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戒毒所出來,江檸扶著門口的電線杆子緩了好一陣。
胃裡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上湧著,就要吐出來。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
江檸猛然一震。
她的月經已經推遲了七八天了。
不會是......
但很快,她打消了這個想法。
怎麼可能呢。
醫生明明跟她說過,她很難再懷孕了。
正因為如此,所以跟裴知珩纏綿的那些天,他們都沒有采取安全措施。
段屹澤打了電話過來。
江檸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名字,不知道該接還是不該接。
對於段屹澤,她形容不上來。
明明是個睚眥必報又心狠手辣的人,可她完全恨不起來。
因為仔細想想,段屹澤再狠,也從來沒有傷害過她。
甚至有時候,還會替她出氣,變相地保護著她。
電話最終被接起。
段屹澤難得沒有吊兒郎當,“你能不能來一趟泰和灣?”
泰和灣。
江檸記得,那是他們兩個的婚房。
“有什麼事嗎?”
“是顧蓁,她應該想見你。”
江檸嘆了口氣,“我不是你們的傭人,隨傳隨到的。”
“你再不來,她可能會死了。”
江檸驀然一驚。
最近這個死字,讓她過於敏感了。
“她怎麼了?”
“她絕食好幾天了。”
江檸趕到了泰和灣。
段屹澤親自來開門,“我就猜到你會來。”
“我不是為你,我是為了顧蓁。”
“不重要,你來了就行。”
“她人呢?”
“一直把自己關在臥室,好幾天沒出來了,也不肯吃東西。”
江檸走到臥室門口,驚訝地發現,門鎖竟然被敲掉了。
段屹澤主動解釋,“剛開始她把門反鎖了,我沒辦法進去,只能這麼幹了,總不能讓她死在裡面,好歹我強行喂她吃了點東西,才讓她有口氣喘著。”
推開門,滿地狼藉。
做好的飯菜全部被打翻在了地上,部分的湯汁還灑在了潔白的被褥上。
這可不像顧蓁的行為。
看來她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了。
顧蓁縮在被褥裡,知道有人進來了也沒有轉身。
段屹澤看著滿地的狼藉,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要死給老子死到外面去,別髒了老子的地方!”
顧蓁咳嗽了兩聲,“好啊,只要你肯放我走。”
段屹澤踢了地上的破碗一腳,“想得美,當初是你死皮賴臉地要嫁給老子,現在想走了,哪兒那麼容易!”
顧蓁又咳嗽了兩聲,沒說話了。
江檸走過去,彎腰拍了拍她的背,“顧蓁。”
顧蓁僵了一僵,轉過身,眼角還有眼淚,“江檸?”
“是我,我來看你了。”
顧蓁剛半坐起身,又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你感冒了?”
顧蓁搖著頭,“沒事。”
江檸摸了摸她的額頭,“還說沒事,都燙成這樣了。”
回頭對著段屹澤道,“段屹澤!你要把人折磨死是不是!”
段屹澤愣了一下,上來也摸了一下顧蓁的額頭,怒氣更重了,“你燒成這樣為什麼不說?真打算死在這裡?”
顧蓁低著頭默默地流著眼淚。
“哭哭哭,真他媽煩!你這張嘴除了吃飯就沒別的用處了?生病了不會說話嗎?你是想以死明志是不是!再順便讓我膈應一下是不是,還是......”
“段屹澤,你夠了!”江檸忍無可忍,“你能好好說話嗎!能說句人話嗎!她是個人!不是牲口,讓你呼來喝去的!”
段屹澤的聲音還真低了下去,“我最看不得她這個要死不活的樣子。”
“你要是在乎,直接告訴她,何必裝什麼老子不老子的!”
段屹澤微微一怔,“老子在乎她?你在說笑吧!”
“你段屹澤是誰?都能做到六親不認!一個女人而已,你要是不在乎,壓根不會管她死活!”
“要是不在乎,就不會親自喂她吃東西!”
“不會給我打電話的時候,都是擔憂的!”
“也不會在她幫我救走穆景彥的那天,親眼看到了她的背叛後,卻只是斷了她的一根小手指。”
“以你的脾氣,要她命都不為過,怎麼會只斷一根小手指。”
“而且......”江檸指著顧蓁包紮得很好的小手指,“現在還給她把斷掉的小手指接好了。”
段屹澤被說得啞口無言,臉上難得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你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我說不在乎就是不在乎。”
“行,嫌我廢話多是吧,那我走了。”江檸佯裝走人,“你們的事,本就跟我沒什麼關係,我操這個心幹什麼!她是死是活,讓她自己決定吧。”
段屹澤橫擋在她跟前,“別!你還是留下吧,我走,行嗎?”
江檸白了他一眼,“先去找點退燒藥吧,再燒下去,腦子就要燒壞了。”
段屹澤撇了撇嘴,“本來腦子就不好使。”
江檸不想搭理他了,趕了他出去。
她替顧蓁擦去了眼淚,“別哭了,他其實是在乎你的。”
顧蓁哪裡會信,“可能是你理解錯了。”
江檸實在笑不出來,“以後你會知道的。”
“江檸......”顧蓁抓住她的手,“對不起。”
江檸捋著她的頭髮,“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反而是我,欠了你的,為了幫我,害得你......”
“我沒事,而且我也不是為了你,我只是不想屹澤再錯下去了。”
“穆景彥他,還好嗎?”
“他......”提起來,江檸的心裡就不好受,“不太好。”
顧蓁用力抿了抿唇,“我回來後,就沒有離開這個屋子,屹澤哪裡都不讓我去,還把我的手機沒收了,不讓我關注外面的任何事。”
“可我想,外面應該已經翻天覆地了吧。”
“確實是發生了很多事。”江檸沉嘆,“只不過這些事都跟你沒關係,你好好照顧好自己。”
正說著,段屹澤拿著藥進來了。
他直接把退燒藥丟在了被子上,“趕緊吃吧,別真燒壞了。”
江檸無語地看著他。
他嘴角一抽,又走了。
江檸倒來了水,讓顧蓁把藥吃下去了。
剛要開口,段屹澤又進來了。
不過這回,他的手裡端著一個碗,碗裡盛著白米粥。
他將碗往床頭櫃上重重一放,“既然你來了,也別白來,讓她吃東西!”
江檸刻意地問了句,“你親自做的?”
因為她記得,這裡是沒有保姆的。
段屹澤轉身就走,邊走邊道,“難不成你做的。”
江檸有些想笑。
可這些天發生的事,讓她實在笑不出來。
要是大家都能相安無事的,該多好啊。