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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平淡滋味:巷口診所遇常客西門體驗煙火氣

後巷潮溼的夜風裹挾著海水的鹹腥和垃圾桶的餿味,吹得何西門指尖捏著的毒粉紙包簌簌作響。那冰冷腥甜的氣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著他的神經。慕容卿那條帶著強撐平靜的求救簡訊,更像一根燒紅的針,狠狠刺在心頭。

他猛地轉身,撞開消防門衝回燈火通明的酒店走廊,無視周圍侍者驚詫的目光,朝著頂層貴賓休息室狂奔!電梯太慢!他順著安全通道一路飛掠,心跳如鼓!

“砰!”他一把推開休息室厚重的橡木門!

奢華的水晶吊燈下,慕容卿蜷縮在寬大的絲絨沙發裡,昂貴的婚紗裙襬如同凋零的花瓣鋪散在地毯上。她臉色蒼白得嚇人,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深入骨髓的虛弱和痛苦。她一手緊緊捂著腹部,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另一隻手死死攥著手機,看到何西門衝進來,那雙原本光彩照人的美眸裡瞬間湧上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賴和委屈。

“西門…”她的聲音細弱遊絲,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何西門一步搶到她面前,半跪下來,手指閃電般搭上她冰涼的手腕。脈象滑而促,如同滾珠落玉盤,帶著一種異常的躁動和虛浮!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這絕不是普通的眩暈!那毒粉的藥效正在她體內快速發作,侵蝕著她的氣血和神經!

“別說話!”他低喝一聲,眼神銳利如刀。他立刻從隨身布囊中抽出銀針盒,捻出幾根最細的牛毛針,看也不看,快如閃電般刺入慕容卿手腕“內關”、耳後“風池”、頭頂“百會”幾處大穴!針尾捻動,一股溫煦卻極具穿透力的暖流,如同破開冰河的初春暖陽,強行注入她紊亂的心脈!

“嗯…”慕容卿發出一聲細微的、如同解脫般的呻吟,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緊捂腹部的手也稍稍放鬆了一些。那股暖流所過之處,驅散了冰冷的麻痺和刀絞般的疼痛,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寧感。她虛弱地靠在沙發背上,眼神迷濛地看著近在咫尺、神情專注冷峻的何西門,看著他額角因緊張和急迫而滲出的細汗,心頭那點恐慌奇異地被撫平,只剩下沉沉的依賴。

休息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陸明軒臉色陰沉地走了進來。當他看到何西門半跪在慕容卿身邊施針,尤其是慕容卿看向何西門時那毫不掩飾的依賴眼神,鏡片後的目光瞬間變得冰冷刺骨!

“何醫生!你在做什麼?!”陸明軒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快步上前,“卿卿只是有點累,需要休息!不需要你這些江湖把戲!”他伸手就要去拔慕容卿身上的銀針!

何西門頭也不抬,手腕一翻,如同靈蛇吐信,精準地格開了陸明軒的手!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他聲音冰冷,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不想她出事,就閉嘴!出去!”

陸明軒被他這毫不客氣的態度和手上傳來的力道震得後退半步,臉色鐵青!他看著慕容卿在何西門銀針下明顯好轉的臉色和那份刺眼的依賴,眼中怒火翻騰,最終化為一絲陰鷙的寒光。他深深看了何西門一眼,沒再說話,轉身摔門而去!巨大的聲響在安靜的休息室裡迴盪。

何西門收回目光,繼續專注地捻動銀針,直到慕容卿的脈搏逐漸恢復平穩,臉色也恢復了一絲血色。他迅速起針,又摸出一顆用蠟封著的褐色藥丸,捏開蠟封,塞進慕容卿嘴裡:“含著,別咽。能解毒安神。”

慕容卿含著那顆帶著濃郁苦澀草藥味的藥丸,感受著體內殘餘的冰冷和痛楚被徹底驅散,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她看著何西門收拾銀針的側影,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沙啞和一絲後怕:“…是酒?那個服務生?”

何西門點點頭,將那個揉皺的毒粉紙包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又迅速收起:“‘眼睛’的見面禮。你老公…手腕上那塊表,看著眼熟嗎?”他意有所指。

慕容卿的瞳孔猛地一縮!她不是傻子,何西門此刻的暗示,結合陸明軒家族那些諱莫如深的背景和這場突如其來的政治聯姻…一個可怕的猜想瞬間攫住了她!她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指尖深深陷入沙發扶手!

“西門…”她聲音帶著顫抖,“我…”

“現在什麼都別說。”何西門打斷她,眼神凝重,“這灘水比你想象的渾。婚禮結束,找個安全的地方待著,別信任何人,包括…”他頓了頓,“枕邊人。等我訊息。”他站起身,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保重。”

離開碧海雲天那奢華的牢籠,何西門沒有片刻停留。慕容卿驚惶的眼神、陸明軒腕錶的符號、山崖上的“眼睛”圖騰…如同沉重的枷鎖。杏林坳的召喚和三叔公的怒火,此刻反而成了唯一的避風港。他連夜趕回那座熟悉的城市,一頭扎進老城區飄著“龍鬚溝”氣味的煙火巷陌裡,如同倦鳥歸巢。

“西門診所”那簡陋的木門重新掛上,沒有鞭炮,沒有宣告,就像從未離開過。老街坊們看到他牽著洗刷乾淨卻依舊難掩神駿的追風回來,也只是笑著打聲招呼:“西門回來啦?這馬可真精神!”“在外頭玩夠了?還是咱們這‘龍鬚溝’的水養人吧?”那份熟稔和包容,如同冬日暖陽,熨帖著他緊繃的神經。

診所的日子迴歸了最原始的節奏。清晨在隔壁“濟世堂”飄來的濃郁藥香和巷口油條攤的焦香中開門,傍晚在運沙船低沉的汽笛和孩童追逐打鬧的嬉笑聲中落鎖。病人多是街坊鄰居:張大爺的老寒腿,李嬸的偏頭痛,劉家小孫子吃壞肚子上吐下瀉…病症簡單,診金微薄,卻透著最真實的人間疾苦和溫情。

這天下午,陽光懶洋洋地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玻璃窗,灑在診所的水泥地上。何西門剛送走一個抱著孩子、千恩萬謝的年輕媽媽,正靠在吱呀作響的藤椅上,就著搪瓷缸裡的濃茶啃一個冷掉的韭菜盒子。門外傳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敲擊石板路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成熟馥郁、如同盛放玫瑰般的香水味。

林晚晴推門走了進來。她今天沒穿職業套裝,換了一身剪裁優雅的香檳色羊絨連衣裙,外搭一件同色系短款大衣,長髮微卷,妝容精緻,手裡拎著一個精緻的紙袋,笑容明媚:“西門!幾天不見,你這‘懸壺濟世’的小日子,過得挺滋潤嘛!”

何西門趕緊把最後一口韭菜盒子塞進嘴裡,擦了擦手,站起身,臉上堆起營業性的笑容:“晚晴姐,您這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快坐!喝茶還是白開水?”他指了指牆角那個嗡嗡作響的老式燒水壺。

林晚晴優雅地在唯一一張看起來還算乾淨的椅子上坐下,將紙袋放在桌上,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喝什麼茶!姐姐給你帶了‘晴空’樓下那家米其林三星的下午茶點心!馬卡龍、拿破崙、還有你以前說好吃的栗子蛋糕!嚐嚐!”她開啟紙袋,精緻的點心散發著誘人的甜香,與診所裡消毒水和草藥的味道格格不入。

“晚晴姐破費了。”何西門笑著接過一塊栗子蛋糕,咬了一口,甜膩的奶油在舌尖化開,味道確實上乘,卻遠不如剛才那個冷掉的韭菜盒子來得實在痛快。

“跟我還客氣什麼!”林晚晴身體微微前傾,那雙經過歲月沉澱、卻依舊風情萬種的眼睛專注地看著他,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一絲志在必得,“西門,上次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姐姐是真看好你!這地方太小了,施展不開!跟我合作,投資開連鎖醫館!憑你的本事,加上姐姐的資源,保證讓你名利雙收!比窩在這裡聞‘臭水溝’強百倍!”她的話語帶著強大的誘惑力和不容拒絕的氣場,溫熱的氣息帶著玫瑰的芬芳拂過何西門的臉頰。

何西門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屁股,臉上笑容不變:“晚晴姐抬愛了。我這人野慣了,就喜歡這‘臭水溝’的味兒,聞著踏實。大醫館…規矩多,應酬多,累得慌。”他三兩口吃完蛋糕,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岔開話題,“您今天來,不是專門給我送蛋糕的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林晚晴被他這油鹽不進的態度弄得有些氣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沒良心的!姐姐關心你不行啊?”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語氣帶著點撒嬌般的抱怨,“不過…最近是有點頭疼,可能是…想某人想的吧。”她眼波流轉,意有所指地看著何西門。

何西門假裝沒聽懂,站起身走到她身後:“頭疼?來,讓小的給您看看。”他伸出手指,動作自然而專業,用指腹輕輕按壓林晚晴的太陽穴和頸後風池穴,力道適中,帶著一絲溫熱的暖意。

林晚晴舒服地閉上眼,感受著他指尖恰到好處的力道和那絲奇異的、能撫平煩躁的暖流。她喉間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身體微微放鬆,靠向椅背。這片刻的寧靜和舒適,讓她心頭那份被拒絕的挫敗感都淡了幾分。她甚至希望這按摩能一直持續下去。

就在這時,診所門口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一個帶著焦急的男聲:“何醫生!何醫生在嗎?快看看瑤瑤!”

何西門和林晚晴同時轉頭望去。只見李建明攙扶著臉色蒼白、捂著肚子、眉頭緊鎖的長孫瑤,急匆匆地闖了進來!長孫瑤穿著寬鬆的孕婦裝,小腹已經明顯隆起,此刻卻弓著腰,額上全是冷汗,嘴唇都失了血色。

“瑤瑤?”何西門臉色一變,立刻收回手,快步迎了上去,“怎麼回事?”

李建明滿臉焦急,語速飛快:“不知道!剛才還好好的,在家收拾東西,突然就說肚子疼!疼得直不起腰!”他扶著長孫瑤在診床上坐下,動作小心翼翼。

“西門大哥…疼…好疼…”長孫瑤的聲音帶著哭腔,小手緊緊抓住何西門的衣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她圓潤的小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恐懼。

何西門神情凝重,示意林晚晴稍坐。他立刻俯身,三指搭上長孫瑤的手腕。脈象滑而急,如同湍急的溪流撞上礁石,帶著一種異常滯澀的悸動!他心頭猛地一沉!這絕不是普通的腹痛!他輕輕掀開長孫瑤腹部的衣角,手指在她隆起的孕肚上幾個關鍵穴位極其輕柔地按壓探查。

“啊!”長孫瑤痛呼一聲,身體猛地一縮!

何西門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那緊繃的腹部肌膚下,胎兒的位置似乎…有些異常?一股極其細微、卻冰冷異常的寒氣,如同潛伏的毒蛇,透過孕婦溫熱的肌膚,隱隱刺入他的指尖!這寒氣…帶著一種他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冰冷特質!與慕容卿中的毒、白瑪公主的“冰蛛紋”…如出一轍!

“別怕!”何西門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維持著鎮定,溫聲安撫長孫瑤。他迅速取出銀針,捻針如飛,精準刺入她足三里、三陰交等安胎要穴。溫潤的內息順著銀針注入,試圖安撫那躁動不安的胎兒和驅散那絲詭異的寒氣。

林晚晴坐在一旁,看著何西門專注施救的側影,看著他額角滲出的細汗,看著他指尖流淌出的、彷彿帶著生命力量的光芒,眼神複雜。這個看似憊懶風流的男人,此刻展現出的,是一種令人心折的、如山嶽般沉穩可靠的力量。

長孫瑤的疼痛在銀針的安撫下漸漸緩解,蒼白的臉上恢復了一絲血色,疲憊地靠在李建明懷裡睡著了。李建明感激地看著何西門,連聲道謝。

送走了千恩萬謝的李建明夫婦,診所裡恢復了安靜。夕陽的餘暉將窗欞染成金色。林晚晴默默地看著何西門疲憊地收拾著銀針,看著他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凝重。

“她…沒事吧?”林晚晴輕聲問。

何西門搖搖頭,又點點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暫時穩住了。但…有點麻煩。”他沒有明說那絲詭異的寒氣。長孫瑤淳樸善良,她的孩子…怎麼會沾染上“眼睛”的陰毒?是巧合?還是…那隻無處不在的“眼睛”,連尚未出世的生命都不放過?

林晚晴看著他沉重的表情,沒再多問。她站起身,拿起自己的手包,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何西門,眼神柔和了許多:“西門,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姐姐都支援你。需要幫忙,隨時開口。”她頓了頓,補充道,“包括…對付那些讓你皺眉頭的‘麻煩’。”

何西門看著她真誠的眼神,心頭微暖,扯出一個笑容:“謝了,晚晴姐。”

林晚晴離開後,診所徹底安靜下來。夕陽沉入地平線,暮色四合。護城河上最後幾艘運沙船也靠了岸,只有遠處街市的喧囂隱約傳來。何西門沒有開燈,獨自坐在黑暗的診所裡,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懷中那枚冰冷的令牌。長孫瑤腹中那絲詭異的寒氣,如同跗骨之蛆,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令牌,彷彿感應到他紛亂的心緒,再次傳來一陣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冰冷悸動。這一次,悸動的方向,不再是杏林坳,也不再是任何已知的遠方,而是…直指老城區深處!指向那條飄著油花蔥花和中藥味的、他從小長大的巷子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