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意識,首先沉入了一片溫熱的水汽之中。
這裡,是他那間極盡奢華的盥洗室。巨大的圓形水池中,熱氣氤氳。
水面上,漂浮著一片片妖異的、如同鮮血凝成的暗紅色花瓣,它們隨著水波,緩緩地盪漾著。
一道倩影,正靜靜地浸在池水之中,背對著他。
銀白色的長髮,如同最上等的絲綢,漂浮在水面上,與那些暗紅色的花瓣,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充滿了極致誘惑與神聖美感的絕美畫卷。
是梵蒂。
蘇悟沒有說話,只是緩緩地走入池中,從背後,輕輕地擁住了她。
懷中的嬌軀,微微一顫,隨即,徹底放鬆下來,溫順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我不在的這些天,還好嗎?”蘇悟的聲音,在她的耳畔,輕聲響起。
在蘇悟的“心象”之中,梵蒂緩緩地轉過身,那雙星辰般的眸子裡,沒有了現實中的擔憂與不捨,只有化不開的、如同醇酒般的濃情蜜意。
“一切都好。”她的聲音,溫柔如水,“光影會,在我的掌控之下。燈塔,也很平靜。”
“只是……很想你。”
蘇悟笑了,他知道,這並非真實的對話,而是自己內心深處,對她的一種期盼與思念的投射。
他將她擁得更緊。
那漂浮在水池中的暗紅色花瓣,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開始圍繞著兩人,緩緩地旋轉。
那是他力量的象徵。
此刻,這股霸道而毀滅的力量,卻顯得無比的溫柔,它沒有傷害梵蒂,反而,像是在守護著他們的君王與王后。
“等我。”蘇悟在她的耳邊,立下了承諾,“等我解決了地面上的一切,我就會回來,接你離開那座牢籠。”
“嗯。”
懷中的倩影,沒有再多言,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入了他的懷中。
……
心念一轉,眼前的景象,再次變幻。
他來到了那間熟悉的、象徵著燈塔最高權力的中央指揮廳。
老城主摩根,正坐在那張屬於他的座椅上,用一種複雜而審視的目光,看著他。
在蘇悟的“心象”中,他無需再用“神啟”作為藉口。
“你到底想做什麼?”心象中的摩根,聲音沙啞地問道。
“我想做的,很簡單。”蘇悟平靜地與他對視,
“我想讓這片大地上,所有幸存的人類,都能夠有尊嚴地、自由地活下去。而不是像圈養的牲畜一樣,在冰冷的鐵籠裡,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燈塔的法則,早已不適合這個時代了。它能帶來的,只有慢性死亡。”
“所以,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去打破它,去創造……一個全新的秩序。”
這是蘇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剖析自己的內心,直面自己的野心。
心象中的摩根,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最終,化作了一聲悠長的嘆息,連同整個指揮廳,一同消散。
……
最後,他的意識,來到了那座冰冷、聖潔,卻又充滿了壓抑的晨曦大廳。
他看到了馬克和冉冰。
他們兩人,隔著大廳的中央,遙遙相望,眼神中充滿了愛慕與痛苦。
在他們之間,有一道道無形的、由“燈塔法則”和“基因優劣”所構成的枷鎖,將他們牢牢地束縛住,讓他們無法靠近彼此。
蘇悟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冷冽。
他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曾說過,你們的遺憾,將由我來親手彌補。”
“鎮碑掌。”
他輕輕地,向著那片虛空,一掌拍出。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毀天滅地的威勢。
一道金色的、充滿了“鎮壓”與“破碎”之意的掌印,一閃而過。
“咔嚓——”
那束縛在馬克與冉冰身上、以及他們之間所有的無形枷鎖,在這一掌之下,應聲而碎!
兩人臉上的痛苦與束縛,瞬間消失。
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彼此,隨即,不顧一切地,向著對方,狂奔而去!
最終,在這座見證了無數悲歡離合的晨曦大廳中央,他們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
一縷溫暖的陽光,穿透穹頂,灑在他們身上,彷彿在為這對有情人,獻上遲來的祝福。
蘇悟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的心境,在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圓滿與通達。
力量,若沒有了守護的物件,沒有了為之奮鬥的目標,那將變得毫無意義。
……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洞穴的縫隙,照在蘇悟的臉上時,他緩緩地睜開了雙眼。
一夜的冥想,不僅讓他消耗的精神力,盡數恢復,更是讓他的道心,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與澄澈。
他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他知道自己將去往何方。
他站起身,走出洞穴,看著身後那支早已整裝待發、充滿了毀滅氣息的猩紅軍團。
“出發!”
他翻身,騎上了一號精英蛇狗的後背。
“目標——龍骨村!”
他的眼中,燃燒著前所未有的、名為“信念”的火焰!
離開宿營的洞穴後,蘇悟的行進速度,再次提升。
然而,當他帶領著猩紅軍團,抵達骨牌地圖上標記的一處“乾涸海床”區域時,他第一次,遇到了真正的麻煩。
這裡,是舊世界海洋消退後,留下的一片廣袤無垠的鹽鹼之地。
地面上,覆蓋著厚厚的、堅硬的鹽殼,寸草不生。
到處都是巨大無比的、早已石化的古代海洋生物的骨骸,構成了一片白色的、如同迷宮般的死亡森林。
這種地形,對於依靠四肢奔跑的蛇狗軍團而言,極其不友好。
它們的速度,被大大地限制了。
更糟糕的是,蘇悟發現,自己那無往不利的“超感預警”,在這裡,也受到了極大的干擾。
厚厚的鹽層之下,似乎蘊含著某種特殊的礦物,能夠遮蔽他的精神力感知。
“看來,得換一種交通方式了。”
蘇悟將目光,投向了軍團中,那十隻一直跟在隊伍後方,顯得有些無所事事的刺鰻。
這些水陸兩棲的怪物,在陸地上時,依靠腹部的肌肉和鱗片,進行著類似蛇類的蠕動滑行。
在這種堅硬光滑的鹽殼地面上,它們的滑行速度,遠比蛇狗的奔跑,要快得多!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蘇悟的腦海中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