮:“老大,我在問你……為什麼……”
陳端不敢做太大的動作,乾巴巴的應道:“這裡這麼多人,不是您該來的場合……”
“嘁,我看他就是怕了那個皇子,那壇酒裡什麼都沒有!”陳家老二雙手環胸,低聲說道。
陳老家主死死掐著陳端的胳膊,沒說話,眼中的怨毒卻如毒蛇般,快要鑽出眼眶。
江寒喝了第三盞酒,目光微微停頓,落在了陳端背後。
忽然,他站了起來,叫住了徐子明:“等一下,席上還有長輩,怎麼沒人給本王介紹呢?”
此言一出,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陳家。
水榭不算很大,但裝飾精緻,陳設眾多,再加上宴會已經進行到了尾聲,趙家僕從來來往往,照顧醉酒的四家子弟,周圍的警戒放鬆了很多。
趙遠行眸光微沉,明顯是有些不悅,但出於涵養,他依然笑道:“陳老家主何時來此,怎麼不派人給小侄通報一聲。
您在家頤養了這麼多年,從不參加四賞,今日怎麼有了雅興啊?”
“以前沒有皇子,老夫自然不來。”陳老家主見被認出,也不躲藏,在陳端肩上一推,徑直坐在了坐席上。
他陰惻惻的看著江寒手裡的酒盞:“七皇子,這可是我陳家獨門釀造的好酒,你可要多喝些。”
江寒不緊不慢的叫回徐子明,又給自己斟滿一杯,冷笑著送到嘴邊:“那是當然。”
陳老家主睜大了眼睛,五指握在酒盞上,用力到骨節都發白了。
可江寒平靜的喝下了那杯酒,甚至還眯著眼睛吐了口氣,很沉醉的樣子。
混蛋!
陳老家主側目看向陳端,一定是老大懦弱,害怕江寒死後,皇家清算到他頭上,違背父命,沒有在酒裡下毒。
自己已經制定了萬全的計劃。
所有人都看著他陳家的酒是密封著出水的。
即便江寒死在宴會上,也沒有證據說明是酒的問題,這是趙家的場子,皇家要問責,第一個也該找趙家。
而只要拖過了一個時辰,這酒便是送去乾都,也查不出任何問題。
即便是被懷疑……
被懷疑又如何,難不成皇家會為了一個宮女生的卑微皇子,將他陳家滿門抄斬?
陳端就是懦弱,不肯為老三的獨苗苗報仇!
江寒將他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這老東西年年四賞都不來,今年專門跑來參加宴會。
想做什麼?
是想要看本王死!
既然如此——
江寒再次將酒盞遞給徐子明:“斟滿。”
徐子明哆哆嗦嗦給他把酒斟滿。
江寒向陳老家主舉起酒杯:“給老家主也斟滿,本王要敬他一杯。”
陳端一怔,連忙道:“家父年事已高,不便飲酒,還請殿下恕罪。”
江寒站起身來,晃動酒盞:“如此美酒,飲一杯,無妨。況且,這可是你們自家釀的酒,不想嚐嚐味道嗎?”
徐子明雖走得極慢,但水榭本就不大,二十幾步的路程再拖也拖不了多少時間。
陳老家主聽著酒水流入杯盞的聲音,目光卻死死盯著江寒。
距離他喝下第一杯酒已經過了一炷香,就算是訊息有錯,他真是先天境的高手,這會兒也不會毫無反應。
只有一個可能,酒裡沒毒!
陳端已經陷入了自我懷疑,他可以確定,挖上來的酒罈就是他提前找人埋下的那一缸,但為何江寒絲毫無事?
難道真的是挖錯了?
也不可能啊!
他在開缸時檢查過,所有記號都能對上。
想來還是不敢喝,他有些著急的勸阻:“父親,您身體不好,不能飲酒……”
話音未落,旁邊的陳二豁然起身,一把端起陳老家主面前的酒盞:“父親身體不好,做兒子的代喝便是,大哥難不成還能不給皇子臉面。”
江寒已經走到了陳家坐席前,眼睛微眯,看向陳二。
這人他倒是不認識,也沒啥仇。
但好言難勸該死鬼,自以為能裝個孝子,給大哥上點眼藥,卻不知是自己主動踏上了黃泉路。
不過……
老東西必須死!
江寒伏身靠近陳老家主的坐席:“老家主,本王敬的可是你!”
陳老家主身子不動,兩眼恨恨看著江寒,他感到了一股凌冽的殺意。
旁邊的陳二不顧大哥勸阻,一口喝完了酒水,得意的將碗一翻:“在下先幹為……為……”
陳二的表情忽然猙獰起來,“敬”還卡在嗓子眼裡,他猛地彎腰抱住了肚子,用盡最後力氣,扭頭看向陳端:“你……”
他唇邊溢位鮮血,又疑惑的看了江寒一眼,發出最後的呻吟:“為……為什麼?”
江寒根本沒看他,也不管身後一片的混亂,只是湊近陳老家主:“怎麼,老家主不敢喝這酒,該不會是你們陳家的酒有什麼問題吧?”
陳老家主驚駭莫名的想要起身,江寒一掌拍在他肩頭,一字一頓:“老家主,本王敬你!”
陳老家主一屁股坐回坐席上,神色變了又變,最後仰天大笑,兩行淚順著老臉流出:“好,好,好,是老夫輸了!”
他伸手奪過徐子明手中剛到滿的酒盞,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