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此刻就像是拿了獎的孩子一樣，眼中滿是歡喜。

這時，招娣走出來，“公爹，可以開飯了。”

趙正點點頭，旋即說道：“那就開飯吧！”

眾人都是歡天喜地。

趙正上了土炕，這一次卻只有他一個人坐在上面，四方桌上坐著趙家人。

不過，趙家老太沒來，小娥已經讓劉鐵牛送了飯菜過去。

趙正就更滿意了，那老不死的帶著雜種過來，他看了就沒胃口，還是讓那個老東西跟趙偉兩家人撕逼吧。

一旁的小桌子上坐著四大金剛外加一個劉鐵牛。

嚴大力等一眾小隊長，則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地方。

村子裡年長的老人有的坐，年幼的都站著。

階級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趙正獨自一人坐在炕上，忽然有一種寂寞感，周圍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滿了敬畏，這就是權力帶來的變化。

不過想到自己站在衙門後院如嘍囉的感覺，他又有了動力。

定個小目標，以後非要讓那些大老爺也嚐嚐這種滋味。

趙正這邊好吃好喝的，可徐家卻很悽慘。

眼下雖連續大晴了幾天，可落日後，氣溫驟降，刺骨的冷。

徐小江看著躺在木板上的爺爺，甚至有一種想要扒下他身上衣服的衝動。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他就忍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徐小江，那是你爺爺，就是牲口都幹不出這種事！”

感受到臉上的疼痛，那股衝動倒是退去好多。

徐家婆娘滿面愁容的說道：“這天都黑了，你爹咋還沒回來？”

“說不定鍾家還在，爹被老爺他們留下了。”徐小江說這話半點底氣都沒有。

“肯定是這樣。”徐家婆娘重重的點頭，臉上的焦慮也少了許多，“說不定你爹還會帶些吃的回來......”

話還沒說完呢，就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緊跟著一個疲憊至極的聲音傳來，“孩他娘，快出來攙一下我......”

“是你爹回來了！”

母子二人對視一眼，急忙衝了出去。

緊跟著，就看到渾身疲憊的徐大山佝僂著背艱難的走過來。

兩人連忙過去攙扶。

“孩他爹，你咋這麼晚才回來呢？”

“爹，你這是咋了，怎麼這麼狼狽？”

“先扶我進去再說。”

進到破破爛爛的裡屋，看著躺在木板上的爹孃遺體，徐大山悲從心底起，不等妻兒詢問，他便哽咽了起來，“鍾家完啦，徹底完啦，老爺少爺被抓了，張縣尉也被抓了起來，二少爺，三少爺也逃的不知所蹤，咱們徐家的靠山徹底沒了！”

徐家婆娘眼裡一陣錯愕，原本她還抱有那麼一絲絲的期望，可聽到這話，她徹底絕望了，一屁股坐在地上，“那咋個辦，趙老三真當了遊繳，那還能有咱家的活路？”

徐小江也慌張的不行，“爹，你去了鍾家嗎？”

“去了，我親眼看到鍾家門上貼了封條，鍾家人去樓口，東西都被搬空了！”徐大山哭的是真傷心，比親爹死了還傷心，爹死了鍾家在，他們一家子好歹還有條活路。

爹死了，鍾家沒了，他們能去哪兒？

徐小江腦瓜子嗡嗡的，“這咋個可能嘛！”

他亂了分寸，在屋子裡走來走去，不一會兒，停下腳步，哭喪著臉道：“爹，那咱怎麼辦？”

徐大山呆呆的看著父親的遺體，“能怎麼辦，鄉里再次戒嚴了，沒有保長開的條子，咱們連村子都離不開，更別說離開富貴鄉謀生路了。”

“要麼，上山落草，可大關山早就燒沒了，上哪兒去找匪窩？”

“咱家的米也吃完了，就算種田也來不及了，起碼還有倆月才春暖花開，等到了那時候，咱們一家子的骨頭都爛完了。”

丈夫的話，讓徐家婆娘絕望的哭了起來，“哎喲，咱家怎麼這麼命苦哦！”

這讓她想到了家裡的柿子樹，今年結了不少果子，結果全都被那些村民給搶走了，連樹都砍了，樹根都沒給他們留下。

徐小江。都要哭了，“爹，難道咱們真要去求趙老三？”

徐大山沒說話，他腦子裡想的是趙老三帶著鄉兵在鄉里遊街的風光場景。

那傢伙，紅光滿面的站在板車上，左右幾十人開道，說不出的氣派。

想起老爹嚥氣前說的話，他幽幽嘆了口氣，“戴孝，你們娘倆跟我一起去報喪。”

農村紅事不請不到，白事不請自來，但也有個重要環節，那就是報喪。

三人走出家門，發現周圍鄰居全都不在家。

徐大山愣了愣，“他們人去哪了？”

“還能去哪，都去趙老三家了唄。”徐家婆娘嘆了口氣，“趙老三當上官了，他兒媳婦說要請全村人吃飯。”

徐小江嚥了口唾沫，“趙家咋恁多糧食？”

徐大山苦笑一聲，“鍾家倒了，鍾家的糧食肯定被姚家幾個人分了，趙家肯定沒少分，分不到幾萬斤，也能分到幾千斤！”

“乖乖，這麼說趙老三家發財了？”

“發不發財我不知道，但肯定有錢有糧有人，你們記住了，以後人家是遊繳老爺，可不是什麼趙老三，再怎麼也要叫一句趙三爺！”

徐大山警告道：“人家現在想弄死我們，動動嘴皮子，村裡有的是人來弄咱們，如果趙三爺不收下咱們，他們肯定會報復咱們，明白嗎？”

母子二人都畏懼的點點頭。

旋即，三人來到了趙家。

還沒進到院子裡，就聽到了熱鬧的吆喝聲以及濃濃的菜香味。

咕嚕！

一家子都不由自主嚥了口唾沫。

“爹，進去吧，說不定咱們還能混一頓飯吃呢。”徐小江本來就餓，嗅到這濃濃的香味，饞蟲勾出來了，恨不得立馬衝進去大快朵頤。

徐大山微不可查的點點頭，儘可能的讓自己表現的鎮定一些。

可進到院子的一瞬間，看到桌子上的燉菜，哈喇子都快出來了。

原本還吃的熱鬧的眾人，都不約而同看著三人，氣氛頓時就冷了下來，彷彿按下了暫停鍵一般。

坐在門口的嚴大力見到他們，猛地站起身，“你們仨來做什麼，是不是想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