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長興群島還是一整塊陸州,也算是敏秀之地。”
“後來有位天睒道人於此地證道,立昭陽雷府,升起【昭煌糾天雷池】,佈雷天下,罰惡除魔,實為正道領袖。”
徐然幾人來到長興群島範圍,安期生隨即收起瓢舟,駕起雲氣帶著他們朝一座靈氣充沛的島上飛去,繼續講起昭陽雷府的舊事:
“天睒道君立下雷府,再行雷罰,雖一時威重,卻也得罪了不少人物,最終隕落在神州大戰中,昭陽雷府隨之被滅,長興大洲也崩裂成了群島。”
安期生負手而立,神色感慨,似乎在懷念那位天睒道君。
徐然聽得心中直犯嘀咕,這位蓬萊真人不會和天睒道君是一個時代的吧?
安期生緬懷一會,又說起此行的秘境事宜:
“此次開啟的秘境名為【雲襄秘境】,乃是天睒道君的弟子襄臺真人開闢。”
“這位襄臺真人神通不凡,又是道君二弟子,開闢秘境不久便追隨道君一同前往神州參戰,最後也一併隕落,只留下秘境封藏虛無之中。”
安期生隨意說著,足下雲氣已經跨越大半島嶼,來到一座巍峨高聳的大嶽前。
這山嶽四面陡峭,唯有頂上較為平坦,成片的宮闕坐落放光,皆是金簷玉柱,雲礎而火紋,華美大氣,有身穿皂衣的修士來往其中。
“如今這長興群島由神霄派管轄,此處是他們的下宗,名為火鈴宮。”
安期生話音才落,那山頂就有一道火光飛來,化作一位身穿火紋赤衣,頭戴金冠的有道高真。
此人臉龐方正,黑鬚濃密,一雙赤眉如火焰上揚,形貌甚是威儀,對安期生恭敬行禮道:
“火鈴宮觜烈,拜見真人。”
安期生並不倨傲,客氣的回禮,還給徐然二人介紹道:“這位是神霄派的觜烈真人,也是火鈴宮之主。”
“晚輩拜見真人。”徐然和東方瑤臺上前行禮。
觜烈頷首應下,對安期生道:“還請真人隨我到殿中稍坐,幾位同道都在恭候仙駕。”
安期生自是答應,幾人一同往山頂落去,跟著觜烈真人來到一座十分巨大的宮殿中。
這宮殿內金碧輝煌,十步一柱,靈氣氤氳成霧,寬闊的御道一眼看不到頭,兩旁又分出許多道路,不知通往何處。
‘這殿中另有乾坤,要不然不可能這般廣大,直到現在還沒走到頭。’
徐然邊走邊打量,很快來到一座方形水池前,御道在這裡收窄,穿過水池,再往前似乎就是盡頭了。
觜烈真人在此停步,招來邊上的一位皂衣少年,吩咐道:
“雲舟,你帶著兩位小友四處逛逛,安排個休息處。”
“是,真人。”少年恭敬應下。
觜烈也不多言,帶著安期生走過水池,步入後面的殿宇。
“二位且跟我來。”
那皂衣少年上前,帶著徐然二人走向另一邊,沿著一條雲氣飄蕩的長廊彎折行走。
“在下雲舟,是觜烈真人的二弟子,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稱呼?”
雲舟看著十七八歲,性格隨和,路上主動向徐然二人交談。
徐然也不託大,“我姓徐,單名一個然字,師承紫氣峰火龍道人,身邊這位是淥語海躋雲公的孫女,姓東方,名瑤臺,是我的好友。”
雲舟奇怪的看了他們一眼,“火龍真人與躋雲公的名號我也有所耳聞,據說都是白髮老者的形象,倒是與方才那位真人不像。”
徐然點頭,“帶我們來的這位真人乃是蓬萊仙修,名安期生。”
“什麼?”雲舟雙眸圓瞪,震驚到連腳步都停下了:
“那位真人竟然就是傳說中的蓬萊真仙!”
徐然一怔,疑惑的看著他,“傳說中……?安真人很有名嗎?”
“當然了!”雲舟更加不可思議的看著徐然,“這位可是當年與乾帝論道的人物!”
“乾帝?那都是多少年前了……”
徐然掐指計算,當今天下自大乾滅亡,群雄分據已經有一千年了。
而乾帝隕落的時期還要更早一些,可在他活著的時候,安期生就已經能和他論道了……
“那豈不是說,這位安真人至少活了一千二百年以上!”
甚至有極大機率比這更長。
徐然一時驚住,“金丹真人能活這麼久嗎?”
雲舟神色一變,不敢妄論真人壽數,低聲道:
“久聞蓬萊有不死之藥,想必有不少住世仙法。”
徐然聽他這麼說倒是心中一動,安期生說蓬萊要復活玄冥之女,看來這不死之藥並非傳說。
‘至於住世仙法,等到了蓬萊倒是可以打聽一下,說不定對火龍師父也有用。’
‘而且聽說蓬萊還有飛仙之藥,我自己用不上,倒是可以給大哥大嫂準備下,不說飛仙成神,哪怕只是個煉炁築基都是好的。’
徐然心中思索著,雲舟也不敢再亂說話,轉移話題道:
“如今秘境將啟,參與此事的幾家真人都帶著後輩匯聚到火鈴宮,徐道友可有意見見?”
徐然抬起頭,想了想這些人到時候都是他的對手,先熟悉下也好。
他和東方瑤對視一眼,見她並不反對遂拱手道:
“那就麻煩雲兄為我引薦一番。”
“徐道友客氣了。”雲舟灑脫一笑,帶著他們繼續往前走。
幾人漸漸來到一間玉殿,耳邊傳來年輕男女的說話聲。
這玉殿中擺著十來座長案,一群風采迥異的少年少女或是三兩同席,或是單獨一座,有人嬉笑聊天,有人沉悶飲酒,不一而足。
當徐然二人跟著雲舟來到殿中,場面頓時一靜,十幾道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有好奇,有驚訝,有冷漠,還有幾分煞氣。
無形中用來一股壓力,徐然渾不在意,金眸一掃,稍稍打量了一番殿中氣質出眾的少年們。
“哈哈哈,雲舟,這兩位道友又是哪家的英傑?”
殿中主位上坐著的男子大笑著向雲舟打招呼,聲音沙啞卻難掩豪爽。
雲舟帶徐然二人走到殿中,對上首的師兄介紹道:
“雷師兄,這位金瞳子是徐然道友,師承火龍大真人,這位仙子是淥語海躋雲公的明珠,瑤臺公主。”
“他們是代表蓬萊仙山參與此次秘境一事。”
主位上的雷洛神色一振,思索片刻後笑道:
“既然是代表蓬萊仙山,那理應上座才是。”
他對一旁的侍者吩咐道:“快快再添一席。”
那侍者立即領命下去,殿中卻有人出言道:
“雷道友方才不是說要重新排座,怎麼這徐道友一來就能上座?”
這聲音不冷不熱,似乎只是單純疑惑,並無他意。
但是徐然很肯定,這人一定是惡意的。
因為說這話的人是一位龍子。
不等徐然回答,殿中又有人開口反駁道:
“徐道兄師承大真人,此行又代表十大仙門之一的蓬萊仙山,當然可以上座。”
說這話的赫然是青祝山的安思月,她也在這裡。
安思月話音方落,又有一人笑道:
“若是大真人之徒都不足以上座,那小弟是真想不到還有誰能上座,難道要我們算一算上古血脈,看誰家更尊貴?”
此人正是大唐琅琊王氏的公子,王明遠。
不但他在這裡,玄天宗的梁君軒也在這裡,他身邊還有一位高瘦男子。
王明遠這話一出,殿中頓時響起幾道笑聲,方才說話的龍子更是臉色陰沉。
這位龍子出身蒼稽龍王一脈,名為殷濟。
王明遠特意著重提徐然是大真人弟子,又代表蓬萊仙山,言下之意就是嘲諷他們這一脈隨著蒼稽龍王隕落,已經失去了大真人一級的存在,不復以往的輝光了,別再把自己的血脈當成一回事。
坐在殷濟身旁的一位龍女立即反駁道:
“這以鬥法名次重新排座本就是你們提出的,怎麼現在又說話不算數了!”
上首的雷洛看了眼徐然,又看了眼殿中幾人,有些尷尬道:
“可我等商議鬥法排座時,徐道友還未到場,怎好勉強?”
坐在殿中右邊最下方的一位少年本在獨自飲酒,此時卻接話道:
“那就讓他坐在一旁看著就是了。”
殿中的氣氛逐漸壓抑起來,之前那取座的侍者已經回來,他帶著一群手捧仙釀、仙果的侍女立在門外,被一道無形氣機攔住,進不到殿中,急的滿頭是汗。
徐然此時也看出來了,這殿中的十幾位少年已經分成了好幾個派別。
雖然還沒有進到【雲襄秘境】,但是爭鬥已經開始了。
而所謂的比鬥排座之事,自然就是先試探一二分實力,好在秘境開啟前有所準備。
殿中眾人的第一目標應當就是將那兩位龍子踢出去,然後再由這些仙宗弟子慢慢分個高下。
徐然雖然對座位高低不感興趣,但他也不會白白受辱。
更重要的是,他現在有羽蛇聖煞,和人比鬥只要贏了就能趁機吞噬他人的命數,而這裡的少年們不是金丹後裔,就是金丹真傳,個個都是命數驚人之輩。
雖然靠爭鬥獲勝能迎來的命數較少,遠不如直接打殺,但是架不住質量高啊。
更何況這裡有十幾個人,要是把他們都贏一遍,獲取的命數想必是很可觀的。
想到這,徐然開口道:“諸位既然定下了比鬥排座的遊戲,那我也不能壞了大家的興致。”
他轉頭看向那位龍子,笑道:“閣下既然覺得我不配上座,那就不妨證明一下?”
“好,那我就來試試你的手段。”
殷濟緩緩從座上站起身,陰沉的看著徐然,殺氣幾乎毫不掩飾。
徐然毫不在意,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坐在上首的雷洛此時開口道:“既然二位決定爭個頭彩,那我也就不攔著你們。”
“不過雷某還是要說一句,大家同道一場,此次比鬥只是切磋而已,不許使用殺招,雙方只准比較一道神通。”
徐然點頭答應,“自是如此,不知龍子要比什麼?”
殷濟從席上走下,站在徐然面前,傲然道:
“你我就比一比真氣,可敢?”
徐然眉頭一挑,正要答應身旁的東方瑤臺卻傳音道:
“阿然,此人名叫殷濟,乃是蒼稽龍王一脈的龍子,修行以真氣渾厚著稱的《天河真法》,而且他修行時間遠比你更長,你可以和他比劍術。”
徐然微微一笑,對她傳音道:“他還不配和我比劍。”
殷濟見他們在傳音,擔心徐然不敢答應,出言嘲諷道:
“怎麼,你是不是怕了?”
徐然輕笑一聲,只說道:“少廢話,來吧。”
眼見二人定下比鬥,殿中一群少年的視線都匯聚在他們身上,雲舟帶著東方瑤臺坐到一旁。
雷洛祭出一座方形玉臺,這玉臺內有乾坤,外有陣法禁制,能將逸散的靈機隔絕,不干擾到別人。
徐然和殷濟走上玉臺,相隔兩丈坐下,開始運起一身功力。
殷濟心中振奮,他修行天河真法,又是龍種之身,真氣比一般人不知渾厚多少倍。
更重要的是他已經煉煞化罡,練就兩道聖煞、兩道上品煞氣,從他得到的情報來看,徐然最多隻煉化了兩道聖煞,怎麼都不可能在真氣的修行上勝過他。
隨著他運起一身真氣,深厚雄渾的氣機從他體內不斷升起,如同奔湧的濤濤江河,發出陣陣轟鳴之聲。
殿中眾人神色微變,沒料到殷濟的實力這樣強大。
安思月和她一席的同伴低聲道:
“這殷濟一身境界已近煉炁巔峰,修行的還是以真氣渾厚著稱的《天河真法》,不知徐道兄能不能對付,要是拖得久了恐怕不利。”
坐在她身邊的姜離面無表情。
她的視線大半都在一旁的東方瑤臺身上。
‘這就是他的好友嗎,他們的關係似乎好過頭了吧,為什麼離的那麼近……’
安思月忽然把臉伸到姜離面前,疑惑道:“殿下,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姜離嚇了一大跳,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沒事的,徐然那傢伙肯定有辦法。”
安思月奇怪的看了一樣姜離,沒有多說什麼,“但願如此。”
而在另一邊,東方瑤臺纖眉微挑,疑惑的看了眼姜離:
‘她剛才一直看我幹嘛?’
她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目光幽幽的看向玉臺上的徐然。
徐然坐在臺上,一身功力已經運轉到極致,而對面的殷濟還在搬運功力,還沒有出手。
他等的都有點無聊了,‘這傢伙怎麼這麼久了還沒將真氣推舉完畢?’
而另一邊的殷濟卻是暗暗冷笑,他其實早就可以出手,只是故意在拖延時間,好將真氣不斷地推舉到頂峰。
‘我修有【天河九疊浪】,能疊加九重功力,每疊加一重功力就能提升一倍的真氣,雖然我目前只能疊加三重,卻已經堪比築基修士的全力一擊。’
殷濟體內的真氣不斷澎湃,終於要疊滿了三重功力,龐大的力量讓他的身軀都鼓脹起來。
他心中得意至極:
‘徐然,我看你怎麼接下我這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