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94章 雪山頓悟:公主贈玉求留下西門還玉說想家

藍晶吻蛇幽藍的毒影在巖縫中一閃而逝,留下的卻是足以凍結生命的致命寒意。吉瑪軟倒的身體如同失去所有支撐的布偶,體溫在何西門懷中急劇下降,青紫色迅速從嘴唇蔓延到小巧的鼻尖,那雙曾盛滿熾熱愛慕、如同林間小鹿般清澈的眸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失去焦距,蒙上一層死亡的灰翳。

“吉瑪!”何西門的嘶吼在幽閉的巖洞中激起沉悶的迴響,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怒。他毫不猶豫地俯身,嘴唇緊貼上她手臂上那道細小的、正滲出幽藍色液體的傷口!溫熱的唇瓣與冰冷刺骨的毒液接觸,瞬間帶來一陣強烈的麻痺感!他猛地吸吮,將混著毒血的冰冷液體狠狠啐出!一次!兩次!動作快如閃電,帶著與死神搶人的瘋狂!

同時,他左手如穿花般探入布囊,甚至來不及取出銀針盒,指尖捻起三根隨身攜帶的牛毛細針,看也不看,閃電般刺入吉瑪脖頸側的“人迎”、“扶突”,以及心口上方的“膻中”穴!針入極深,灌注了他此刻能調動的、最精純的“一氣化三清”內息!一股溫煦卻極具穿透力的暖流,如同破開冰河的初春暖陽,強行注入少女幾近停滯的心脈!

吉瑪的身體在他懷中猛地一彈,喉嚨裡發出一聲微弱卻尖銳的抽氣聲!渙散的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彷彿被強行從黑暗的深淵邊緣拉回一絲清明。何西門不敢停歇,繼續吸吮毒血,每一次都伴隨著刺骨的寒意侵蝕他的口腔和神經。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煎熬中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當何西門吐出最後一口帶著濃重腥氣的暗藍色血液時,吉瑪手臂傷口的顏色終於從幽藍轉成了深紅。她滾燙的體溫奇蹟般地停止了下降,雖然依舊冰冷,但那層死亡的青紫卻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她虛弱地睜開眼,長長的睫毛如同受驚的蝶翼般顫動,迷茫而脆弱地看向近在咫尺、臉色因毒性和消耗而微微發白的何西門。

“巴…圖魯…”她氣若游絲地吐出兩個字,帶著劫後餘生的依賴和無法言喻的眷戀。

何西門長長吁出一口氣,額頭的冷汗混雜著毒液帶來的麻痺感,讓他眼前陣陣發黑。他迅速封住自己手臂幾處穴位,阻止那點侵入的毒素蔓延,又摸出一顆解毒藥丸吞下。看著懷中少女恢復微弱但穩定的呼吸,緊繃的心絃才稍稍鬆弛。

巖洞禁地的發現和吉瑪的遇險,如同投石入湖,在巖蛇部落激起了滔天波瀾。那刻在毒菌巖壁上的詭異“眼睛”圖騰,以及散落的、印著模糊字母和殘缺logo的金屬罐,被何西門指給枯藤巫醫和部落長老看。枯藤渾濁的老眼爆發出驚駭欲絕的光芒,他匍匐在地,用土語激動地訴說著古老的部落傳說——關於“邪眼”的詛咒和災厄。整個部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和憤怒。何西門帶來的神蹟與這可怕的發現交織,讓“巴圖魯”的地位更加神聖不可動搖。

然而,何西門的心卻早已飛向了更遠的雪山。他此行的最終目的,是追查“柔光新生”問題原料的源頭線索,而所有的蛛絲馬跡,都隱隱指向了西南邊陲那片人跡罕至、終年積雪的聖潔之地。吉瑪的傷勢需要靜養,部落的危機暫時解除,他必須離開了。

離開的那天清晨,整個巖蛇部落傾巢而出,沉默地跪伏在通往雨林外的泥濘小徑兩旁。枯藤巫醫獻上了部落珍藏百年的解毒聖藥。吉瑪被姐妹們攙扶著,站在人群最前面。她穿著最隆重的羽毛盛裝,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望向何西門的鹿眼,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明亮,燃燒著一種近乎獻祭般的、純粹而熾烈的光芒。她沒有哭喊,沒有挽留,只是用盡全身力氣,將一串用她親手獵取的猛獸利齒和雨林中最堅硬的黑色燧石精心打磨、串聯而成的項鍊,踮起腳,笨拙而固執地掛在了何西門的脖子上。獸齒冰涼,燧石堅硬,帶著少女滾燙的體溫和全部的心意。

“巴圖魯…吉瑪的命…是你的…”她用生硬的漢話,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清晰地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那眼神,如同烙印,深深印入何西門的眼底。

何西門心頭微震。他抬手,輕輕撫過那串粗糙卻飽含情意的項鍊,最終,只是用力揉了揉吉瑪的頭頂,如同告別一個倔強的小妹妹。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走進了蒼茫的雨林深處。身後,是部落族人長久的跪拜和吉瑪那雙直到他身影消失也未曾移開的、燃燒著火焰的眼眸。

跋涉數日,穿過溼熱瘴癘的雨林邊緣,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高聳入雲的皚皚雪峰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湛藍的天幕之下。凜冽純淨的空氣帶著冰雪的寒意,瞬間滌盪了肺腑中積鬱的溼悶。巨大的冰川在陽光下閃耀著幽藍色的寒光,冰塔林立,如同水晶雕琢的森林。這裡是雪域之巔,人間的最後淨土,也是傳說中“雪蓮聖泉”的所在地——何西門追蹤的最後線索指向之處。

嚮導阿旺指著遠處一座被五彩經幡環繞、依偎在巨大冰川腳下的雄偉藏式碉樓,敬畏地低語:“何老闆,那就是‘白瑪’家族的冬宮。白瑪公主…是整個雪域最尊貴的明珠,也是…最神秘的病人。”

當何西門歷經艱辛,終於踏足那座懸掛在懸崖峭壁之上、俯瞰著萬丈冰川的白瑪家族宮殿時,迎接他的並非熱情的僕從,而是兩排神情肅穆、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腰挎藏刀的剽悍衛士。宮殿內部,巨大的犛牛絨毯鋪地,黃金和綠松石裝飾的樑柱在酥油燈的光線下閃爍著低調的奢華。空氣裡瀰漫著濃郁的藏香和一絲揮之不去的、清苦的藥味。

他被引入一間溫暖如春、鋪滿潔白羊毛毯的內室。室內光線柔和,巨大的落地琉璃窗外,是令人屏息的冰川勝景。一個女子背對著門,靜靜坐在窗邊的矮榻上。

她穿著雪域貴族特有的、以雪白和天藍為主色調的錦緞長袍,袍袖和襟口繡著繁複的金線祥雲紋飾。一頭烏黑如瀑的長髮並未盤起,只是鬆鬆地披散在身後,髮間點綴著幾顆溫潤的羊脂玉扣。僅僅是背影,便透著一股雪山般清冷孤高的氣質,彷彿與窗外亙古的冰川融為一體。

“公主殿下,”引路的管家恭敬地用藏語稟報,“漢地來的神醫,何先生到了。”

女子緩緩轉過身。

何西門只覺得眼前彷彿有冰雪的光芒閃過。那是一張無法用語言精確描繪其美麗的容顏。肌膚勝雪,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細膩得看不到一絲毛孔。五官精緻得如同神只的手筆,鼻樑高挺秀氣,唇色是極淡的、如同初綻雪蓮瓣的粉。然而,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眼睛。那是一雙極其罕見的、如同千年冰川深處凝結的冰魄般的銀灰色眼眸!清澈、剔透、深邃,卻沒有任何溫度,彷彿蘊藏著萬載寒冰,拒人於千里之外。只是此刻,那冰魄般的眼底深處,卻流轉著一絲極力壓抑的、深沉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痛苦。她的臉色過於蒼白,甚至泛著一絲不正常的、如同冰層下幽光的青色。

白瑪公主的目光落在何西門身上,帶著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她並未開口,只是微微頷首,動作優雅而疏離。隨即,她抬起一隻纖細得彷彿一折即斷的手腕,輕輕撩開了寬大的錦緞袖口。

何西門的瞳孔驟然一縮!

只見那截欺霜賽雪的皓腕上,竟佈滿了大片大片如同蛛網般蔓延的、青紫色的詭異脈絡!那脈絡在白玉般的肌膚下隱隱搏動,散發著一種令人不安的陰寒氣息!這絕非普通的寒症!

管家在一旁用藏語快速解釋著公主的病情:自幼體弱,畏寒懼冷,近年來這“冰蛛紋”越發嚴重,深入骨髓,發作時如萬蟻噬心,痛不欲生。遍請名醫(包括許多所謂的“高僧活佛”),皆束手無策。

何西門神情凝重。他上前一步,在矮榻前的羊毛墊上盤膝坐下,並未直接觸碰公主的手腕,而是隔著一段距離,仔細觀察那青紫色的脈絡走向、搏動的頻率。他微微眯起眼,鼻翼輕輕翕動,捕捉著空氣中那絲清苦藥味下,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一種類似金屬和冰雪混合的、冰冷的腥甜氣息!

這氣息…與他在雨林毒菌洞穴中感受到的、以及獨孤柔問題精華膏裡隱藏的那絲異香,竟隱隱有著某種同源的冰冷特質!只不過在這裡,它更加純粹,更加…霸道!如同這雪域萬年不化的寒冰!

“公主殿下,”何西門開口,聲音沉穩,目光如炬地迎上那雙冰魄般的銀灰色眼眸,“您這病,非天生,非尋常寒邪。更像是…侵染了某種至陰至寒的…‘異物’。”

白瑪公主冰封般的美麗面容上,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波動!銀灰色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她放在膝上的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潔白的羊毛毯,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她沒有說話,但那瞬間洩露的情緒,如同冰川崩裂的一角,足以證明何西門戳中了要害!

接下來的治療,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何西門屏退了所有侍從,只留下管家在門口守候。他取出銀針,針尖在酥油燈的火苗上快速燎過。面對白瑪公主腕上那詭譎的“冰蛛紋”,他施針的手法變得前所未有的緩慢、凝重,每一次落針都彷彿重若千鈞。銀針並非直接刺入青紫脈絡,而是精準地落在脈絡周圍幾個極其隱晦、關聯著奇經八脈的“寒關”要穴之上。針入的瞬間,白瑪公主的身體猛地繃緊,一聲壓抑不住的、如同冰裂般的痛哼從她緊咬的唇瓣間逸出!整個內室的溫度彷彿都驟降了幾分!

何西門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眼神卻愈發專注銳利。他捻動針尾,將“一氣化三清”針法的陽和之氣催發到極致,小心翼翼地引導、逼退那股盤踞在公主經脈深處的至寒之力!同時,他取出隨身攜帶的、在雨林深處採集並用特殊手法炮製過的幾味陽性大燥的草藥,示意管家立刻去煎煮。

時間在極致的寒冷與對抗中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當管家將滾燙的藥湯端來時,白瑪公主腕上那些猙獰的青紫色脈絡,終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淡了一些,搏動的頻率也明顯減緩!她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如雪,但那深入骨髓的痛楚似乎得到了極大的緩解。她疲憊地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陰影,胸口微微起伏,呼吸雖然微弱,卻不再帶著那種被冰封的滯澀感。

當何西門將最後一根銀針從她手腕內側的“陽池”穴緩緩拔出時,白瑪公主緩緩睜開了眼睛。那雙冰魄般的銀灰色眸子,此刻彷彿融化了表層的堅冰,露出底下難以言喻的複雜光芒——有劫後餘生的虛弱,有深入骨髓的痛苦被緩解後的釋然,有對眼前這個陌生男人神奇醫術的震撼,更有一種…如同在無邊寒夜中跋涉太久、終於看到一絲篝火的、近乎貪婪的依賴和渴望。

她沉默地看著何西門收拾銀針。內室裡只剩下藥湯苦澀的餘味和兩人清淺的呼吸聲。琉璃窗外,夕陽的金輝染紅了連綿的雪峰,壯美得令人窒息。

忽然,白瑪公主動了。她抬起那隻剛剛被施針、此刻還殘留著一絲溫暖觸感的手腕,伸向自己修長優美的脖頸。她纖細的手指解開了一枚貼身佩戴的、用最上等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圓形玉佩。那玉佩溫潤無瑕,中心天然蘊藏著一抹如同活水般的淡青色絮狀紋路,在酥油燈下散發著柔和溫潤的光暈,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

她雙手捧著玉佩,遞到何西門面前。冰魄般的眼眸直直地望進他的眼底,沒有言語,但那眼神中的含義卻清晰無比——留下。留在這雪山之巔,留在我身邊。

何西門看著眼前這枚價值連城、更代表著雪域最高貴明珠心意的玉佩,微微一怔。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玉佩上殘留的、屬於公主的冰冷體溫,以及她眼神中那份不容錯辨的、孤注一擲的期盼。這份期盼,沉重而純粹。

他緩緩伸出手,卻沒有去接那枚玉佩。他的指尖,輕輕拂過玉佩光滑微涼的表面,動作輕柔得如同觸碰一片雪花。隨即,他抬起眼,迎上白瑪公主那雙冰魄般等待回應的眸子,臉上露出了一個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距離感的笑容。

“公主殿下的心意,西門心領了。”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迴盪在寂靜的內室,如同玉石相擊,“這玉,太冷,也太重。西門…想家了。”

“家”字出口的瞬間,白瑪公主捧著玉佩的手指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銀灰色的眼眸深處,那剛剛融化的冰層彷彿瞬間重新凝結,甚至比以往更加寒冷幽深。她定定地看著何西門,看著他臉上那抹溫和卻疏離的笑容,看著他眼底深處那份不屬於這雪域冰宮的、溫暖的牽掛。一股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孤寂感,如同窗外呼嘯而起的寒風,瞬間席捲了她的全身。她緩緩收回了手,將那塊溫潤的玉佩緊緊攥在掌心,力道之大,讓指節都泛出青白。她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所有翻湧的情緒,只留下一個冰雪雕琢般的、沉默而孤絕的側影。

何西門站起身,對著那沉默的背影,微微躬身一禮,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留戀。他轉身,拉開厚重的犛牛絨門簾,走向殿外清冽刺骨的寒風。

管家無聲地引路,將他送出宮殿。沿著懸掛在懸崖峭壁上的狹窄迴廊前行,腳下是萬丈深淵,雲霧在腳下翻湧。夕陽最後的餘暉將連綿的雪峰染成悽豔的金紅,壯美而蒼涼。

就在即將走到迴廊盡頭、踏上通往下方營地的之字形陡峭冰階時,何西門的腳步猛地一頓!一股極其細微、卻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毒蛇的信子,毫無徵兆地從下方翻騰的雲霧深處猛地刺來!直指他的後心!

何西門全身汗毛瞬間倒豎!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他幾乎是憑著直覺,猛地向左側懸崖外擰身閃避!動作快如鬼魅!

嗤——!

一道肉眼幾乎難以捕捉的、閃爍著幽藍寒芒的細影,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擦著他的右肩呼嘯而過!噗地一聲,深深釘入他身後迴廊厚重的木柱之上!尾羽兀自劇烈顫抖!

那是一支通體漆黑、箭頭閃爍著詭異幽藍光澤、造型極其古怪的——弩箭!箭頭下方,一個微小的、如同用冰晶雕刻而成的眼睛符號,在夕陽的餘暉下,反射出冰冷而惡毒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