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甘泉觀上論生死,一念之間換人間
甘泉觀,山巔。
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冷。
這裡,沒有了上次的石桌與殘局。
只有,一座,空空蕩蕩的,彷彿能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的,露天祭壇。
和,一個,身著十二章紋玄黑龍袍,背對著他,負手而立的,孤單的,帝王背影。
當墨塵,獨自一人,踏上這片,帝國之巔時,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在祭壇的四周,那些沉默的松柏與山石的陰影之中,隱藏著,至少,上百名,大內頂尖高手的,冰冷的,死亡氣息。
這裡,已經佈下了,天羅地網。
“你來了。”
扶蘇,緩緩地,轉過身。
他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溫和與掙扎。只有,一種,君王,在做出了最終決斷之後,那獨有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威嚴。
“臣,來了。”墨塵,依舊是那襲青衣,神情,平靜得,像一汪不起波瀾的,深潭。
“朕,想知道,所有,關於‘長生’的秘密。”扶蘇開門見山,他的聲音,沒有半分感情,“‘養神草’的培育之法,‘不老泉’的提煉之方,以及,那座‘方壺仙島’的,具體方位。”
“朕,要將它,變成,我大秦的,皇家內庫。”
“此等,足以逆天改命的神物,不該,存於臣子之手。它,只配,由君王,來執掌。”
墨塵,沒有意外。
他只是,平靜地,將那“永恆囚籠”的詛咒,一字不漏地,向扶蘇,和盤托出。
然而,扶蘇聽完,卻只是,笑了。
笑得,無比自信,也無比……冷酷。
“詛咒?”
“墨卿,你以為,朕,還是當初那個,會為你一番言論,而動搖的,仁懦之君嗎?”
“這天下,沒有,我大秦,辦不到的事。”
“朕,有,天下最好的工匠。有,你親手開創的‘格物之學’。更有,無窮無盡的財富與人力。”
“朕,不信,窮盡一個帝國之力,會解不開,區區一個,海島的詛咒!”
“朕,要的,是現在!”
他看著墨塵,眼中,爆發出,帝王,最赤裸的,貪婪與佔有慾!
“朕,要你,交出一切。”
“然後,由你,親自,為朕,組建一支,最龐大的艦隊,去尋找那,傳說中的‘蓬萊’,為朕,找到,那破解詛咒的,第二種神物!”
“當然,”扶蘇的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為了,確保墨卿,能,盡心盡力地,為朕辦事。”
“你的妻子,趙清寒,以及,你‘雲夢商會’所有的核心成員,他們的家人,都將,被‘請’入咸陽宮,由朕,親自,‘照料’。”
圖窮,匕見。
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要的,不僅僅是長生。
他要的,是,將墨塵,這頭,他早已無法掌控的真龍,變成一條,被他用最親近之人的性命,鎖住了所有爪牙的……忠犬。
一條,能為他,尋來長生,又能,為他,開疆拓土的,永世之犬。
然而,面對這,足以讓任何人都為之崩潰的,絕望的死局。
墨塵,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許久,他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他的眼中,沒有憤怒,沒有恐懼。
只有,一種,如同神明,在俯瞰著,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時,最深沉的……悲憫。
“陛下,”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扶蘇的心上,“您,終究,還是不懂。”
“不懂?”扶蘇的眉頭,皺了起來。
“您,不懂,我為何,要來這世間。”
“您,更不懂,我,為何,要走。”
墨塵,緩緩地,從懷裡,掏出了那個,裝著“長生之藥”的,寒玉之盒。
他,沒有將它,呈給扶蘇。
他,只是,當著扶蘇那,急劇收縮的瞳孔注視下,將那三株,足以讓整個世界都為之瘋狂的“養神草”,一片一片地,送入了自己的口中,輕輕地,咀嚼。
然後,將那瓶,如同黃金般的“不老泉”原液,一飲而盡。
“你!”扶蘇,徹底,驚呆了!
他,從未想過,墨塵,竟敢,當著他的面,獨吞神藥!
“墨塵!你這是在……自尋死路!”他發出了,如同受傷野獸般的,無能的咆哮!
“不。”
墨塵笑了。
他看著扶蘇,看著他那張,因為極致的憤怒與不甘,而變得扭曲的臉。
“陛下,您錯了。”
“我,不是在自尋死路。”
“我,只是,在,回家。”
話音剛落!
“轟隆——!!!”
一道,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粗大,都要耀眼的,金色的閃電,如同天神之矛,猛地,撕裂了昏暗的天穹,狠狠地,劈在了,甘泉觀之巔,那座古老的祭壇之上!
劈在了,那個,一襲青衣,神情平靜的年輕人身上!
沒有慘叫,沒有灰燼。
只有,一片,足以讓日月,都為之失色的,白色的,耀眼的光!
當光芒,散去時。
祭壇之上,已是,空空如也。
那個,曾以一人之力,將整個世界,都拖入新時代的年輕人,那個,曾讓君王,都為之“罪己”的無雙國士。
就那樣,悄無聲息地,如同,他來時一般,神秘地,消失了。
只留下,一枚,小小的,由他親手雕刻的,刻著“清寒”二字的,溫潤的,木簪,靜靜地,躺在,那被雷霆,劈得焦黑的,石板之上。
扶蘇,怔怔地看著眼前這一切。
他看著那,空無一物的祭壇。
他看著那,恢復了平靜的,朗朗乾坤。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贏了嗎?
他,除掉了,他心中,最大的那個,威脅。
但,為何,他的心中,沒有半分喜悅?
只有,一種,失去了,整個世界般的,無盡的……空虛。
……
兩千年後。
華夏,某座,繁華的都市。
一家,普通的醫院之內。
一名,剛剛做完了一場,長達十數個小時的,高難度心臟搭橋手術的,年輕的,外科醫生,正疲憊地,走出手術室。
他的名字,叫,陳默。
就在他,準備脫下手術服,回家休息時。
醫院的窗外,一道,金色的閃電,劃破夜空。
他,下意識地,抬頭望去。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與……心悸,從他的靈魂深處,油然而生。
他,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有,金戈鐵馬,有,萬里江山。
有,一個,名叫“清寒”的女子,在對著他,笑。
他,笑了笑,自嘲地,搖了搖頭。
“加班太久,都出現幻覺了。”
他,脫下白袍,換上便裝,走出了醫院。
匯入了,那片,由他,也由,無數個他,共同,創造出的,車水馬龍,燈火輝煌的……
煌煌,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