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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 到此回步32:善攻者,亮爪凝眸

恰巧,黑鷹部落也是這麼想的。倒計時六天,當太陽輪轉,黑鷹乘著[紅花災]到來。

它肋生雙翼,於九天遨遊。頸附黑羽,銀喙金眸。翼展足有十幾米,金鈴騎在它背上,就像是[忘憂湖]馱著一葉扁舟。

洄步城昨夜剛被薩拉封大鬧一番,地上還滿是血跡,今天卻又一次裝備齊整。很多士兵都是殘疾人,可列隊卻還是工工整整,眼裡閃爍著如出一轍的仇恨。

這就是大離人。他們是韌性最強的文明。曾來嶺南遊歷過的金鈴,更能瞭解這一點。她曾見過有人為了給家裡報仇,為奴十年,最後一擊必勝。

明明昨夜疲憊成那樣,今天居然還有這樣的精力,她不能不感到危機。一旦援軍到達,黑鷹部落將失去一切。

金鈴眼裡最後一絲猶豫也消退了。她手腕輕輕一抖,一條線如毒蛇般咬向地面。

自從血月退去,柳玉樓就時刻關注著洄步城的景象。她瞬間捕捉到了這一細微動作,立刻發動了鑑定。

在她的意識海里,模擬器呈現出旁人不可見的文字:

【[馴鷹腳鏈]:又稱鷹絆,分為柔軟結實的皮革、堅硬的鐵鏈兩種。在熬鷹期間控制鷹的自由。】

柳玉樓眼中閃過一絲瞭然,但臉上卻不動聲色。

滿天紛飛紅雨,黑鷹也是不太喜歡的。它的視線何其銳利,一眼就捕捉到了那條腳鏈。它本來以為是一條蛇,頓起狩獵之心,等看清是什麼東西,只覺一股怒火沖天而起。

黑鷹高傲,熬鷹那幾個月留下的痛苦記憶,它一秒也忘不掉。

而這個時候,本應該安撫它的主人金鈴,卻強忍著痛苦,什麼都沒做。失去主人安撫的黑鷹有些不安。它屬於詭異的腦子不好,無法把腳鏈掉下去的方向和主人聯絡到一起,但野獸本能讓它感知到被算計了。它不知道什麼是背叛,卻感到驚慌失措。

它先是在空中胡亂撲騰著翅膀,發出尖銳的嘶鳴。緊接著轉過頭,用充滿怒火的眼睛掃射下面的人。

金鈴嘴角微微上揚,輕輕撫摸著黑鷹的脖頸,柔聲道:“乖阿黑,就是那些傢伙偷了你的東西,快去把它搶回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拍了拍黑鷹的背部,彷彿在給它注入力量。

遲來的安撫並沒有讓它舒適,反而放大了心臟的空虛。

黑鷹的思維瞬間被憤怒填滿。

塞北人熬鷹的時候,都穿著大離人的衣服。鳥類的智商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分不清每一個人,但衣服還是能分清的。在它看來,洄步城士兵和熬鷹的人是一夥的,是他們讓自己遭受了如此多的痛苦。

它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雙翅猛力一扇,如同一顆黑色的炮彈,朝著洄步城衝去。

柳玉樓沒有絲毫慌亂。不用她提醒,林旗側身一閃,避開了黑鷹的第一波攻擊。她身邊的靖水卻無法忍受了。昨日和昨夜的遺憾在心中醞釀,險些失去的痛楚,讓她調動血液,想要抽乾黑鷹。

但黑鷹阿黑是何許鳥也?它是唯一一隻熬過長夜,蛻變成詭異的鷹。它曾纏鬥於巨獸,也曾避開人煙,戲弄亭臺樓閣。

從科學的角度上來講,鳥類的血液在身體裡佔比不到10%,遠沒有人類那麼高。如果說抽取人類的血是放開水龍頭,那麼抽鳥類的血,就是一滴一滴往外冒。所以靖水的攻擊沒能取得太大成效,反而是黑鷹俯衝而下。

善攻者,亮爪凝眸。

林旗一甩長槍,和飛鷹來了個對沖,然後一把丟開靖水:“不要衝動,讓黎將軍調軍隊來。”

還是太弱小了啊。靖水攥緊拳頭。恰巧黑鷹高聳鷹喙,滑翔而下,帶起陣陣狂風;金鈴長矛急發,使千斤矛如使連弩。靖水縱有萬般不捨,也只能立刻轉身。

就在林旗漸漸有些招架不住的時候,黎厭架著長戟來了。他搭箭逼退雄鷹,甩錘擦傷金鈴,然後把林旗替下。

林旗急促喘息兩句,便去排程軍隊。城池昨夜破損巨大,一夜修復不好,胡人軍隊也不能小覷。而這邊,眾人合力圍攻,把黑鷹困在其中。

然而就在這時候,金鈴捂住負傷的左臂,晃動了腳腕上的鈴鐺。這同樣也是一種馴鷹道具。

原本已被眾人合力壓制住的黑鷹,突然爆發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它羽毛根根直立,猛力扇動翅膀,用盡全力,把主人金鈴甩到安全的胡人軍隊去。一邊護主,一邊不忘控訴:“人類,我本翱翔天際,為什麼要剝奪我的睡眠,鎖住我的利爪,讓我失去自由?”

它的嚎叫無人能懂。金鈴連蒙帶猜,倒是能還原一點。但這正是她希望的。反而是和黑鷹站在完全對立面的柳玉樓,想到了某隻小貓頭鷹,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涼。

金鈴對阿黑是有感情的。但這抵不過她對國家的感情。她知道今日一戰,阿黑多半要折在這兒,但她更清楚,完全憤怒的阿黑有多強。它是一隻成年鷹詭,一爪足以撕開金石,一啄足以啄穿石屋。洄步城士兵那麼多人同時出槍,打在它身上,也就是給他撓癢癢。

阿黑的嚎叫淒厲,金鈴心裡如同刀割。有一瞬間,她想不顧一切救下它,不管什麼部落,不管什麼大離,一鷹一人,飛到與世隔絕的[天山]去。可就在她邁出一步要救的時候,卻被幾個同伴攔住了。

他們攔了嗎?攔了。金鈴,你真的掙脫不開嗎?

平心而論,他們不敢冒犯公主,只是輕輕一拽。金鈴一甩袖就能退開他們,但她沒有。她只是崩潰大喊:“阿黑,阿黑啊!”

阿黑啊,仇恨他們吧。你是最驕傲的鷹,你從來捕食最強壯的牛羊。沒錯,那些士兵都入不了你的眼。帶走黎厭,或者林旗,或者那個吱哇亂叫的拓跋黍。帶走一個,就不枉你我緣分一場。

對不起。金鈴的心鮮血淋漓,就好像是那年被阿黑撕碎的人,不是士兵,而是她。或許柳玉樓應該在此刻介紹一下金鈴的本名。她的塞北全名是“依蘭鈴雪”,意為“天山上的雪”。

天山的願望啊,純潔的雪啊,就在此刻融化吧。

金鈴落淚了。

這淚灼傷了阿黑,也灼痛了薩拉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