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陳大富稍作思索後，便不再拒絕。
畢竟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自己要是再推辭，就顯得太不近人情了。
而且他此刻確實也想好好吃一頓，慰藉一下這段時間沒怎麼攝入營養的腸胃。
“嘿嘿，那咱們一起走！”男人見陳大富答應下來，便衝他友善一笑，隨即轉身在前面帶路。
陳大富沒再多想，快步跟上。
這人館子裡的菜，他可是吃過的！
除了那勁頭有點大的霸王別姬外，其它菜味道，自然也沒的說。
……
從抵達南郊農場的第一天起，陳廣漢就意識到，此地存在的問題遠比他預估的嚴峻得多！
當天下午，在與劉天明等幾位場裡的領導接觸後，陳廣漢就讓他們把農場近一兩年的財務報表拿給自己檢視。
結果發現，除去畜牧業每年還有些盈利外，其他專案年年虧損，並且這種虧損呈逐月、逐年遞增的態勢。
陳廣漢大致算了算農場每月的正常開支，以及老員工福利待遇等方面的支出情況，得出結論：最多再過半年，南郊農場就將面臨關閉的困境。
屆時，農場六百多名新老員工都將面臨下崗，或者轉業的問題。
難怪……難怪我剛到，場裡的員工就給我來了個下馬威，敢情這農場真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緊要關頭。
除了這些擺在明面上的重大問題，陳廣漢在農場吃晚飯時，還察覺到一個嚴重的現象。
一些與農場領導有關係或者沾親帶故的人，竟敢明目張膽地跑到農場食堂後廚，肆意多吃多佔。
或許是因為今天他在場，食堂特意做了一鍋豬肉燉粉條撐場面。
陳廣漢親眼目睹幾個人拿著飯盆，堂而皇之地走進後廚，專挑大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往自己碗裡夾。
即便有人看到，也沒人敢吭聲。
他們那副模樣，就像在自家後廚一樣隨意。
陳廣漢看著他們這般行徑，頓時覺得碗裡的飯沒了滋味。
他出身平凡，深知這年頭大家想吃點好的有多不容易。
可這些人把大塊美味的肉都挑走了，其他人還能吃什麼？
陳廣漢既然選擇調到這裡，就是想為農場做點好事、實事。
要是像其他人一樣，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混日子，那他還不如回貨運站去，至少在那兒混日子還舒坦些。
於是，陳廣漢吃完晚飯後，整理好自己的床鋪，便去敲響了劉天明的房門。
“請進！”
門開啟，陳廣漢看到劉天明正捧著一本書閱讀。
他瞥了一眼，發現那本紅白相間封皮的書，十有八九是以“紅”字打頭的《紅巖》。
“劉場長，沒想到你還有看書的愛好。”陳廣漢禮貌地笑了笑。
“嗨，這是我在部隊養成的習慣，退伍後沒事也會看看，打發時間。”劉天明似乎對陳廣漢的到來並不意外，見他來了，便隨手把書收了起來。
“嗯，看書確實是個好習慣，我以前也愛看書，只是年紀大了，有些習慣就漸漸丟了。”陳廣漢微微點頭。
“老陳，你剛吃完飯就來找我，應該不只是想調侃我幾句吧？”劉天明似笑非笑地說道。
經過大半天的相處，劉天明對陳廣漢的稱呼，從起初的“陳場長”變成了現在的“老陳”，這表明他們的關係也算熟絡了一些。
“嗯，確實有事找你。”陳廣漢點了點頭。
“好吧，我就知道你來找我沒好事，說吧，什麼事？”劉天明倒是很坦然。
“我想了解一下，對於目前農場裡存在的多吃多佔現象，以及其他一些更為嚴重的問題，你都是怎麼處理的？”陳廣漢直言不諱。
“這個嘛……”
劉天明眉頭緊皺，陷入了沉默。
陳廣漢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追問。
因為他清楚，劉天明是個聰明人，聰明人考慮事情向來長遠。
自己在這個時候提出此事，顯然是帶著目的來的，劉天明心裡也明白。
“好吧，老陳，你剛剛吃晚飯的時候都看到了？”
劉天明面露無奈，“唉，我下午還特意通知過他們，沒想到還是屢教不改！”
“劉場長，這種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
陳廣漢微微搖頭，“有些事情早發現就要早解決，等到事情發展到我們一時無法解決的地步，那就真的晚了。”
“唉！”
劉天明深深地嘆了口氣，“老陳，能坐到我們這個位置的人，怎麼會不懂這些道理呢？但有些事……不是我們想解決就能解決的！”
陳廣漢見他如此為難，心中便明白了幾分。
說白了，有些人和事，他們心裡清楚，也看在眼裡，卻選擇不去解決。
出現這種情況，原因只有一個。
要麼是為了換取短暫的平衡，犧牲一些集體利益；
要麼就是背後有他們這些農場領導得罪不起的人！
陳廣漢更傾向於後者。
今晚那些人如此明目張膽地去食堂後廚多吃多佔，顯然不是頭一遭。
“好吧，劉場長，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希望南郊農場越來越好，還是希望它半年後倒閉？”陳廣漢神色認真地看向劉天明。
“那還用說，我當然希望它好啊！”
劉天明神色也變得格外認真，“要是不希望它好，我也不會一直紮根在這裡，更不會放棄調去城裡的機會。
老陳，跟你說實話，南郊農場不僅是我成長的地方，更是我的家，我的根！”
“好，劉場長，那我再問你，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整個南郊農場，你會支援我嗎？”陳廣漢再次發問。
“這……”劉天明臉色變幻不定，明顯有些猶豫。
“那我換個角度問，如果我今後在農場採取的一些舉措，與你的理念相悖，你會怎麼做？”陳廣漢沉聲問道。
劉天明顯然沒料到陳廣漢的問題角度如此刁鑽犀利，但他也明白陳廣漢突然問這些問題的緣由。
“老陳，別的我不敢保證，只要是對南郊農場有益的事，我一定全力支援你！”劉天明沉默許久，終於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