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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破產青年與祖傳的麻煩

雨水像斷了線的廉價珠子,噼裡啪啦地砸在城中村逼仄的巷子裡,也砸在陳土那顆比兜還乾淨的心上。他縮在出租屋那張吱呀作響的單人床上,第n+1次重新整理著招聘app,螢幕上跳出的不是“已讀不回”,就是鮮紅刺眼的“不合適”。失業三個月,房租拖欠兩個月,房東李嬸那穿透力極強的嗓門和帶著蒜味的敲門聲,已經成為他揮之不去的噩夢bgm。

“陳土!陳土!開門!我知道你在裡頭裝死!” 門板被拍得震天響,灰塵簌簌落下,“這個月的房租,還有上個月的,加上滯納金,一共三千二!今天再不給,老孃就把你這堆破爛扔到大街上去餵狗!”

陳土把臉埋進散發著淡淡黴味的枕頭裡,試圖隔絕這催命符。枕頭下壓著的,是他最後的“資產”——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鈔票,以及一枚據說是太爺爺傳下來的、邊緣磨得溜光、中間指標鏽得彷彿焊死了的破舊羅盤。這玩意兒除了能在吃泡麵時當個杯墊,實在看不出有什麼祖傳寶貝的樣兒。

“李嬸…再寬限兩天,就兩天!我找到工作了,真的!下個月工資一發,連本帶利一起還!” 他隔著門縫,聲音乾澀地哀求。

“信你個鬼!你這倒黴催的,掃把星轉世!上家老闆都破產跑路了,你能找到什麼好工作?趕緊的,開門!” 李嬸的咆哮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

就在陳土感覺自己快要被這現實的壓力和潮溼的空氣擠扁時,一陣突兀的、與這破敗環境格格不入的手機鈴聲響起。不是他的。聲音來自門外。

“喂?誰啊?…快遞?陳土的?” 李嬸的聲音帶著疑惑,“放門口?不行不行,這小子欠錢呢,我得替他簽收,萬一是什麼值錢的抵債呢…哎?你這快遞小哥跑什麼?地址怎麼了?喂!”

門外傳來李嬸簽收單的唰唰聲和小跑離開的腳步聲,接著是重物落地的悶響和一個硬紙盒被粗暴推進門縫的聲音。

陳土的心猛地一跳。快遞?誰會給他寄東西?他爸媽在老家種地,早當他這兒子在外頭“發達”了,輕易不聯絡。朋友?他這黴運,朋友早跑光了。

好奇心暫時壓過了恐懼。他小心翼翼地開啟門鎖,探頭張望。昏暗的樓道空無一人,只有李嬸殘留的蒜味和雨水的氣息。門口靜靜躺著一個鞋盒大小的瓦楞紙箱,包裹得嚴嚴實實,上面沒有任何寄件人資訊,只有一個列印的收件地址,正是他這間陋室。位址列下方,用紅筆潦草地寫著一行小字:“**土仔親啟,事關祖業,十萬火急!—— 二叔**”

二叔?陳土瞳孔一縮。那個在他小時候神出鬼沒、總帶著一身土腥味和神秘故事的傢伙?不是說他八年前在“西邊”倒騰什麼“大專案”時失蹤了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陳土像做賊似的把箱子拖進屋裡,反鎖上門,心臟怦怦直跳。他找來一把鏽跡斑斑的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劃開封箱膠帶。

箱子裡沒有他想象中的金銀珠寶或者神秘古董,只有幾樣看起來比他還落魄的東西:

1. **一個檔案袋:** 裡面是一張皺巴巴、邊緣發毛的“營業執照副本”。公司名稱:【三界通有限公司】。法人代表赫然寫著“陳土”!經營範圍模糊不清:風水堪輿、凶宅淨化、古董鑑定(舊物回收)、疑難雜症諮詢…註冊資本:五萬(實繳:未知)。發證日期是十年前。還有一份法人變更登記申請表,原法人是二叔的名字,變更日期就在一個月前!旁邊潦草地寫著:“土仔,公司交給你了,祖業不能丟!債主都是狠角色,跑路記得帶上祖傳‘傢伙事兒’!” 落款是二叔那龍飛鳳舞的簽名。

2. **一個更破的羅盤:** 和他當杯墊那個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更大一圈,銅殼上的綠鏽厚得能刮下來一層,中間的指標…竟然在微微顫動?陳土揉了揉眼睛,指標又不動了。大概是剛才搬箱子震的?他自嘲地笑笑,把這破銅爛鐵隨手丟在桌上,和它的小兄弟作伴。

3. **幾張皺成一團的欠條:** 上面的金額讓他眼前一黑。“欠王老闆勞務費:拾萬元整…”“欠劉大師法器損耗費:伍萬元整…”“欠李道長精神損失費:叄萬元整…” 落款都是“三界通有限公司”,簽字的還是二叔。加起來小二十萬!

4. **一張褪色的老照片:** 是二叔和一個穿著古怪苗家服飾、眼神犀利的老太太(金花婆婆的伏筆)的合影,背景像是一片荒墳。照片背面寫著:“老地方,有東西留給你。”

陳土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覺天旋地轉。祖業?就是這負債累累、名字中二、業務離譜的皮包公司?狠角色的債主?二叔這哪是給他留遺產,這是給他扔了個點燃引信的炸藥包啊!

“哐當!” 一聲巨響,出租屋那本就搖搖欲墜的門板被人從外面狠狠踹了一腳,門框上的灰簌簌落下。

“陳土!滾出來!別以為躲屋裡就沒事了!” 一個粗嘎囂張的聲音響起,伴隨著幾個流裡流氣的附和聲,“王老闆的賬,今天該結了吧?連本帶利十五萬!”

是討債的!而且來得這麼快!陳土瞬間手腳冰涼。完了,肯定是李嬸簽收時嚷嚷的“抵債”被這幫人聽到了!

門鎖在暴力撞擊下發出痛苦的呻吟。陳土嚇得魂飛魄散,抓起桌上那個剛收到的、大一號的祖傳羅盤,純粹是病急亂投醫,想當個板磚用。

“砰!” 門終於被撞開了。三個穿著花襯衫、紋龍畫虎的混混擠了進來,為首的是個刀疤臉,眼神兇狠,手裡拎著一根短棍。

“小子,錢呢?” 刀疤臉獰笑著,目光在狹小的出租屋裡掃視,最後落在陳土手裡那個鏽跡斑斑的羅盤上,嗤笑道:“喲,還玩古董?就這破銅爛鐵,賣廢品都不值幾個錢!拿來抵利息都不夠!”

陳土背靠著冰冷的牆壁,退無可退,握著羅盤的手心全是汗,心臟快跳出嗓子眼。他絕望地閉了閉眼,準備迎接一頓毒打。

就在刀疤臉不耐煩地伸手要抓他衣領的瞬間——

嗡!

陳土感覺手裡的羅盤猛地一熱,緊接著劇烈地震動起來!不是錯覺,那震動強得幾乎讓他脫手!

與此同時,那原本死氣沉沉的銅殼表面,那些厚重的綠鏽像是被無形的力量剝落了一小塊,露出下面暗啞卻繁複的紋路。最詭異的是,那根鏽死的指標,竟然像抽風了一樣,瘋狂地左右搖擺起來,發出“嘎吱嘎吱”刺耳的摩擦聲,速度快得幾乎成了殘影!

“我x!什麼玩意兒?” 刀疤臉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變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半步。他身後的兩個小弟也瞪大了眼睛,看著陳土手裡那“嗡嗡”作響、指標狂抖的破羅盤,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更離譜的事情發生了!

一個極其刺耳、乾澀、像是生鏽齒輪摩擦又夾雜著濃重方言口音的尖銳聲音,毫無徵兆地從那震動的羅盤裡爆發出來,響徹整個房間:

“**哪個龜孫兒敢動俺老陳家的崽?!活擰巴了吧?!滾!都給老子滾遠點!莫挨老子!**”

那聲音充滿了暴躁和一種難以言喻的古老戾氣,根本不是陳土或者房間裡任何一個人能發出來的!就像有個暴躁的老鬼被塞進了這破銅爛鐵裡!

“鬼…鬼啊!” 一個小弟最先崩潰,尖叫一聲,連滾爬爬地就往門外跑。

刀疤臉也是臉色煞白,握著短棍的手都在抖。他看著陳土手裡那還在“嗡嗡”震動、彷彿隨時要跳起來咬人的詭異羅盤,又看看陳土那張同樣驚駭欲絕的臉,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你…你小子搞什麼邪門歪道?!” 刀疤臉色厲內荏地吼了一句,但腳下卻不由自主地跟著小弟往門口退去。那羅盤散發出的陰冷氣息和刺耳的方言咒罵,實在太過邪性。

麻煩才剛剛開始

三個混混連滾爬爬地消失在雨幕中,連句狠話都沒敢留。出租屋裡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窗外淅瀝的雨聲和陳土自己粗重的喘息。

他癱軟在地,後背的冷汗浸透了衣服,冰涼一片。他低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手裡安靜下來的羅盤。指標停止了瘋狂的抖動,歪歪斜斜地指向了南方某個角度,綠鏽又覆蓋了回去,彷彿剛才那驚悚的一幕從未發生過。但羅盤邊緣殘留的一絲溫熱,和耳邊彷彿還在迴響的暴躁方言咒罵,都在提醒他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祖傳…傢伙事兒…” 陳土喃喃自語,想起二叔的留言,看著地上散落的營業執照和欠條,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攫住了他。這玩意兒…到底是什麼鬼東西?二叔到底惹上了多大的麻煩?

他顫抖著拿起那張二叔簽名的法人變更檔案,目光落在“三界通有限公司”那幾個字上。這公司…在哪?

就在這時,他扔在床上的舊手機螢幕突然亮了起來,發出急促的震動。一個完全陌生的號碼。

陳土猶豫了一下,手指顫抖地滑向接聽鍵。

“喂…?” 他聲音嘶啞。

聽筒裡傳來一陣極其嘈雜的電流乾擾聲,滋滋啦啦,像是訊號極差。隱約間,似乎有一個熟悉又遙遠的聲音在斷斷續續地喊,充滿了焦急和恐慌:

“…土…仔…快…跑…別…回…公…司…危…險…他…們…找…到…”

聲音到這裡戛然而止,變成一片忙音。

“二叔?!” 陳土對著電話失聲喊道,但回應他的只有冰冷的嘟嘟聲。

他猛地抬頭,看向桌子上那個指向南方、安靜得像個普通廢銅爛鐵的祖傳羅盤。窗外,雨下得更大了,彷彿要將整個世界淹沒。

那破舊的指標,似乎…微微調整了一下角度?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