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雖然手臂受了傷,但是到底將他鎖定我位置的手段毀去,這下應該能安心了。”
徐然在和殷宏應交手的瞬間,看到了他放在戰車上的畫卷。
他立即斷定這就是殷宏應能屢屢鎖定他位置的原因,於是暗暗施展太陽真火將畫卷燒燬。
當他被殷宏應一拳打飛的時候,他就再次施展六龍回日真法中的神通【和光同塵】,將自己的氣機身形完全隱匿,同時朝地面遁去。
徐然遁入地底,一路朝深處潛藏。
他的右臂在剛才的碰撞中已經再次裂開,像是開裂的石頭,露出裡面玉色的骨骼。
徐然急著逃命,只能緊急將手臂封住,同時催動萬化雷水治療。
“但願那殷宏應追不上來。”
“八門金鎖,斷水截流!”
殷宏應立身虛空,祭出八八六十四面陣旗,將腳下縱橫數十里的島嶼封禁起來。
“我看你能躲到哪裡去!”
他閉上雙眼,併攏雙指在眉心一抹,皮肉頓時分開,露出一顆灰白色的豎眼。
這枚豎眼通體灰白,看著毫無生氣,卻又透露著一股詭異。
殷宏應面色嚴肅,一身氣機飛速流逝,盡數注入眉心豎瞳。
“燭照四野,洞察幽明!”
他這法眼是仿照燭陰之瞳煉製的寶物,能看破萬般幻象,洞穿種種阻礙,即便是對於金丹修士而言,也是一件不可多的寶物。
只是以殷宏應目前的實力來催動還過於艱難,若不是那幅畫被徐然燒燬,他是不會動用的。
他頭顱轉動,仔細的掃過腳下島嶼,果然發現一道身影正朝地底遁去。
“找到了!”
殷宏應身形一動,立刻朝地面落去。
徐然忽地心中一凜,下一瞬他頭頂傳來轟然炸響,直接將他震得雙耳亂鳴,氣血激盪,吐出一口血來。
“這傢伙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徐然心中大驚,立刻改變逃跑方向,朝著更深處遁去。
可身後卻傳來殷宏應的神念喊聲:
“徐然!我早就說過,你逃不掉的!”
身後傳來氣機響動,徐然放出神念感應,原來是一把貼著遁地符的法劍正穿透地底土石,飛速朝他襲來。
法劍上刻滿了細密的咒文,隱隱有一股火雷的氣息噴薄欲出。
“糟了!”
徐然下意識運起煞氣和佛光附體,下一刻,大量的雷球火球從法劍中湧出。
徐然直接被爆炸出的火雷淹沒。
“砰轟!”的一聲,地底爆發出強烈爆炸,隨著一陣地動山搖,就連地表都裂開,外界的風順著裂縫灌入地底。
“中了我的天罰火雷劍,不信你還不死!”
殷宏應信心十足,可神念掃過,卻發現徐然的氣息竟然斷了。
他眉頭緊皺,再次施展眉心的灰白眼瞳掃視十方,卻震驚的發現徐然真的不見了。
“是什麼手段,居然能瞞過我的燭陰寶瞳?”
殷宏應身在地底,仔細的感受著周圍的氣機流動,並用燭陰寶瞳觀察,卻絲毫異樣都看不出。
“難道是用大挪移神符逃走了?”
面對如此突發情況,殷宏印依舊鎮靜。
“不對,若是有太虛挪移的手段,他定然早就逃走了,不會等到如此危機的時刻。”
他心中思量多種可能,又一一排除。
“他必然還在這裡,只是我看不見他……”
殷宏應隱隱有了猜測,他從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抹在眉心的灰白豎瞳上。
這燭陰寶瞳一瞬間發出慘白光明,籠罩方圓數百丈的地界。
也就在這一瞬間,殷宏應在身前的虛空中,看見了一條裂縫。
透過裂縫,他看見了一座深邃的洞穴,以及一道渾身是血,艱難行走的身影。
殷宏應閉上燭陰寶瞳,雖然氣機大跌,但他也搞明白了徐然消失的原因:
“此地有一處秘境,他意外被捲入其中。”
他目光陰沉,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居然有如此湊巧之事?而且,此地的秘境又是誰留下的?”
…………
深邃的洞穴中,徐然拖著傷痕累累的軀體緩緩站起。
這裡一片漆黑,氣息陰冷死寂,即便他邁步走過,也帶不起一絲氣流。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徐然雙目金光流淌,並不為黑暗所影響視線,能清晰的看到四周的石壁。
他取出幾顆丹藥服下,身軀的傷勢漸漸好轉,打量著此地。
“看樣子是一處洞穴,而且還被人設下了禁制,我的神念什麼也感知不到。”
這詭異的狀況讓徐然心中又驚又疑,這裡根本沒有入口,他是怎麼進來的?
“難道這裡是一處秘境,而剛才的爆炸將虛空撼動,意外將我捲入此地?”
徐然心中也有了猜想,緩步向洞穴深處走去:
“要是這裡有什麼天材地寶就好了。”
這洞穴不知有多長,一圈圈不斷旋轉,像是個蝸牛殼。
徐然估摸著走了有一二里地,眼前終於出現個東西。
是塊三尺高的石碑,上面還刻著字。
他走上前抹掉石碑上灰土,發現上面刻著的竟然是梵文。
“難道此地是某位釋道高修留下的秘境?”
他心中甚疑,蹲下身子辨認石碑上的字跡:
“靈顯寺法源,鎮雄虺於此,三百年後……徐氏子破此封印!”
徐然面色驟變。
他來到這座島嶼純屬意外,更是莫名其妙的被捲入此間秘境。
可這靈顯寺法源也不知何人,竟然在三百年前就算好了他會來到此地!
“……這怎麼可能!”
徐然心神巨震,搖晃著站起身,“三百年前,我還不知在哪呢!”
他眉頭緊皺,死死盯著石碑。
雖然大修士確實能推測未來,但能如此準確的算到三百年後的事情,除非是元嬰真君,亦或者是修至八地菩薩的境界才有可能。
‘這法源出身靈顯寺,也就是和法海是一輩的,可我從未聽姜離提起過靈顯寺有這等厲害的人物……’
徐然思緒如電,又看了一遍石碑,“靈顯寺法源,鎮雄虺於此……”
他思索一陣,決定繼續向前走。
“我倒要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徐然繼續朝洞穴深處走去,大概又轉著圈走出二三里,眼前拐角處出現一片金色光輝,溫潤清涼。
當他轉過一個彎,眼前的金光頓時明亮起來。
一株丈餘高的佛手樹紮根於此,以琉璃為枝、翡翠為葉、水晶做花,黃金做果。
其光彩耀人,莊嚴高雅,通體散發出明亮的佛光,將深邃的黑暗完全驅散。
徐然一時間看的痴迷,好像眼前不是一株樹,而是一尊精緻的佛像。
他走到佛手樹近前,發現在其樹根之下,壓著一塊石頭。
這石頭呈現三角蛇首形,二尺多長,一尺寬,顏色暗青,感受不到半點生機。
“難道這就是雄虺?已經死了?”
徐然眉頭緊皺,實在看不出什麼異樣。
他又打量起眼前的佛手樹,將手按在樹身上,能感受一股磅礴偉力深藏其中。
“這是……大威德龍象般若經!”
徐然神色一震,這株佛手樹竟然是以大威德龍象經的功力所化。
他看向樹上手掌一樣的黃金果實,輕輕掰了一截下來。
這果雖是法力所化,但也是真正的黃金,其中蘊含飽滿的精粹。
徐然將手中這截果實吞入腹中,只稍稍運起大威德龍象經,這黃金一般的果實便瞬間化作精純藥力,充斥他的全身,將他的頭髮、肌膚都化作金色。
他身上的傷勢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無論臟腑、還是骨骼筋肉,就連他受傷最嚴重的右臂都完美的恢復了。
“真是神藥!”
徐然兩眼放光,只是一截佛手便然有如此藥力,若是能將這整株佛手樹其煉化,不知能提升多少功力。
“難道這就是箴言所指?”
徐然摸著下巴,他已經探明,這株佛手樹就是此地秘境的關鍵。
若是沒有了佛手樹,秘境就會破碎,他也就能返回現世。
“若是我將這佛手樹煉化,化作我大威德龍象經的功力,此地的封印就會隨之解除,而我也將回到現世。”
“到時就算殷宏應還在,他也遠不是我的對手了,我的危機自然也就因此化解。”
徐然心中揣度片刻,覺得那那石碑上寫的“三百年後徐氏子破此封印”就是指這個意思。
要不然他怎麼回到現世?
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裡吧。
而且這秘境似乎也不太穩定,若是殷宏應再取出什麼寶物轟炸,搞不好能直接從外界毀掉這處秘境,到時候他就無路可逃了。
徐然思索的同時,將視線停留在佛手樹鎮壓著的蛇頭石。
他有預感,這東西還活著。
沒有了佛手樹的鎮壓,這雄虺恐怕也就要掙脫封印。
而這東西被鎮壓於此,想必也是個極大的禍害,若是讓他走脫,不知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徐然一時沉吟,是煉化這佛手樹,還是另想辦法?
“少年,你為何躊躇?”
洞穴中忽然響起一道蒼老悠揚的聲音:
“不是法源神僧指示你來放我出去的嗎?”
徐然眉頭一挑,看向佛手樹根莖下的蛇頭石:
“你是雄虺?”
“不錯,是我。”蒼老悠揚好像一個樂觀老頭子的聲音再次響起,似乎有些疑惑:
“誒?你怎麼一身仙道修為,難道你不是法源的弟子?”
“我還以為三百年之期已到,法源叫他徒弟來解除封印了。”
徐然心中念頭轉動,問道:
“法源神僧為什麼將你鎮壓在此三百年?”
雄虺沉默片刻,不高興道:“我為何要告訴你,此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徐然試探道:“我姓徐。”
雄虺嗤笑一聲,“我還姓羋呢。”
徐然心中疑惑,‘難道他不知那石碑上的箴言?’
他想了想道:“靈顯寺法源主持傳我大威德龍象經,讓我來東海了結昔日一樁因果。”
“看你剛才提起法源主持的名諱,還說什麼三百年之期以至,莫不是與你有關?”
“誒呦,是我!”雄虺高呼一聲,埋怨道:“我剛才問你是不是法源神僧的弟子你怎麼不說啊!”
徐然冷哼一聲,“我問你為什麼被法源主持鎮壓,你不也沒說嗎?”
雄虺乾笑兩聲,“呵呵,往事不堪回首,自然是不願提的。”
“咳咳!”他又咳嗽兩聲緩解尷尬,解釋道:
“昔年法源神僧在海上修行,偶然間尋得一頭白牛想要獻給西方大雷音寺,我當時在海中路過,見那白牛肥美,一時口滑不已,就稱他不注意一口吞了。”
“也是為此事,導致法源神僧大怒,將我擒住,鎮壓在此【空洞境界】之中,說是三百年後再放我出去。”
雄虺悠悠嘆了口氣,“沒想到一轉眼三百年都過去了,我還真是睡了好久啊。”
徐然皺眉道:“法源主持真是這麼跟你說的?”
“那當然了,我騙你作甚。”
雄虺似乎有些不耐煩起來,“好了,既然是法源神僧叫你來的,你趕緊把上面這株佛手樹煉化了放我出來。”
徐然沉吟不語,什麼法源主持傳授大威德龍象經都是他瞎扯的,他都不知道法源這麼個人。
‘這雄虺所言似乎也沒什麼問題,可要放他出來……’
“徐小子,你還在猶豫什麼?”
雄虺哦了一聲,似乎反應過來:
“你是在想,我要是個無惡不做的大妖魔,你把我放出來豈不是為虎作倀,是也不是?”
徐然視線一轉,笑道:“這你都知道?”
雄虺哼了一聲,語氣不滿,“我要是真是那樣的大妖魔,當年法源不就把我斬了嗎,和尚人多勢眾,我又豈是對手?”
徐然心中一動,‘這話倒是有理,若他真是窮兇極惡,那法海主持降妖無數,幹嘛不來宰了他?’
“臭小子,別傻站著了,趕緊把我放出來!”
雄虺大聲喊叫,震得徐然耳朵生疼。
徐然淡淡道:“我再問你個問題,你若能答上來我就放了你。”
雄虺惡語惡氣,“你的問題未免太多了。”
徐然面不改色,也不理他。
雄虺實在沒辦法,大聲叫道:“你倒是問啊!”
徐然面露微笑:“我記得書上寫【雄虺九首】,為何你就一顆腦袋?”
雄虺沉默片刻,冷聲道:
“你問這個是什麼意思?”
徐然眼中神光流轉:
“我在想,你若是證就不死之身的妖神,那法源神僧將你鎮壓而非斬殺,似乎也說的過去了。”
……
洞穴中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