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懷志看著在天空裡打轉落下的傳單,眼神呆滯。
他是見多識廣的督軍,他曉得這是飛機。
是在歐羅巴戰場大放異彩的飛機。
國內,除了揚州軍之外,沒有哪家有這種武器。
這次他們丟的是傳單,下次丟炸彈的話,督軍府就會灰飛煙滅。
早知道不針對聯合洋行,貪那點兵源了。
這下好了,底子面子都丟姥姥家去。
“大帥,怎麼辦?”手下問。
張懷志仰天長嘆,指著傳單:“他們說怎麼辦,就怎麼辦。要是他們要進城,也不許抵抗,不能放一槍,不然我們就真的完了。”
“不如您裝個病,請後任督軍解決?”
“那更可恥,還惡了後任,以後我還回得來嗎?”張懷志怒道。
好心拍錯馬屁的副官連忙去幹活。
揚州軍也利索。
達到目的後,號炮三聲,紮營休整一夜。
次日大早,全體揮師往西。
問去哪裡,去河北!
張傳志得知後氣笑了,道:“馬德碧的,這些鳥人還玩起來一身轉戰三千里,牛逼啊。”
“河北那邊肯定也得認栽。”副官道。
張傳志:“廢話不是,飛機大炮轟下來,什麼步兵扛得住,再說裡面還有洋軍。聽說東北一些毛子都南下要投奔上海了。估摸他們巴不得打起來,好在曹耀宗面前立功。”
“那個曹耀宗這麼厲害,怎麼沒。。。”
“人家玩的高階局啊。”
張傳誌哀嚎:“袁慰亭都託妻獻子的人物,花旗國總統的座上賓,上海灘的皇帝,有必要向我們這些泥腿子顯擺嗎?”
他也是事情鬧激烈後才真正瞭解曹耀宗的。
但覺得為時已晚。
其實那時候他麻溜點認慫,還來得及。
可他終究是好大名,覺得打仗是打仗,曹耀宗再牛逼,手下的揚州兵轉戰千里,必蹶上將軍。
於是他準備硬扛一波,打贏了再談。
這樣裡子面子都有,還能交個朋友。
結果證明他想多了。
“走吧。連夜去北邊,這兒不待了。”張傳志最後決定,趕緊走,多留一天就給人笑話一日。
等踏馬十年八年,再回來,這事也就算了。
而他剛走半路。
報紙上就登出河北那邊的道歉宣告,以及幾個貨給槍斃的照片。
看到有人和自己一樣,將頭磕地上。
張傳志心情才好,立刻大喊上酒!走起來!
督軍就此車輪滾滾北上。
揚州軍則轉了一大圈,耀武揚威的從中原回頭。
剛進江蘇境,徐州起,沿途敲鑼打鼓熱烈歡迎,鄉軍回家!
嗯,這個時候,大家是團結的。
周鵬和阿唐也多了個江淮名將的榮譽稱號。
而他們這一圈轉下來。
除了揚名立萬,也不是沒其他收穫。
沿途各家羨慕他們的軍火,很快都來揚州拜見這姐夫和小舅子兩個,想透過他們的關係,買些好裝備。
要是能弄飛機,那可美了!
阿唐是上海灘的招待出身,精明的很。
要這些東西啊,不太好開口,這樣吧,你們能看著咱們揚州產的其他軍需,先買一些,做個鋪墊。
回頭我給你介紹總辦,甚至領事。
然後再談軍需,不就順理成章了嘛。
各路諸侯秒懂,阿唐吃不飽,他們別想好。
於是各家紛紛給聯合洋行的揚州分公司下單,工人們忙的腳跟踢打後腦勺,三年都做不完的量。
阿唐在裡面最少賺五十萬。
他也大氣,說到做到,立馬約請各位代表,一起坐火輪到上海。
先帶內陸的土包子直奔大世界,吃喝玩樂一條龍。
場面也鋪開。
上海灘各路弟兄,從杜月笙,到王亞喬,乃至虞洽卿,沈洪來等名流,一一都給他們見識了。
接著才帶他們到聯合洋行總辦,找周暢談生意。
但進入這個流程,阿唐就不管了。
其他人也不怪他,畢竟這可是聯合洋行,是領事都參股,橫跨亞歐美的大公司。
肯定得按著公司規矩來。
“那些土鱉開始忙活了?”杜月笙招待阿唐時問。
阿唐點點頭:“可累死我了,我說月生哥,這主政一方不是人乾的事情,我現在就羨慕你,在上海灘逍遙自在。”
杜月笙笑罵:“去你的吧,和我顯擺是吧,提醒你一句,順便讓他們推廣下花幣。曹先生肯定誇你。”
阿唐一愣:“還真是,我找機會得和他們說,我們揚州做生意,只收花幣出花幣。這樣也就將鈔票推廣出去了。”
“一地一地來,軍人收了要用地方上,地方上抗拒的話,自然有軍人收拾他們。”
杜月笙笑的狐狸似的:“這樣還省了咱們的精力。回頭我給你報波爾先生面前,那邊流通的鈔票利息,少不了你的份。”
“咱們一人一半。”阿唐振奮的道。
杜月笙撫掌:“那感情好。”
張嘯林那邊,他主動敲竹槓。
阿唐的,給了他也不客氣。
但沒人知道,杜月笙這些外快,除了買房子,基本都存去了圭那亞買地。
不為別的,他已經想好了。
等個十年。
他就帶弟兄去圭那亞,繼續跟老闆。
上海灘?他已經覺得沒意思了。
想到這,正好他名下公司,要送一批貨去南美。
杜月笙就對陪同的萬墨林說:“你乾脆去一趟,看看那邊情況,順便把請林東叔買的地,都整頓看看。”
“行,那我。。。”萬墨林看看日子,這會兒雖然是六月,但一來一回就得明年了,你怎麼辦?
杜月笙擺擺手:“我在上海灘能有什麼事,吃飯有廚師,辦事有弟兄,順便帶點東西,替我看看幾個小公子小公主,可不能和咱們生份了。”
萬墨林懂了。
第二天起就準備。
一頓折騰後,六月中旬,避開了陣颱風,坐摩爾家的貨輪出發。
沿途無話。
等他抵達圭那亞,已經是九月底。
比去舊金山,足足多了一倍時間。
人在海上,萬墨林都給熬成肉乾了。
來接他的林東,如今已經是圭那亞總警署的總顧問。
位高權重,但因為南美的天氣,也黑的很。
兩個黑子見面,異國他鄉再相遇的一老一少愣了下都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