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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舊友牽線:慕容卿的婚禮西門的電燈泡

火車在崇山峻嶺間發出沉悶的喘息,如同疲憊的巨獸。窗外陡峭山崖上,那個被暗紅顏料塗抹、藤蔓半遮的巨大“眼睛”符號,如同凝固的血淚,死死烙印在何西門的視網膜上。洞口下方蜿蜒入荒草的小徑,如同毒蛇的信子,無聲地指向杏林坳的方向。令牌在懷中瘋狂震動帶來的靈魂撕裂感尚未完全消退,那冰冷邪惡的圖騰卻已宣告了更深的危機——這雙“眼睛”,早已窺視著何家世代守護的祖地!

杏林坳,不再是避風港,而是風暴的中心。三叔公的召喚,此刻更像一張通往未知陷阱的門票。何西門靠在冰冷的車窗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逃?無處可逃。“眼睛”無處不在。回?前路兇險,卻似乎也是唯一能揭開令牌、古卷秘密,甚至找到對抗“眼睛”力量的機會。這念頭帶著孤注一擲的悲壯。

火車最終停靠在一個偏僻的山區小站。何西門揹著行囊下車,空氣清冽,帶著深秋山林的寒意和松脂的清香。站臺上稀稀拉拉幾個人,他正想找人打聽去杏林坳的山路,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螢幕上跳動著慕容卿的名字。

他皺著眉接通,電話那頭立刻傳來慕容卿那標誌性的、帶著點慵懶戲謔的聲線,背景音卻是一片嘈雜的喜慶音樂和人聲:“喂?何大神醫?躲哪個山旮旯裡清修去了?還活著呢?”

“託您的福,暫時還喘氣。”何西門沒好氣地回道,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周圍山林。

“喘氣就好!趕緊的!把你的破布包收拾收拾,買最快的機票,滾到‘碧海雲天’度假酒店來!”慕容卿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碧海雲天?”何西門一愣,那是個著名的濱海度假勝地,離杏林坳十萬八千里,“慕容大明星,我現在沒空陪您度假,家裡老頭子催命呢…”

“度你個頭假!”慕容卿打斷他,語氣帶著點咬牙切齒的無奈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姐姐我明天結婚!過來當伴郎!哦不,是當‘電燈泡’!照亮我的幸福人生!”

結婚?!何西門握著手機,足足愣了三秒。那個在片場和他“地下情”、在郵輪上調侃他“暈船小白臉”、在他診所裡幸災樂禍的慕容卿…要結婚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如同老友即將遠行般的悵惘,混雜著對她突然步入婚姻的錯愕,瞬間湧上心頭。

“跟誰?那個導演?還是上次酒會上那個石油王子?”何西門下意識地問,語氣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探究。

“少打聽!來了就知道了!總之,明天下午三點,碧海雲天‘水晶宮’宴會廳,見不到你人,我就把你診所拆了改成公共廁所!”慕容卿惡狠狠地威脅完,啪地掛了電話,乾脆利落,沒給他任何拒絕的餘地。

何西門看著忙音的手機,哭笑不得。慕容卿的婚禮…在這個節骨眼上?是巧合?還是…他腦海中瞬間閃過獨孤柔那句“魚已歸塘,水已攪渾”的警告。慕容卿,會不會也是被攪動的水中,一條可能被盯上的魚?這個念頭讓他心頭一緊。

杏林坳近在咫尺,家族召喚如同懸頂之劍。但慕容卿…終究是朋友。她的婚禮邀請,帶著一種蠻橫的信任。何西門看著莽莽蒼山,又看了看手機螢幕上慕容卿的名字,最終一咬牙,轉身走向售票視窗。杏林坳的雷霆,暫時先挨著吧。

次日傍晚,碧海雲天度假酒店。巨大的“水晶宮”玻璃穹頂宴會廳燈火通明,如同海底龍宮。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空氣中瀰漫著高階香檳、雪茄和海洋氣息混合的奢靡味道。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著賓客們矜持的笑容和昂貴的禮服。

何西門穿著他那身半舊的休閒西裝(在度假村精品店臨時買的替換裝束顯得格格不入),混在光鮮亮麗的人群中,如同誤入天鵝湖的野鴨子。他很快找到了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的慕容卿。

她穿著量身定製的象牙白魚尾婚紗,層層疊疊的蕾絲和碎鑽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勾勒出驚心動魄的曲線。妝容精緻得無懈可擊,長髮綰成優雅的髮髻,點綴著星芒般的鑽石髮飾。她端著香檳,言笑晏晏,與賓客寒暄,舉手投足間盡顯國際影后的風範。只是,當何西門捕捉到她偶爾投向人群外、那個穿著剪裁完美黑色禮服、正與幾位商界大佬侃侃而談的儒雅英俊新郎時,那雙漂亮眼眸深處,飛快地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疲憊和…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疏離。

新郎陸明軒,何西門認識。某跨國財團的年輕繼承人,風度翩翩,背景深厚,是媒體眼中與慕容卿“郎才女貌”的絕配。只是此刻,何西門敏銳地注意到,陸明軒與慕容卿之間,似乎隔著一種無形的、名為“商業聯姻”的距離感。慕容卿的笑容,更像是在完成一場完美的演出。

“喲!稀客啊!”慕容卿眼尖地看到了何西門,立刻擺脫身邊的賓客,搖曳生姿地走了過來。她臉上瞬間堆起明媚燦爛、無懈可擊的笑容,親暱地挽住了何西門的胳膊,動作自然得如同排練過千百遍,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關注她的人聽到:“親愛的!你怎麼才來!路上塞車嗎?快跟我去見見明軒!”她一邊說,一邊暗中用力掐了何西門胳膊一把,眼神傳遞著無聲的警告:配合點!

何西門被她這一套行雲流水的“表演”弄得有些懵,胳膊被她溫軟的手臂挽著,鼻尖縈繞著她身上混合著高階香水和淡淡梔子花體香的獨特氣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投來的、混合著好奇、探究和些許嫉妒的目光。他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配合地跟著她走向新郎,心裡卻在瘋狂吐槽:電燈泡?這分明是拉來當擋箭牌兼煙霧彈!

“明軒,給你介紹,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的‘救命恩人’兼‘死黨’——何西門,何大神醫!”慕容卿笑容甜蜜地介紹,語氣熟稔,彷彿兩人真是多年摯交。

陸明軒轉過身,臉上掛著無可挑剔的紳士微笑,目光在何西門身上那套與場合格格不入的舊西裝上停留了一瞬,隨即自然地伸出手:“何醫生,久仰大名。卿卿常提起你,說你的醫術出神入化。感謝您過去對她的照顧。”他語氣溫和有禮,眼神卻如同精密的掃描器,帶著商人特有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對慕容卿過分親暱挽著何西門姿態的探究。

“陸先生客氣,舉手之勞。”何西門與他虛握了一下,感覺對方的手乾燥有力,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自信。他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陸明軒的左手腕,一塊價值不菲的百達翡麗在袖口若隱若現。然而,就在那深藍色鱷魚皮錶帶與鉑金錶殼的銜接處,一個極其微小、用暗藍色琺琅鑲嵌的幾何符號,瞬間抓住了何西門的視線!那符號線條冰冷、抽象,沒有瞳孔,卻像極了…一隻閉上的眼睛!

何西門的瞳孔猛地一縮!心臟漏跳一拍!冰晶之眼?!陸明軒?!慕容卿的聯姻物件?!這僅僅是巧合?還是…這根本就是一場被精心安排的、將慕容卿也捲入“眼睛”漩渦的棋局?!

“西門?發什麼呆呢?”慕容卿不滿地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打斷了他的震驚。她嬌嗔地看向陸明軒,“明軒,你別介意,他就是這副呆樣,醫術好,情商低得很!”

陸明軒寬容地笑了笑,眼神卻依舊深邃:“何醫生是性情中人。卿卿有你這樣的朋友,我很放心。”他話鋒一轉,語氣帶著關切,“只是…何醫生臉色似乎不太好?旅途勞頓?要不要到休息室坐坐?”

“不用不用!”何西門立刻擺手,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臉上重新堆起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看新娘子看呆了而已。慕容大明星今天這身,夠晃眼的!”他故意用輕佻的語氣掩飾內心的震動。

慕容卿白了他一眼,拉著他又去招呼其他賓客。整個婚宴過程,何西門如同一個真正的“電燈泡”,被慕容卿半強迫地帶著四處應酬。她時而親暱地挽著他,向圈內好友介紹這位“神醫死黨”;時而又把他丟在一邊,自己與陸明軒扮演恩愛夫妻,接受祝福。何西門配合著她演戲,插科打諢,妙語連珠,逗得一些賓客哈哈大笑,卻也引來不少探究和輕視的目光。他看似融入,心思卻全在陸明軒手腕上那個細微的眼眸符號,以及慕容卿笑容下那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上。

婚宴進行到高潮,新人準備切蛋糕。巨大的水晶燈下,慕容卿挽著陸明軒的手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在眾人的掌聲和祝福中走向九層高的奢華蛋糕塔。燈光聚焦,她美得如同夢幻。

就在這時,何西門敏銳地捕捉到慕容卿的腳步極其輕微地踉蹌了一下!雖然她立刻穩住,笑容依舊完美,但何西門清晰地看到她瞬間微蹙的眉頭和眼底一閃而過的眩暈感!她握著陸明軒手臂的手指,也下意識地收緊了一下!

不對勁!何西門的神經瞬間繃緊!是累的?還是…他目光如電,飛快掃過慕容卿面前那杯喝了一半的香檳!剛才有個服務生似乎在她身邊停留過…動作很自然,但太快了!

來不及多想!在慕容卿拿起蛋糕刀,身體再次微不可查地晃了晃的瞬間,何西門動了!他如同一條滑溜的魚,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幾步衝上主臺!動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殘影!

“慕容!小心!”他口中喊著,動作卻極其自然地一把扶住了慕容卿看似不穩的手臂!在外人看來,這就像是朋友關切的攙扶。

肌膚相觸的瞬間,何西門的手指已精準地搭上了她手腕內側的“內關穴”!溫熱的指尖下,她的脈搏急促而浮滑,帶著一種異常的躁動!果然有問題!

慕容卿被他突然的舉動驚得一愣,隨即感受到手腕處傳來的溫熱觸感和一股奇異的、帶著安撫力量的暖流,瞬間驅散了腦海中的眩暈和噁心感。她驚疑地看向何西門,美眸中滿是詢問。

何西門卻對她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個誇張的、帶著點“邀功”意味的痞笑,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的人聽見:“哎呀!新娘子太緊張了!手都在抖!這蛋糕刀多重啊!我來幫你扶著點!”他不由分說,厚著臉皮,一手“扶”著慕容卿的手臂(實則暗中用指腹按壓她的穴位,輸送內息),另一隻手竟然真的厚顏無恥地、一起握住了慕容卿握著蛋糕刀的手!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臺上這詭異的一幕!新郎陸明軒站在旁邊,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僵硬,鏡片後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銳利,如同盯上獵物的毒蛇,死死鎖定何西門那隻“越界”的手!

“何醫生!”陸明軒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上前一步,試圖隔開何西門,“不勞費心!卿卿有我!”

何西門卻彷彿沒聽見,依舊緊緊握著慕容卿的手(和她手裡的刀),臉上笑容燦爛,對著臺下賓客大聲道:“來來來!大家一起!祝新人甜甜蜜蜜!百年好合!”他握著慕容卿的手,帶動著蛋糕刀,“唰”地一下,乾淨利落地切下了蛋糕的第一層!

掌聲和笑聲稀稀拉拉地響起,帶著幾分尷尬和不解。慕容卿感受著手腕處源源不斷傳來的溫熱力量和何西門看似胡鬧實則堅定的支撐,心中那點被冒犯的惱怒瞬間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心和暖意取代。她側過頭,看著何西門近在咫尺、帶著痞氣笑容的側臉,看著他眼底深處那份不容置疑的保護,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竟沒有第一時間甩開他的手。

陸明軒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他強行壓下怒火,擠出一個極其勉強的笑容,從另一邊攬住慕容卿的腰,宣示主權般將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同時不著痕跡地隔開了何西門的手。

何西門順勢鬆開手,後退一步,對著慕容卿和陸明軒誇張地鞠了一躬,笑容依舊欠揍:“任務完成!祝二位…嗯,如膠似漆!”他無視了陸明軒殺人的目光,轉身跳下主臺,彷彿剛才那驚世駭俗的舉動只是一個小小的助興節目。

婚宴在一種微妙的氛圍中繼續。何西門退到角落,端起一杯香檳,目光卻如同鷹隼般掃視著全場。慕容卿剛才的眩暈絕非偶然。他需要找到那個可疑的服務生。

就在他目光掃過宴會廳側門時,一個穿著酒店侍者制服、端著空托盤的身影正匆匆閃出門外。那側臉…何西門的心猛地一沉!雖然對方戴著帽子壓得很低,但那下頜的輪廓和走路的姿態…像極了雪山隧道出口處,那個堵住他、手持淬毒弩箭的深色身影!

是他!他混進了婚禮!

何西門放下酒杯,不動聲色地跟了上去。推開厚重的隔音門,外面是通往酒店後廚和員工通道的安靜走廊。走廊盡頭,那個侍者身影一閃,消失在拐角。

何西門加快腳步追到拐角。走廊空無一人,只有盡頭一扇通往酒店後巷的消防門微微晃動著。他追出門外。後巷昏暗潮溼,堆放著垃圾桶和雜物。晚風帶著海水的鹹腥味。

那個侍者早已不見蹤影。何西門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地面。忽然,他在一個溼漉漉的垃圾桶旁,發現了一個被丟棄的、揉成一團的白色小紙包。他撿起紙包,小心地展開。

紙包內壁殘留著一點點無色無味的細微粉末。他用指尖極其輕微地沾了一點,湊近鼻尖。一股極其細微、卻帶著冰冷腥甜、如同金屬鏽蝕般的獨特氣息鑽入鼻腔!

這味道…與他在白瑪公主腕上“冰蛛紋”中嗅到的、以及獨孤柔問題精華膏裡隱藏的那絲異香,如出一轍!是“眼睛”組織慣用的某種神經毒素!果然!他們混進婚禮,目標就是慕容卿!這藥粉,應該就是下在她香檳裡的東西!

何西門眼神瞬間冰冷如刀!他捏緊紙包,正要返回宴會廳提醒慕容卿,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慕容卿發來的簡訊,只有短短一行字,卻帶著一種強撐的平靜和壓抑的顫抖:

“西門,我好像…又有點頭暈了…你能…來休息室一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