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打穀場,寒風依舊凜冽。編草簾子的“輕勞力”們分散在背風的草垛旁,搓著凍僵的手指,將乾燥的稻草搓成草繩,再編織成粗糙的草簾。氣氛有些沉悶,不少人還在低聲議論著上午王癩子鬧的那一出。
林陽拖著依舊疲憊的身體,帶著那個裝著稀釋“藥湯”的黑陶罐,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到打穀場邊緣。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許多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帶著探究、好奇、甚至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王癩子靠在遠處的草垛上,雙手抱胸,三角眼斜睨著他,嘴角掛著幸災樂禍的冷笑。
張嬸擔憂地看了林陽一眼,欲言又止。鐵蛋則低著頭,悶聲編著草簾,彷彿什麼都沒發生。
“林陽!”隊長林大山那威嚴的聲音響起。他站在隊部門口,手裡拿著那個磨得發亮的舊筆記本,目光銳利如鷹隼,直接鎖定了林陽。“你過來一下。”
該來的總會來。林陽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壓下心中的忐忑,努力讓自己顯得平靜而虛弱。他抱著陶罐,一步一步走向林大山。每一步都彷彿踩在冰面上,小心翼翼。
“隊長。”林陽走到林大山面前,微微低著頭,聲音帶著刻意的沙啞和虛弱。
林大山沒有立刻說話,那雙飽經風霜的眼睛上下打量著林陽。少年依舊瘦削得厲害,臉色蒼白,嘴唇乾裂,破夾衣下露出的手腕細得像麻桿。唯一不同的是,他腰後確實彆著一把柴刀,刀柄露在外面,刀身雖然沾著泥土草屑,但在寒風中依舊能看出金屬的質地和鋒利的刃口。
“王癩子上午來鬧,說你屋裡有肉香,還說你拿著新柴刀要砍他。怎麼回事?”林大山開門見山,聲音不高,卻帶著沉重的壓力。他刻意忽略了“偷竊”這個敏感詞,但意思不言而喻。
周圍的議論聲瞬間消失了,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林陽的心臟猛地一縮,但臉上卻露出恰到好處的茫然和委屈:“隊長…肉香?什麼肉香?我…我家哪來的肉啊?”他聲音帶著哭腔,“王哥他…他上午是來砸門了,兇得很…說我藏好東西…可他衝進來就摔我的罐子…還揪我領子要打我…我…我嚇壞了…” 他故意將王癩子的行為說得更惡劣,將自己塑造成純粹的受害者。
“那柴刀呢?”林大山不為所動,目光落在林陽腰後的刀上。“你這刀,看著挺新。哪來的?”這才是他最關心的點。肉香或許有誤,但這把明顯不是凡品的柴刀,來源必須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把柴刀上。王癩子更是得意地哼了一聲。
林陽心中早有腹稿。他臉上露出一種混雜著悲傷和懷念的神情,聲音更加低沉沙啞:“這刀…這刀是我爹…走之前留下的…他說是以前跟人進山砍柴,幫了人家大忙,那人送他的…是好鋼口…他一直捨不得用,磨得鋥亮,用油布包著藏在房梁縫裡…說…說以後傳給我…” 他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從腰後抽出柴刀,動作帶著一種鄭重的意味。
他將柴刀雙手捧起,刀身朝著林大山,也朝著周圍好奇的目光。陽光下,刀身上確實有不少磨損的劃痕和泥土汙漬,但整體線條流暢,刃口鋒利,握柄處也被摩挲得光滑,顯然有些年頭了。林陽故意沒有擦拭得太乾淨,保留了一些使用痕跡。
“爹孃…沒了之後…家裡啥都沒了…就剩下這把刀…我…我前些天餓得實在沒法子,爬上去翻找…才找到的…”林陽的聲音哽咽,眼圈泛紅,這倒不全是裝的,原主對父母的思念和他自身的壓力交織在一起,“我…我就是想著,有把好點的刀,砍柴能省點力氣…給小雨熬藥燒水也方便點…” 他適時地舉起手裡的黑陶罐,“隊長…您聞聞…這哪是肉味…這是給小雨熬的草藥…孫叔說蒲公英根能退燒…我好不容易才挖了點…”
林大山皺著眉,湊近陶罐聞了聞。一股濃重的、帶著泥土腥氣和苦澀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哪有一絲肉香?他再仔細看看林陽捧著的柴刀,刀身有劃痕,柄有包漿,確實不像嶄新的。加上林陽那情真意切、提到亡父的悲傷神情,以及他和小雨極度糟糕的現狀……林大山心中的疑慮消了大半。
“哼!一把破刀!還當寶貝似的!”王癩子在一旁陰陽怪氣,“那肉味肯定是你藏起來了!”
林陽猛地抬頭,看向王癩子,眼神裡不再是之前的怯懦,而是帶著被汙衊的憤怒和一絲委屈的控訴:“王哥!你…你不能這麼冤枉人!我家啥情況你不知道嗎?我要是真有肉,能讓小雨餓成那樣?!昨天要不是張嬸好心給兩塊餅子,我們兄妹昨晚就…就…” 他說不下去,眼淚在眼眶裡打轉,配合著蒼白虛弱的樣子,極具說服力。
張嬸忍不住開口了:“是啊隊長,昨天小雨妮兒燒得都迷糊了,要不是那點餅子熬的糊糊…唉…陽子這孩子,為了妹子命都快沒了,哪還有心思去弄肉?怕不是王癩子餓昏了頭,聞岔了吧?”
“對對!肯定是聞岔了!這大冷天的,餓狠了啥味都能聞出來!”旁邊也有老人幫腔。
林大山看著林陽蒼白的小臉和那罐散發著濃重藥味的湯,再看看王癩子那一臉無賴相,心中已經有了判斷。他揮揮手,沉聲道:“行了!這事到此為止!王癩子,你以後少去招惹林陽!人家帶著個病妹子不容易!林陽,你這刀…既然是家傳的,就收好。下午好好編草簾子,掙點工分是正經!”
“是…謝謝隊長…”林陽如蒙大赦,連忙收起柴刀,緊緊抱著陶罐,聲音裡帶著感激。
“隊長!他…”王癩子還想說什麼。
“閉嘴!”林大山眼睛一瞪,“再鬧就扣你工分!都散了!幹活!”
王癩子被噎得臉色鐵青,恨恨地瞪了林陽一眼,終究不敢再頂撞隊長,罵罵咧咧地走到一邊去了。
危機暫時解除。林陽感覺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他走到分給他的稻草堆旁,默默地坐下,拿起粗糙的稻草,開始學著旁邊人的樣子,笨拙地搓草繩。他能感覺到王癩子怨毒的目光如同毒蛇般纏繞著自己,也能感覺到張嬸等人投來的同情目光。
他必須儘快變強!這種仰人鼻息、靠示弱和運氣過關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再過!
就在這時,他腦海中那個冰冷的機械音,如同及時雨般再次響起:
【叮!簽到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基礎陷阱製作與佈置技能(提升)】!】
【技能已融合!】
一股比之前更精妙、更實用的資訊流瞬間湧入!關於如何利用更簡陋的材料(如藤蔓、彈性樹枝)、如何製作觸發更靈敏的繩套陷阱、如何利用地形設定落石機關、甚至如何更有效地偽裝捕獸夾和消除氣味殘留的知識,更加清晰地烙印在他的意識中!
陷阱技能升級了!林陽心中狂喜!這簡直是瞌睡送枕頭!
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在他心中迅速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