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靜止的空間裡發出細碎的嗚咽,像是某種無形生物的低語。七人的身影還站在因果鏈斷裂後的餘波中,但他們的意識已經不在同一個時間維度。
夏天緩緩收刀入鞘,指節因長時間緊握而微微發白。他的左眼透過單片眼鏡,捕捉到空氣裡殘留的時間線碎片——那些斷裂的、扭曲的、不斷自我糾纏的光帶,正試圖重新連線。
“我們成功了。”葉蓁低聲說,聲音卻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她的機械義肢顫抖不止,右眼的資料流紊亂成一團亂碼。她強行壓制住意識邊緣的黑暗,將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那張尚未完全消失的因果圖上。
唐猙的身體依舊空無一物,彷彿被徹底吞噬。他的手術刀靜靜躺在地上,刀刃上浮現出一道微弱的符文,像是某種古老的警告。
雷梟靠在角落,機械義肢發出低沉的嗡鳴。他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每一次與詭異之力共振,他都在失去一部分自我。這一次,可能是最後一次。
周衍跪在地上,用青銅羅盤畫出一個簡陋的防護陣。他的手指因為過度使用能力而變得枯槁,面板下浮現出細密的裂紋。每一道裂紋都代表著一次衰老的代價。
南宮璇站在葉蓁左側,銀簪已經完全黑化。她沒有說話,只是將髮間銀簪拔出半寸,冰冷的金屬貼著太陽穴,隨時準備迎戰任何威脅。
司徒嬈輕輕拉住夏天的手腕,右眼的黑色眼罩下傳來一陣灼熱感。“你確定要走到這一步?”
夏天沒有看她,“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話音未落,空間忽然劇烈震顫,一道逆光自虛空中浮現,輪廓模糊,彷彿有人站在光的另一端。
“你們觸碰了不該觸碰的東西。”那聲音帶著電子雜音,像是從無數個時空同時傳來。
觀測者現身了。
它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段錯誤的程式碼,在現實與虛幻之間不斷閃爍。它沒有具體的面容,只有逆光中的剪影輪廓。
“你想說什麼?”夏天問,語氣平靜得可怕。
“時空悖論無法修復,只能終結。”觀測者說,“唯一的方法是斬斷所有時空線。”
“什麼意思?”葉蓁追問。
“每一條線都是一個世界,每一個世界都有一個你們。你們必須親手斬斷這些線,才能讓一切歸於終結。”
“代價是什麼?”
“等價交換。”觀測者的聲音毫無起伏,“每斬斷一條線,你們之中一人將永遠消失。”
沉默蔓延開來。
“我們可以拒絕嗎?”雷梟開口。
“不能。”觀測者說,“你們已經打破了第一根線,時空已經開始崩塌。如果不完成終結儀式,整個世界將在三小時內坍縮成一點。”
夏天閉上眼,再睜開時,目光已冷如刀鋒。
“那就開始吧。”
觀測者的影像逐漸淡去,只留下一句迴響:“選擇你們的犧牲者。”
下一秒,周衍面具上的龜甲紋驟然亮起,複雜的符號在其中流轉,彷彿整個宇宙的資訊都被壓縮在那一小塊金屬表面。
“座標出現了。”他低聲道,“終點……遺忘之地。”
“我知道那裡。”南宮璇終於開口,聲音沙啞,“那是我祖先封印失敗的地方。”
“我們要去送死?”雷梟冷笑,“還是去送命?”
“這不是選擇。”夏天說,“而是責任。”
他走向南宮璇,伸手輕撫她手中的銀簪。
“別碰!”她突然退後一步,眼神驚懼,“它在燃燒……”
果然,銀簪表面浮現出詭異的光暈,彷彿內部有火焰在躍動。她的指尖已經被灼傷,鮮血滴落在地,卻沒有濺開,而是直接蒸發成灰燼。
“它選擇了你。”夏天低聲說,“作為延緩崩塌的人。”
南宮璇的眼神一瞬間變得複雜,她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其他人。
“你們走。”她說,“我會拖住它。”
“不行。”夏天搖頭,“你不是犧牲者。”
“我是。”她直視著他,“因為我看見了——那個男人,戴著眼鏡,站在世界的盡頭。他就是你,未來的你。”
所有人臉色一變。
“所以你知道結局。”夏天笑了,“可我不在乎。”
他轉身便走,腳步堅定。
其餘人陸續跟上,唯有南宮璇留在原地,望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當最後一道背影消失在扭曲的空間盡頭,她緩緩抬起銀簪,刺入自己的喉頸。
光芒爆發。
整個空間為之一震,崩塌的速度被強行延緩。
而在遠方的遺忘之地,七人終於踏上了最終戰場。
空氣中瀰漫著腐朽的氣息,地面遍佈古老文明的殘骸。巨大的石柱倒塌在地,上面刻滿了晦澀難懂的符文。
“這就是終點。”周衍喃喃道。
夏天抬頭,望向天際。在那裡,一道道隱藏在虛空中的時間線若隱若現,像是命運的絲線,等待被割斷。
“誰先來?”他問。
“我。”葉蓁舉起右手,“我的資料瞳孔可以精準鎖定目標。”
夏天點頭,長刀出鞘。
刀身映照出七人的靈魂本質全貌,每一個輪廓都清晰可見。
“記住,”他說,“這不是結束,而是開始。”
他揮刀斬下。
第一條時間線應聲而斷。
剎那間,整片天地劇烈震動,現實發生重置,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撕扯力。
他們倒下了。
但刀還在手中。
夏天撐起身體,嘴角溢血,卻仍在笑。
“繼續。”他說。
刀尖再次指向第二條線。
風起塵揚,命運的齒輪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