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刺破沙丘的輪廓，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張塵站在一處高坡上，眯起眼望著遠處那座突兀矗立在荒原盡頭的建築。它不像任何已知文明的遺蹟，更像是從噩夢中剝離出來的某種實體，灰黑色的牆體彷彿吸收了所有光線，連風都不願靠近。

“這……是城堡？”胖子的聲音有些發抖。

張塵沒有回答。他只是緩緩舉起手中的夜光石，石頭表面泛起微弱的藍光，頻率比之前更快了些，像是在回應什麼。

秦教授蹲在地上，用手指輕輕撥開一層浮沙，露出下面一截殘骨。骨頭已經發黑，邊緣佈滿細密的齒痕，像是被什麼東西反覆啃咬過。

“這不是動物的屍體。”他低聲說，“至少……不是普通的動物。”

胖子一聽這話，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腳底踩到一塊鬆動的碎石，整個人差點摔下去。他慌忙扶住旁邊的岩石，喘著氣罵道：“媽的，這地方邪門得很。”

張塵轉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但帶著警告。胖子識趣地閉嘴，縮了縮脖子，不敢再多說話。

三人繼續向前走，腳下的地面逐漸變得潮溼陰冷，與剛才的沙漠形成鮮明對比。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朽的味道，像是什麼東西在長時間浸泡後徹底腐爛，又像是某種古老的香料混雜著血腥氣息。

“溫度降了五度。”秦教授拿出隨身攜帶的溫度計看了一眼，“這裡……好像和外面不是一個世界。”

張塵沒理會這個判斷，而是低頭觀察腳下的泥土。原本乾燥的沙粒已經被一種暗紅色的土壤取代，踩上去有種輕微的粘性。他蹲下身，指尖抹過泥層，發現裡面夾雜著一些細小的碎片，像是某種金屬的殘渣。

“有人來過。”他說。

胖子立刻緊張起來：“誰？不會是那個考古隊吧？”

“不像。”張塵搖頭，“這些痕跡很新，最多不超過兩天。”

秦教授皺眉：“你是說……我們不是第一個找到這裡的？”

張塵站起身，目光投向不遠處的一塊倒伏的石碑。碑體表面佈滿裂紋，但隱約還能看出上面刻著幾組熟悉的符號。他掏出手機拍下照片，然後抬頭看向前方那座城堡。

入口就在眼前了。

那是一扇半掩的石門，門框上雕刻著複雜的符文，線條交錯，像某種古老的語言，又像是某種警示性的圖案。張塵走近幾步，伸手想要觸碰其中一個符號，卻在指尖即將接觸的瞬間停住了。

夜光石在他手中微微震動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危險。

“別碰。”他低聲說，隨即收回手，示意兩人後退兩步。

胖子嚥了口唾沫，壓低聲音問：“怎麼了？”

張塵沒有回答，而是從揹包裡取出筆記本，翻到記錄圖騰的那一頁，仔細對照門上的符號。片刻後，他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些符號……”他喃喃道，“我在洞穴裡見過一部分，但組合方式不一樣。”

秦教授湊近看了一下：“你是說，這是一種密碼？”

“不。”張塵合上筆記本，“是一種指引。”

胖子撓了撓頭：“你能不能說得通俗點？我聽得腦殼疼。”

張塵沒理他，而是再次抬起頭，盯著石門上的某個凹陷處。那裡似乎曾經嵌入過某種東西，但現在只剩下一個空槽。

“有人先我們一步開啟了門。”他說。

胖子頓時臉色一白：“那……他們去哪兒了？”

張塵沉默了幾秒，才緩緩開口：“不知道。但肯定不是為了旅遊。”

他轉身走向旁邊一塊突出的岩石，借力攀上頂端，俯瞰整個城堡外圍。視野所及之處，地面散落著大量動物骸骨，有些已經風化成粉末，有些還殘留著皮毛與血跡。更遠處的地方，隱約能看到幾具人類骨架，姿態扭曲，像是死前經歷了極大的痛苦。

“這片區域……不是歡迎客人的地方。”張塵低聲說。

秦教授站在下方仰頭看他：“你的意思是？”

“我們在進入一個陷阱。”張塵跳下岩石，拍拍手上的灰塵，“但現在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胖子苦著臉：“你倒是說得輕巧，我還沒結婚呢。”

張塵看了他一眼：“那就別死了。”

說完，他重新走到石門前，將夜光石貼近其中一個符號。石頭的光芒忽然變亮了一些，像是與門上的某些部分產生了共鳴。

“這是通往內部的第一道屏障。”他低聲說，“但不是終點。”

胖子湊過來，看著那些晦澀難懂的符文，忍不住問：“你說……這門後面到底是什麼？”

張塵沒有回答。他只是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門上。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緊接著，整扇石門發出一聲沉悶的震動，像是某種機制被喚醒。

三人同時屏住呼吸。

風吹過，卻沒有帶來一絲清涼，反而讓人感到更加壓抑。

胖子嚥了口唾沫，小聲說：“你們……聽到了嗎？”

張塵和秦教授對視一眼，異口同聲：“聽到了。”

那不是風聲，也不是腳步聲，而是一種極其細微的、類似齒輪轉動的聲音。它從門內深處傳來，緩慢而規律，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

胖子的臉色變了：“咱們……是不是不該來？”

張塵沒有回答，而是緩緩抽出腰間的鐵鏟，握在手中。他的目光依舊鎖定著那扇石門，眼神銳利如刀。

“現在想回去已經來不及了。”他說。

話音剛落，石門忽然發出“咔噠”一聲，縫隙進一步擴大，一道幽深的黑暗從門內湧出，彷彿吞噬了所有光線。

胖子下意識後退一步，卻被張塵一把抓住肩膀。

“進去。”張塵低聲命令。

胖子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秦教授緊隨其後，走入那片黑暗之中。

張塵站在門口，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世界。陽光依舊燦爛，但那溫暖的感覺，彷彿已經離他們很遠很遠。

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進了城堡。

石門在身後緩緩閉合，發出沉重的“轟”聲，像是命運的閘門終於落下。

黑暗中，夜光石的光芒微微閃爍，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

而在更深處，那道細微的齒輪聲，仍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