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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青騾轉世償前債,刀筆害人終害己

【青騾償夙】——

辛彤甫先生曾寫下一首充滿奇思妙想的記事詩:“六道誰言事杳冥,人羊轉轂迅無停。三絃彈出邊關調,親見青驢側耳聽。”此詩誕生於康熙辛丑年間,那時先生在我家擔任幕僚,閒暇之餘,將生活中的奇聞軼事凝於筆端,為平淡歲月增添了一抹神秘色彩。

故事要從鄉里一個貨郎說起。此人走街串巷,以販賣小物為生,卻有著不為人齒的品行。他欠下我先祖一大筆錢財,不僅遲遲不還,還態度囂張,口出狂言,言語間滿是對債主的輕蔑與辜負。面對如此無賴行徑,我先祖生性豁達,秉持著“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處世之道,並未過多計較,只是淡然一笑,將此事拋諸腦後。

時光悠悠流逝,那個貨郎早已離世許久。一日午後,先祖小憩醒來,神色略顯疑惑,對姚安公說道:“說來也怪,那貨郎死去多年,我剛剛午睡,卻突然夢到了他,也不知是何緣故?”話語間,滿是對這場奇異夢境的不解。誰也沒想到,這看似平常的夢境,竟成了一樁奇事的開端。

就在先祖訴說夢境後不久,家中馬伕急匆匆趕來稟報,稱家中母馬剛剛誕下一頭青色騾子。眾人聽聞,紛紛聯想到先祖的夢境,不禁竊竊私語,認定這是死去的貨郎為償還生前虧欠我先祖的債務,轉世化為青騾。一時間,“貨郎償債”的說法在家中傳開,眾人皆覺此事玄妙非常。

然而,先祖卻不為所動,他神情嚴肅,語氣堅定地說道:“這世間虧欠我錢財後又償還的人數不勝數,為何偏偏認定是貨郎轉世?再者,那貨郎生前虧欠他人的也不在少數,又為何只來償還我?這不過是偶然巧合罷了,切莫將此事傳得神乎其神,無端讓貨郎的子孫後代蒙受恥辱。”先祖一番話,展現出他的寬厚與理智,也試圖平息這場愈演愈烈的奇異傳聞。

可這頭青騾的種種表現,卻又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惑。每當馬伕開玩笑呼喊“貨郎”之名,它便立刻昂首,眼神中似有怒意,做出一副生氣的模樣;而貨郎生前酷愛彈奏三絃琴,吟唱邊關曲調,如今,只要有人對著青騾彈奏這些熟悉的曲子,它就會立刻豎起耳朵,專注傾聽,那模樣彷彿沉浸在舊日時光中。這一樁樁、一件件,都為這頭青騾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也讓“貨郎轉世償債”的故事,在眾人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

【刀筆孽報】——

溯古追源,上古時期尚無紙張,人們以竹簡為書、刻刀為筆。書寫時若不慎出錯,便需取鋒利小刀,小心翼翼刮削去錯字痕跡,重新書寫。這般刀與筆的緊密配合,使得“刀筆”一詞應運而生,最初專指簡牘時代獨特的書寫與修改方式,承載著古老文明的智慧印記。

到了宋代,文豪黃山谷別出心裁,將自己往來的尺牘信函命名為“刀筆”。此時,“刀筆”的含義已悄然轉變,脫離了竹簡書寫的本意,演變為對書信的雅稱,賦予了文字交流別樣的文化韻味。時光流轉至當下,“刀筆”一詞再度被賦予新義,常被用來指代撰寫訴訟文書的行為。人們口中的“刀筆”,暗喻那些精於律法條文、善於舞文弄墨之人,手中筆如殺人利刃,借文字構陷他人,掀起一場場紛爭,鋒利且危險。

往昔我任職福建督學期間,曾目睹一樁令人唏噓的案件。當地有一書生,飽讀詩書卻心術不正,憑藉自己的文墨功底,四處教唆他人捏造罪名、誣告良善。他巧舌如簧、顛倒黑白,致使不少人家破人亡。在他惡行即將敗露前夕,詭異之事接連發生。一日,他正伏案為他人精心構陷訟詞,手中毛筆毫無徵兆地發出“砰”的爆裂聲響,筆桿從中裂開,如遭雷劈般斷成兩截。飛濺的筆屑散落案頭,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焦糊味。然而,他卻將此異象當作偶然,並未放在心上,依舊沉溺於罪惡勾當,最終惡行敗露,被官府判處發配邊疆,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文安的王嶽芳也曾向我講述過他家鄉的奇事。當地有個慣於誣陷好人的訟棍,平日裡以構陷他人為樂,攪得四鄰不安。一日,他又在書房謀劃新的陰謀,鋪紙研墨準備起草訟狀。當毛筆落下第一筆時,卻驚恐地發現寫出的字跡竟泛著詭異的紅色。他湊近細看,只見鮮血正從筆尖緩緩滲出,在宣紙上暈染開來,宛如一朵朵妖冶的血花。此等駭人的景象,嚇得他渾身顫抖,手中毛筆“啪嗒”掉落。他呆坐在原地許久,最終幡然醒悟,意識到自己罪孽深重。從此金盆洗手,不再涉足惡事,或許是這份悔改之心,讓他得以壽終正寢,安享晚年。

我自己也曾親眼見證過一個“善訟者”的現世報。此人深諳律法漏洞,憑藉三寸不爛之舌和一肚子算計,專門替人出謀劃策打官司。某次,他受人指使,精心設計圈套,誣告一位家境殷實的富民,聲稱對方引誘藏匿自己的妻子。在他的惡意構陷下,富民被官府傳訊,家中產業被迫變賣用於打官司,幾乎瀕臨破產。然而,就在案件膠著、尚未結案之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這個善訟者的妻子,竟被他人引誘私奔。他四處打聽,卻始終查不到拐帶之人的下落。此刻的他,縱使有萬般訴訟手段,面對自己妻子失蹤的困境,也只能徒呼奈何,空留一身“本領”無處施展,淪為眾人笑柄,而這或許正是冥冥之中的因果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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