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泥濘的官道上顛簸前行,車輪碾過積水坑窪時濺起的泥點打在車窗上,模糊了外面昏沉的天色。
我縮在角落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玉佩,那上面閃爍著一道刺眼的紅光——任務風險預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高。
“這鬼天氣……”崔倍從簾子外探進頭來,臉色被風雨打得發白,“風太大了,前方山路塌方,我們得繞路。”
我點了點頭,沒說話。
胡四站在他身後,緊抿著嘴,眼神透著一股壓抑的焦躁。
自從接到聖旨那一刻起,他就一直沉默寡言。
他是大理寺的老司直,常年辦的是刑獄案子,如今卻要遠赴邊境,面對的不僅是案件,還有未知的敵人和可能隨時爆發的戰事。
我心裡明白他的擔憂。
可我知道,我也不能退縮。
長安城內那些未解之案,那些被掩蓋的真相,它們像一根根細線,牽動著某種更大的陰謀。
而邊境,也許正是這盤棋局中最關鍵的一環。
“走吧。”我掀開簾子,跳下車。
狂風撲面而來,幾乎將我吹得站不穩腳。
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滑落,視線中盡是灰濛濛的霧氣和連綿起伏的山影。
遠處傳來隱隱的雷聲,像是大地在低吼。
這一路,註定不會太平。
三日後
當我們終於抵達邊境軍營時,迎接我們的不是禮遇,而是冷冰冰的拒之門外。
“你們是大理寺的人?”一名身穿鎧甲的軍官站在營門前,上下打量著我們,語氣譏諷,“朝廷這是沒人了嗎?派幾個書生來查軍情異變?”
我上前一步,抱拳行禮:“卑職孫珍珍,奉旨調查近日邊境異常情況,請貴軍配合。”
軍官嗤笑一聲:“我們邊軍打仗流血的時候,你們還在長安城裡翻宗卷呢吧?這裡不是你們玩斷案的地方。”
我眉頭微皺,壓下心頭火氣:“此案牽涉重大,若不及時查明,後果恐怕不止是幾座驛站失聯這麼簡單。”
他眯起眼睛,冷冷地看著我:“你想查什麼?我們駐軍沒有義務向你彙報。”
我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怒意。
胡四已經按住了腰間的刀柄,崔倍則不安地後退了半步。
這不是普通的冷漠。
這是敵意。
是故意設下的壁壘。
我心中警鈴大作。
邊境駐軍與大理寺素來無交集,但既然是朝廷派遣,他們沒有理由如此抗拒。
除非……
他們有事隱瞞。
我正欲開口,那軍官卻轉身拂袖而去,留下一隊士兵攔在門口,意思再明顯不過:請回。
我站在原地,雨點砸在臉上,冰冷刺骨。
“他們到底想藏什麼?”崔倍低聲問。
我沒回答,只靜靜望著營地深處,那片黑暗中彷彿藏著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先安頓下來。”我輕聲道,“今晚,我要進營帳。”
胡四一驚:“你瘋了?那邊軍戒備森嚴,擅入可是死罪!”
我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讓他們別逼我犯險。”
夜色降臨,營地燈火漸熄。
我換上夜行衣,獨自潛入林間小道。
系統悄然啟動,在我腦海中浮現一行字:
【舊案索引宗卷對比功能已啟用】夜色如墨,濃得化不開。
我蹲伏在林間一處隱蔽的坡地上,雨水順著斗笠邊緣滑落,模糊了視線,也掩蓋了我的氣息。
系統在我腦海中輕輕震動:
【舊案索引宗卷對比功能已啟用】
眼前浮現出一串泛黃的卷宗影像,那是三年前發生在河東邊境的一樁類似事件——驛站失聯、軍營拒查、官員推諉。
最終查明,是一支偽裝成商隊的敵國探子混入,利用內部人員內應策反,意圖炸燬糧倉,擾亂邊防。
當時負責處理此案的是大理寺前任少卿……李餅的父親。
我的心猛地一跳。
記憶中的畫面閃過:那場刺殺,那場火光,還有那個被燒燬一半的卷宗庫房。
原來,有些東西早在那時就埋下了伏筆。
我咬牙將資訊整理清楚,天剛矇矇亮,便帶著崔倍和胡四再度前往營地。
“我們帶來了三日前河東驛站失聯案的卷宗副本。”我站在營門前,語氣不卑不亢,“請貴軍校尉大人親自查閱。”
軍官冷哼一聲:“你想用這個唬我?”
“不是唬你,”我淡淡道,“是提醒你。上次敵探混入時,朝廷曾下旨嚴令各駐軍配合大理寺調查。你若拒絕,不僅是違抗聖命,更是阻撓斷案。若有異動,後果誰來擔?”
他臉色變了變。
我知道他在猶豫。
而就在這一瞬,胡四悄悄遞上我讓崔倍連夜謄抄的副本。
那名軍官接過,翻了幾頁後,神色漸漸凝重。
“你們……是從哪裡拿到這些資料的?”他聲音低沉下來。
“大理寺有律法速查與舊案對比許可權。”我平靜道,“如果你願意合作,我們可以一同找出幕後黑手;如果繼續拒絕,等敵人再進一步,恐怕就不只是驛站的問題了。”
他沉默許久,終於開口:“進來吧,但只准你一人進去。”
我點頭,獨自踏入營地。
進入主帳那一刻,我感受到一股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
賬中燈光昏暗,幾名將領圍坐案前,神色各異。
我將卷宗攤開,指出幾處相似之處,並結合風險預警模組提供的策略建議,提出幾點初步排查方向。
他們的態度開始軟化。
直到最後一名將領輕嘆一聲:“看來……我們確實是被盯上了。”
離開主帳時,天色已經放晴。
我走在營地小道上,心裡卻沒有絲毫輕鬆之感。
相反,一種沉重的預感纏繞心頭。
這案子,遠比我想的複雜。
它不只是邊關的一次情報洩露,更像是一張網,一張早已悄然鋪開的大網。
李餅的父親當年查到的,也許正是這背後的一部分。
而如今,我走到了他的路上。
我停下腳步,抬頭望向遠處的山巒,那裡依舊籠罩在薄霧之中,彷彿藏著無數秘密。
我能行嗎?
這個問題在心底盤旋,久久不散。
我不是李餅,沒有他那樣的家世背景,也沒有他的武力和冷靜。
我只是個不到十五歲的女孩,靠一個系統,在男兒堆裡硬闖出一片天。
但我不能退。
因為我一旦退縮,真相就會永遠埋葬在這片風沙之中。
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孫珍珍,你可以的。
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
像是鐵器摩擦地面,又似馬蹄踏過枯枝,隱隱約約,卻越來越近。
我猛然回頭,只見崔倍和胡四也察覺到了異樣,正緊張地朝我這邊靠近。
“什麼聲音?”崔倍壓低嗓音問。
“不像是普通的巡邏隊伍。”胡四皺眉,“太整齊了,而且……人數不少。”
我屏住呼吸,耳朵貼著帳篷縫隙,仔細聆聽。
那種節奏,那種密集的腳步聲,不是訓練有素計程車兵,就是……武裝力量!
“不對勁。”我低聲說,“這不是邊軍調動的聲響。”
“那是誰?”崔倍的臉色白了。
我沒有回答,只覺得心臟狂跳不止。
系統的風險預警再次閃爍紅光,這次比之前更強烈。
我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營地西北角外的密林深處。
那裡的黑暗彷彿活了一般,吞沒了所有光線。
“今晚的事還沒完。”我低聲說道,目光堅定,“我們必須弄清楚,到底是誰,在這裡搞鬼。”
崔倍和胡四對視一眼,默默點頭。
而我,則緩緩扣緊腰間的短刃,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未知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