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力量，也被絕對地，區分了善惡？”
話音落下的瞬間。
林琅的聲音彷彿帶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讓整個聖盟大試煉場那山呼海嘯般的喧囂，詭異地平息了剎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道孤高的身影上，等待著一個答案。
或者說，等待著一個蓋棺論定的審判。
“力量，自然分善惡！”
一個渾厚而威嚴的聲音，如同暮鼓晨鐘，自主席臺的方向轟然迴盪。
聲音未落，一道身影已如流光般閃爍，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任我狂的身側。
來者身著一襲樸素的白色騎士長袍，一頭花白的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
面容古拙，眼神銳利如鷹。
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便油然而生，彷彿他就是光明與正義的化身。
騎士聖殿副殿主，聖騎士長，韓芡！
他的目光如兩柄無形的神聖之劍，直刺林琅，聲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任何力量，都必須與信仰、守護和正義緊密結合！”
“而亡靈魔法，自誕生之日起……”
“便只與死亡、凋零、腐朽為伍，它所能契合的，唯有黑暗與邪惡！”
這番話擲地有聲，瞬間引起了全場絕大多數人的共鳴。
沒錯！
歷史血淋淋的教訓就擺在那裡，死靈聖法神帶來的災難，至今仍是籠罩在聖魔大陸上空的陰雲。
亡靈魔法，就是邪惡的代名詞。
看著韓芡那張寫滿了“正義”與“審判”的臉，林琅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一絲淡淡的嘲弄。
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場面。
也早已預料到會有人站出來，用所謂的歷史與教條來給他定罪。
只是。
當目睹一位德高望重的聖騎士長，如此武斷地給一種力量本身打上善惡的標籤時。
龍星瀚還是覺得有些可笑。
“韓芡前輩，您是光明信仰的堅定守護者，晚輩敬佩萬分。”
林琅微微欠身，禮數周到。
但話鋒卻陡然一轉，變得凌厲起來。
“但既然您如此篤定，那煩請您再仔細看一看，我這亡靈騎士身上的力量，究竟是善，還是惡？！”
話音未落，林琅手中的法杖輕輕抬起，杖首的灰色寶石光芒一閃。
“嗡——！”
那名一直靜立在他身後的亡靈騎士，空洞眼眶中的橙黃色靈魂之火，猛地一縮。
緊接著，令全場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的一幕發生了。
亡靈騎士身上那股濃郁到化不開的死亡氣息，如同潮水般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神聖、溫暖到極致的金色光輝。
純粹的光明之力，如同奔湧的江河。
自亡靈騎士那森白的骨架中迸發而出，將它殘破的盔甲渲染成一片神聖的金色。
那手中的鏽蝕騎槍，此刻也沐浴在光輝之下，彷彿變成了一支制裁邪惡的聖槍。
如果忽略它那亡靈的本質，此刻的它，看上去比場上任何一位騎士都更加神聖，更加光明！
“這……這怎麼可能？！”
一旁，首當其衝的任我狂，眼珠子瞪得像銅鈴，魁梧的身軀都因為極致的震驚而微微顫抖。
主席臺上，所有聖殿高層，包括魔法聖殿殿主林辰在內。
全都霍然起身，臉上佈滿了難以置信的錯愕。
而觀眾席和參賽者區域，更是瞬間炸開了鍋，山呼海嘯般的驚呼聲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光明！是光明之力！純粹到了極點的光明之力！”
“亡靈生物……竟然能使用光明之力？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怪物！他絕對是個怪物！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顛覆！
這是徹徹底底的認知顛覆！
亡靈與光明，水火不容，這是聖魔大陸萬年不變的鐵則。
即便是當初的那位……也只能讓兩種力量共存。
可今天，這個鐵則，被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打破。
以一種最蠻橫、最不可思議的方式，當著全聯盟的面，徹底擊碎。
然而，就在這片震驚的海洋中，唯有一人，面色不改。
韓芡。
他看著那沐浴在神聖光輝中的亡靈騎士，眼神中的銳利與決絕，沒有絲毫動搖。
“是惡！”
依舊吐出這兩個字，聲音比之前更加冰冷。
“巧言令色，譁眾取寵！”
“無論你用何等手段去粉飾，都無法掩蓋你身為亡靈法師的事實！”
“正是亡靈法師，覆滅了人類最輝煌的時代！”
“正是亡靈法師，將我人族拖入了被魔族打壓、奴役的深淵！”
“歷史的罪孽，不容辯駁！”
“禁忌的魔法，不容於世！”
韓芡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神罰前的宣判。
“林家小子，你的天賦本該是聯盟的幸事，但你卻誤入歧途，走上了一條最不該走的路！”
“今日，老夫便親自出手，廢去你這一身邪惡的亡靈之力，讓你重返正途！”
話音落下的瞬間，韓芡動了。
沒有驚天動地的靈力爆發，他只是簡簡單單地抬起右手，朝著林琅的頭頂抓去。
可就是這看似平平無奇的一抓，卻彷彿封鎖了林琅周圍所有的空間。
一股浩瀚如海的威壓當頭罩下，根本不給林琅任何反抗的餘地。
八階巔峰聖騎士長的一擊，哪怕只是為了廢掉靈力，也絕非一個六階魔法師所能抵擋。
“老韓，快住手，不可！”
“老韓，你敢！！！”
試煉場中央的任我狂與主席臺上的林辰，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怒吼。
任我狂身上狂暴的戰士靈力轟然爆發。
而林辰的身影，更是直接從主席臺上消失，化作一道流光撲來。
然而，有一道身影，比他們所有人都快！
快到極致！
快到匪夷所思！
“唰！”
一道纖細的身影，彷彿瞬移一般。
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林琅的身前，正面迎向了韓芡那隻足以鎮壓一切的大手。
是聖採兒！
她不知何時重返試煉場中央，以一種超越了她自身等階極限的速度，擋在了林琅的面前。
那雙空洞的眸子只是死死地“盯”著韓芡的方向，絕美的臉龐上沒有一絲血色。
只有令人心悸的冰冷與決然！
“誰動林琅哥哥，我殺誰！”
清冷而決絕的聲音，響徹全場。
以五階刺客的身軀，去阻擋一位八階巔峰的聖騎士長，這無異於螳臂當車，飛蛾撲火。
所有人都認為她瘋了！
可她，就是這麼義無反顧地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