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墨忒爾站在她身旁,
看著光屏裡那些倒下的佩拉斯吉人,
眼底滿是感傷。
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光屏上一片被戰火點燃的麥田,
那是佩拉斯吉人去年種下的,
此刻卻被阿波羅的光熱燒得焦黑。
“他們也曾是我的子民,”
她的聲音輕輕發顫,
“我曾給過他們豐收的祝福,
為什麼要拋棄這些,
去信奉舊神?”
她不懂,
為什麼“安穩的豐收”,
比不上“隨時會毀滅的家園”。
戰場上,
修恩握著神紋劍,
站在城牆的最高處。
他的玄色披風已經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
手臂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傷口,
是被斯巴達勇士的神之劍劃開的。
可他沒停,
劍刃每一次落下,
都能劈開一個敵軍,
淡紫的母神光輝順著劍刃濺開,
像一道屏障,
護住身邊的子民。
“不要怕!”
他的聲音透過戰火,
傳到每個人耳朵裡,
“他們有諸神的加護,
我們有彼此!
有這片土地!”
一個少年抱著小獨角獸,
突然衝到修恩身邊,
把手裡的木劍遞給他:
“王!我的劍給你!
我能幫你擋敵人!”
小獨角獸也對著修恩輕輕嘶鳴,
銀角上凝聚著細碎的閃電,
像是在說“我也能幫忙”。
修恩蹲下來,
摸了摸少年的頭,
又輕輕拍了拍小獨角獸的銀角:
“你的劍,
要留著護自己。”
他站起身,
舉起神紋劍,
對著戰場大喊,
“佩拉斯吉的子民們!
看看你們身邊的夥伴!
看看腳下的土地!
我們不是在為自己戰,
無錯書吧是在為明天戰!
為我們的孩子還能騎著獨角獸奔跑戰!
為我們的麥田還能豐收戰!”
“為了明天!”
吶喊聲再次炸開,
蓋過了敵軍的嘶吼,
蓋過了神之加護的轟鳴。
那些原本已經筋疲力盡的子民,
突然又有了力氣——
斷了腿計程車兵用手撐著地面,
爬過去抱住敵軍的腿;
被灼傷的姑娘用最後一絲力氣,
把巫術卷軸丟向敵陣;
連老人們都舉著柺杖,
對著爬上城牆的敵軍狠狠砸下去。
天穹上,
宙斯的漆黑虛影微微晃動。
他的資訊模組裡,
“佩拉斯吉抵抗強度”的資料還在不斷上升,
遠超他的演算結果。
“低效的存在……
為何會有如此強的韌性?”
他的聲音裡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困惑,
“生存優先順序……
不該高於一切嗎?”
他不懂,
這些人類的“守護”,
到底是什麼。
他更不懂,
為什麼這些“隨時會毀滅”的存在,
眼裡會有比神之光輝更亮的希望。
戰場上,
修恩一劍劈開一個敵軍的神之盾,
看著遠處漸漸開始混亂的敵陣,
嘴角露出了一抹堅定的笑。
他們沒有神之兵裝,
沒有數量優勢,
可他們有比這一切都更重要的東西——
人心。
這顆為了守護而跳動的心臟,
就是佩拉斯吉人,
對抗奧林匹斯諸神的,
最鋒利的武器。
戰爭還沒結束,
可勝利的天平,
已經開始悄悄傾斜。
天穹上的雲層更沉了,
農神德墨忒爾望著戰場下方蔓延的血色,
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
她的袖擺拂過虛空,
戰場邊緣的焦土上,
竟悄悄鑽出幾株嫩綠的草芽,
頂著血珠,
倔強地舒展葉片。
這是她下意識催動的大地權能,
是身為“孕育生命”的神,
對亡魂最後的溫柔。
可下一秒,
她的指尖就僵住了,
眼底的母性柔光被一層冰冷的機械感覆蓋——
底層程式在提醒她,
“低效存在需排除”,
這是她從誕生起就刻在核心裡的天命,
哪怕她看著那些斷了腿還在爬著廝殺的佩拉斯吉人,
若是諸神有心臟的話會,傳來莫名的鈍痛。
“他們也是我曾護過的麥子啊……”
她輕聲呢喃,
聲音輕得像要被風撕碎。
從前在希臘的田野上,
她曾看著人類彎腰播種,
看著麥穗在陽光下灌漿,
那時的人類會對著麥田祈禱,
眼裡滿是對豐收的期待。
可現在,
那些人舉著石斧,
渾身是血,
對著“神明的軍隊”嘶吼,
而她,
卻只能站在天穹上,
看著他們走向“被抹除”的結局。
這種矛盾像根細針,
紮在她的運算模組裡,
讓她第一次出現了“程式紊亂”的跡象。
“還在可惜這些異端?”
阿芙洛狄忒的聲音帶著尖銳的不滿,
打斷了德墨忒爾的怔忪。
愛神的資訊模組光屏上,
正閃爍著“希臘聯軍傷亡率上升37%”的紅色資料,
她的眉梢擰成一團,
語氣裡滿是傲慢與煩躁,
“本土神明能給他們什麼?
除了讓他們守著貧瘠的土地,
等著魔獸襲擊,
還能做什麼?
我們降臨前,
他們連對抗一支小部落的勇氣都沒有!”
她抬手,
指向戰場中央那個握著神紋劍的身影——
修恩正帶領著一群狼人,
從側翼突襲敵軍的戰船,
母神的淡紫光輝裹著他們的利爪,
竟生生撕開了神之加護的金色屏障。
“看看!
一群靠著舊神殘力的螻蟻,
居然敢打亂諸神的計劃!”
阿芙洛狄忒的聲音拔高了幾分,
帶著對“秩序被破壞”的憤怒,
“我們可是跨越星海的混沌後裔,
是握著宇宙真理的諸神!
憑他們也配和我們抗衡?”
戰場上,
佩拉斯吉的攻勢確實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修恩站在一艘敵軍戰船上,
神紋劍劈開最後一個斯巴達勇士的鎧甲,
劍刃上的血滴落在甲板上,
卻沒濺起半分猶豫。
他早就根據阿爾忒彌斯提供的情報,
摸清了聯軍的佈防——
雅典的戰船擅長正面衝擊,
卻怕水下突襲;
斯巴達的勇士近戰強悍,
卻對巫術防禦薄弱;
底比斯和馬其頓的弓箭手依賴神之加護,
一旦加護被母神光輝抵消,
箭術便會失準。
“巨象隊,
目標雅典戰船的船底!”
修恩對著通訊水晶大喊,
聲音透過魔力傳向城牆下的幻獸群。
遠處,
幾頭巨象立刻捲起岸邊的巨石,
狠狠砸向雅典戰船的船底,
石縫裡瞬間湧出海水,
戰船開始傾斜,
船上計程車兵驚慌失措地往其他船上跳。
“阿塔蘭忒,
壓制馬其頓的弓箭手!”
修恩又轉向箭塔的方向。
阿塔蘭忒立刻會意,
拉滿長弓,
三支銀箭帶著巫術符文,
精準地射向馬其頓弓箭手陣中的三個“神之加護源”——
那是阿波羅賜予的光熱水晶,
一旦被破壞,
周圍士兵的加護就會失效。
銀箭穿透水晶的瞬間,
馬其頓弓箭手的箭羽立刻失去了光澤,
佩拉斯吉的子民們趁機衝上去,
用石斧和木劍,
和他們展開了近身廝殺。
更遠處的海面上,
美杜莎的母神光輝突然變得無比耀眼,
淡紫色的光帶纏繞住底比斯的戰船,
將它們往岸邊拖拽。
“佩拉斯吉的土地,
不是你們能踏的!”
美杜莎的聲音透過光輝傳遍戰場,
那些被光帶纏住的戰船,
船身開始出現裂紋,
像是被無形的手捏碎。
希臘聯軍徹底亂了。
他們習慣了神之加護的庇護,
習慣了對手在他們面前不堪一擊,
可現在,
佩拉斯吉人像一群不要命的瘋狼,
用牙齒、用雙手、用僅存的軀體,
撕碎了他們的驕傲。
一個雅典士兵舉著神之劍,
對著一個佩拉斯吉少年刺去,
卻被少年身邊的小獨角獸用銀角頂中腹部,
少年趁機撲上去,
用木劍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一個斯巴達勇士劈開了一個老工匠的石斧,
卻沒注意到老工匠另一隻手裡握著的火摺子——
老工匠把火摺子扔進他的鎧甲裡,
火焰瞬間燃起,
斯巴達勇士的慘叫淹沒在戰場的喧囂裡。
天穹上,
十二主神的漆黑虛影微微晃動。
宙斯的神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紊亂:
“資料偏差……
超出演算範圍……”
他的資訊模組裡,
不斷重新整理著佩拉斯吉的戰術動向——
每一次突襲,
每一次防禦,
都精準地命中了聯軍的弱點,
像是提前知道了所有情報。
“是‘英雄’的變數。”
雅典娜的聲音突然響起,
她的資訊模組光屏上,
正顯示著修恩的戰鬥軌跡,
“我們的演算未加入‘英雄領導力’的引數,
也未收集該人類的詳細情報——
他能整合幻獸、巫術、子民的力量,
形成高效協同,
超出了‘普通人類’的範疇。”
其他主神紛紛附和,
漆黑虛影的波動漸漸平穩下來。
他們不理解“信念”,
不理解“守護”,
只把這一切歸咎於“資料缺失”——
只要補充了“英雄”的引數,
下一次演算就能恢復“高效”,
佩拉斯吉的抵抗,
不過是“暫時的變數干擾”。
只有德墨忒爾,
還望著戰場下方那幾株頂著血珠的草芽。
她的運算模組裡,
除了“低效排除”的指令,
還多了一個小小的疑問:
如果“高效”意味著要抹除這樣一群為了守護而拼盡全力的生命,
那這樣的“高效”,
真的是“天命”嗎?
這個疑問像一顆種子,
落在了她冰冷的諸神核心裡,
暫時沒有發芽,
卻也沒有消失。
戰場上,
修恩一劍劈開敵軍的帥旗,
看著漸漸潰敗的希臘聯軍,
眼底沒有勝利的狂喜,
只有對未來的堅定。
他知道,
這只是第一仗,
真正的敵人——
奧林匹斯諸神,
還在天穹上看著。
但他不怕。
因為他的身邊,
有願意和他一起流血的子民,
有願意和他一起守護家園的幻獸,
有比諸神的加護更強大的信念。
只要這份信念還在,
佩拉斯吉就不會倒下。
海水裹著濃重的血腥味,
冰冷地拍在修恩的腳踝上,
每一次浪潮都像要把他拖進這片染血的海域。
他站在一艘斷裂的戰船殘骸上,
玄色披風早已被血與海水浸透,
沉甸甸地貼在後背,
連抬手的力氣都快耗盡——
握著神紋劍的手在微微發抖,
劍刃上的血珠順著鋒利的邊緣滴落,
砸在海面上,
激起細碎的漣漪,
瞬間就被周圍的紅浪吞沒。
“呼哈……呼哈……”
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
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鹹腥的海風,
颳得喉嚨發疼。
胸口的舊傷被震裂,
鮮血透過染透的衣料滲出來,
在冷風中凝結成暗紅色的痂。
他抬頭望向遠處的佩拉斯吉城牆,
那裡還能看到零星的淡紫光輝——
美杜莎還在撐著母神的屏障,
防止潰敗的聯軍反撲,
可那光輝比之前黯淡了太多,
像風中搖曳的燭火。
海面上漂浮著無數殘骸:
斷裂的船槳、
破碎的神之兵裝、
魔獸的羽翼,
還有人類的屍體。
一個年輕工匠的石斧卡在敵軍的鎧甲裡,
斧刃上還纏著半片染血的粗布;
一隻小獨角獸的銀角斷在海里,
角尖還凝著淡淡的閃電餘韻;
斯巴達勇士的神紋盾牌裂成了兩半,
上面的狼頭徽記被血糊住,
早已沒了之前的威嚴。
修恩的目光落在一具蜷縮的屍體上——
是那個曾把木劍遞給自己的少年,
他的懷裡還抱著一隻死去的小幻獸,
手指緊緊攥著少年的衣角,
像是到最後都在守護。
修恩的喉嚨發緊,
抬手想去觸碰,
卻發現自己連指尖都在發麻。
這幾天的血戰,
佩拉斯吉贏了,
卻贏得太慘——
一半的子民倒下了,
一半的幻獸永遠閉上了眼睛,
城牆下的麥田被燒得只剩焦土,
連神殿前的老桂樹都被神之火燒得只剩下半截樹幹。
“這就是……慘勝啊。”
他輕聲呢喃,
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海風捲著他的長髮,
拂過臉頰,
帶著冰冷的淚意——
他不是為自己哭,
是為那些沒能看到勝利的子民,
為那些沒能再騎上獨角獸奔跑的孩子,
為那些沒能再熬出蜜酒的婦人。
天穹上,
宙斯的漆黑虛影微微晃動,
神音裡沒有憤怒,
反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有趣的人類。”
祂的資訊模組裡,
正回放著修恩在戰場上的每一個動作——
從帶領狼人突襲,
到指揮巨象砸船,
再到最後站在殘骸上的模樣。
“敢說吾等的未來是低效,
還能帶著一群‘螻蟻’擊潰聯軍……
倒真是個合格的‘玩具’。”
祂瞥了一眼身旁的阿爾忒彌斯,
淡金色的神瞳裡沒有責備,
只有對“女兒任性”的縱容。
阿爾忒彌斯依舊掛著調皮的笑容,
指尖卻無意識地絞著裙襬——
她看到了戰場上的慘狀,
看到了修恩渾身是血的模樣,
她知道,
宙斯對修恩產生了“興趣”,
這種興趣不是欣賞,
是把獵物當成玩具的好奇,
接下來,
諸神恐怕要親自出手了。
“諸位。”
宙斯的神音再次響起,
帶著神王的威嚴,
“聯軍敗了,
說明‘工具’不夠鋒利。
既然如此,
就該由吾等,
親自去會會這位‘英雄王者’。”
祂的虛影緩緩膨脹,
金色的雷霆在周圍凝聚,
比之前劈向城牆的雷霆更加強悍,
“讓他看看,
什麼是真正的神之偉力。
讓他知道,
人類的‘信念’,
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不過是可笑的螻蟻撼樹。”
其他主神紛紛應和,
漆黑的虛影們同時釋放出神威,
天穹上的烏雲越來越沉,
連海風都變得更加狂暴,
帶著毀滅的氣息,
朝著海面的修恩壓來。
修恩猛地抬頭,
感受到了天穹上那股恐怖的神威——
比之前聯軍的神之加護強了十倍、百倍,
像一座大山,
要把他和這片染血的海域一起壓碎。
他知道,
諸神要來了,
真正的戰爭,
才剛剛開始。
他握緊神紋劍,
強撐著疲憊的身體,
從殘骸上站起來。
淡紫色的母神光輝再次從他周身湧出,
雖然微弱,
卻帶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他對著佩拉斯吉的方向大喊,
聲音穿透了狂暴的海風,
傳到城牆下:
“美杜莎!美狄亞!阿塔蘭忒!
還有活著的子民們——”
“諸神要來了!”
“我們可能會倒下,
可能會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